第102章
灰妄生無可戀的靠在牆上, 仰頭望着天花板, 腦海中回憶着兩年前的事情, 到底是什麽造成了這麽可笑的誤會?怎麽小九居然誤會他喜歡小五, 真心千古奇冤。
他朋友不多, 可以說在認識林珩以前,他就宮玄禹一個朋友, 視若兄弟。他年紀大一點,不自覺便以兄長自居。
後來三年前叛出苗疆,來了京城,才認識了小九。
小九是個好孩子, 也可憐,他時常覺得, 小九大概是把他哥當爹看, 對親情的渴望全部寄托在哥哥身上。
可惜宮玄禹此人自己心智堅硬,就覺得每個人都能和他一樣,對弟弟要求嚴苛,少有溫情的時刻。
他來了以後, 對這個孩子難免多疼愛一些, 小九從此就喜歡黏着他。
只是沒想到, 這樣的疼愛竟然會讓這個孩子動了情思, 從此陷入一段糾纏不休的感情之中。
兩年前,是他第一次發現小九的秘密。
他也曾聽聞過有些人會自我虐待,在疼痛中獲得快感,只是沒想到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邊, 發生在小九的身上。
他又是驚詫,又有些心疼。
這樣的症狀起因往往是因為心靈的脆弱和內心的壓抑無處釋放,才會選擇這種極端的方式來發洩自己。
這似乎是一種病,卻又無藥可治。
他一時間有些無措了,站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辦。
小九哭着抱住他,不住地哀求他。
妄哥哥,求求你,我不行了……我控制不了……求求你,快點打我,打我,快……妄哥哥……嗚嗚……
一聲聲的低泣哭求以及難耐渴望的話語交替着,夾雜着沖進他的大腦。
他在這一片混亂中拿起了放在床頭的鞭子……
再後來……小九喘息着抱住他,向他求歡……
妄哥哥,我真的好喜歡你,好喜歡你,我想給你,你要我好不好?……
少年柔軟的身體帶着溫熱的氣息,往他懷裏鑽,帶着深切的依賴和渴望。
他渾渾噩噩的推開他,下意識的說道:“你可是小五的弟弟啊……”
你可是小五的弟弟啊……他是我的好兄弟,他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我怎麽能對自己的弟弟做出那種事?……
長久以來,他都能回憶起少年絕望傷心的眼神。
他本以為是因為他拒絕的太快,讓小九以為自己被嫌棄了,沒想到……是因為這不經意的一句話讓他誤會了自己喜歡小五……
灰妄回過神,從回憶中醒來,無奈的看了一眼宮九。
他從來就知道小九是個活在自己世界裏不願意長大,還異常固執愛鑽牛角尖的孩子,只是沒想到他的思維能這麽離奇……
就算他那句話說的可能引起了誤會,正常人仔細想想也該明白是什麽意思,可是小九卻一頭紮進這個認知裏深信不疑,也是沒誰了。
宮九見他看自己,猶豫了一下,抱緊了他的胳膊,生怕灰妄又把他推開。
灰妄嘆氣,這是個什麽孩子啊……
他們在角落裏拉拉扯扯的,偶爾有人注意到,也都假裝沒看到。
只有一個人,一錯不錯的關注着這裏。
沙曼拿着一壺酒,藏在人群之中,似醉非醉的半眯着眼睛,眼神卻沒有離開過那個角落。
她看到宮九在那個男人面前委屈求全,小心翼翼的樣子,忍不住冷笑。
她又看向了人群中央身着喜服的宮玄禹,心下慘然,他一定是個什麽了不得的人物,否則又怎麽會讓陸小鳳楚留香這樣的人稱呼他為五爺?怎麽會讓林無玉這樣的人對他傾心不已?
誰讓我出身低賤呢?……她苦笑,轉過頭去,卻剛好對上宮九的眼神。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殺意,沙曼嘴唇發白,顫抖着捏住了手裏的酒杯。
來了……這一天還是來了……
對她而言,宮九就像一條毒蛇,時刻的吐着信子,威脅着她,圈養着她,一切都按照他的安排來做。
她對宮九的厭惡不客氣,都建立在宮九自己樂意的基礎上,那個瘋子,他從來不管什麽他人眼光,只管自己高興,外人以為她恃寵而驕,殊不知她不過是迎合宮九罷了,她心裏再清楚不過宮九是個什麽人。
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走過了這麽多天,唯一的一次希望也破滅了,現在看到宮九這樣的眼神,她反而有一種終于來了的奇異的解脫感。
她放肆的笑了起來,搖搖晃晃的朝着宮九他們走去。
——既然已經沒有退路,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宮九摟着灰妄的胳膊不放松,微微低下頭,将臉頰貼在他的大臂之上,眼神執拗。
只要妄哥哥沒有心上人,不,只要他的心上人不是自己的哥哥,換做是誰他宮九都不會退讓一步!哪怕糾纏一生,妄哥哥都只能是他的!
他轉過眼,掃到了人群之中的沙曼,殺意隐現。
既然已經有了正主,那贗品就不需要再留着了,他不想給自己留任何退路。
一瞬間的念頭過後,他看到沙曼朝他走來,眼裏的放肆和決絕讓他心驚,他心裏頓時有股不妙的預感。
沙曼走路的樣子很好看,慵懶的如同一只波斯貓,卻又優雅無比,她笑的妖冶,來到灰妄面前,一路上來帶不少目光。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他們這裏,或躲閃或直接的探究的目光朝着他們看來,很快就吸引了更多的人的注意。
就連最中央的林珩他們都發現了動靜,不由得向這邊看過來。
人群中竊竊私語:“喲,這是怎麽了?兩男争一女?”
“毛啊,沒看到那少年摟着那邪氣的男人,明顯是一男一女争一男啊!”
“嚯,這關系,夠複雜的!”
林珩皺眉,看了一眼宮玄禹。
宮玄禹看了看,道:“珩弟,先疏散賓客,免得一會兒鬧起來。”
林珩點點頭,緩緩的開口,用上了內力,清清冷冷的聲音傳遍了每一個角落:“諸位,今日婚禮暫停,還請諸位到堂外等候片刻,在下定會給諸位一個交代。”
心思敏銳的人立即就意識到了事情可能不是争風吃醋那麽簡單,客氣幾句,便往外走去,有那不明所以的,也被人拉了出去。
眼看着衆人都開始往外走,沙曼嗤笑一聲,大聲道的“都不要走!”
她眼波流轉,妩媚勾人的看了一眼林珩,笑容妖冶:“你怕什麽?”
衆人嘩然,居然這麽不客氣的怼了起來?原本要邁出去的腳步頓時收了回來。
林珩莫名其妙被這樣怼了,心裏湧起一股怒氣。
宮玄禹摟住他的肩膀,眸色陰沉——居然敢這樣破壞他的婚禮,簡直不可饒恕!
沙曼冷笑,卻沒有再對着林珩,而是看向了灰妄。
看到那雙狹長淩厲,眸色淺淡的眼睛,她心裏的恨意就熊熊燃燒起來,燒的她的五髒六腑都在顫栗。
她的悲劇,都因為這一雙眼睛而起!她好恨,恨不得将這雙眼睛挖出來喂狗!
灰妄也看向她,不由得有些驚訝,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沙曼,他不禁有些狐疑的看着宮九。
宮九心虛的躲開他的目光,冷冰冰的看向沙曼。
沙曼不以為意,嘲弄的道:“很驚訝?今日,我就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什麽貨色。”
她笑着看向了灰妄,聲音柔滑黏膩,惡意十足:“你知不知道,他是個怪物?”
灰妄臉色沉了下來,冷冷的盯着她。
沙曼無所謂的笑笑,從袖子裏掏出一根軟鞭。
啪——
鞭子甩開,響起破空的噼啪聲。
她一只腳踩在一旁的凳子上,高昂着頭顱,鳳眼微斜,帶着嘲弄和厭惡。
宮九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沙曼手一揚,長鞭已經抽了過來,宮九幾乎已經有些站不穩了,他的身體無法控制的興奮了起來。
那長鞭卻沒有落在他身上。
灰妄将他護在身後,抓住了揮過來的鞭子,手上一用力,将鞭子奪了過來。
他含怒出手,将鞭子扔在一旁,幾步就靠近了沙曼,快如閃電的扼斷了她的咽喉,不再給她任何可能說話的機會。
沙曼癱軟在地上,就這樣失去了生息。
大堂內安靜如雞,大家都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明明看起來要撕的天昏地暗,天崩地裂,結果什麽猛料也沒爆出來,就抽了一鞭子算怎麽回事?
只有那些知道宮九功夫有多好的人看到他顫抖的樣子有些疑惑,按道理來講,怎麽也不該怕成這樣吧?這事兒真是怎麽想都透着蹊跷。
灰妄單臂摟着宮九,讓他靠在自己懷裏。宮九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襟,呼吸越來越急促。
他嘆息一聲,對林珩他們道了聲抱歉,抱起宮九快速的離開了這裏。
衆人都一臉莫名的看向林珩,這事兒,主人家怎麽說?
林珩不語,宮玄禹輕輕捏了捏他的手,道:“既然已經沒事了,婚禮自然還是要繼續的。”
陸小鳳道:“對對對,啊哈哈,諸位,諸位啊,來來來,咱們繼續,有沒有人想要跟我喝一杯的啊?”
楚留香胡鐵花等人也紛紛應和,氣氛又熱鬧起來,對于這些江湖人來說,一場沒看成的熱鬧不過是個小插曲,既然婚禮繼續,他們自然還是繼續喝酒吃肉,轉瞬間就将剛才的事情抛之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