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灰妄站在床邊， 想留， 卻又不該留。想走， 卻又不放心。
他站了許久， 最終左右看了看， 默默的找了個牆角坐了下來，背靠着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宮九縮在被子裏， 卻不由自主的聽着外面的動靜。
他耳力極好，能聽到灰妄每一個細小的聲音，甚至連他的心跳聲，躊躇時指腹擦過布料的聲音都能聽到。他在腦海中描繪着他的每一個動作， 神态，直到他嘆息着在牆角坐下。
宮九的手指輕輕動了動， 抓緊了身下的床單， 自欺欺人的躲避着，假裝他留下來是因為在乎自己。
妄哥哥……小九願意傾盡一切，只換你的一點點喜歡……可是我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改變你的看法， 不再把我當做一個孩子？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日落月升， 暮色四合。
——今夜， 注定無眠……
宮九一整晚都沒有睡，能這樣安靜的和灰妄獨處，都讓他的心頭有點小小的雀躍，待到聽到灰妄的呼吸聲漸漸變得悠長， 他悄悄地從被子裏探出了頭。
借着月光，他依舊可以清楚的看清灰妄的臉。
妄哥哥，真好看啊……
宮九睜大了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灰妄，神色是一種近乎癡迷的渴望。
灰妄靠在牆上，他身材瘦且高，窩在那裏顯然有些不舒服，一條腿支着，一條腿平放着，肩膀微微傾斜，勉強的倚着。
月光打在他蒼白瘦削的臉上，幾乎看到皮膚下細小的血管，一雙薄唇顏色淺淡，鼻梁挺直，眉毛修長，好看的鳳眼即使是閉着，纖長濃密的睫毛依舊劃出一條有些勾人的尾線。
——明明是邪異涼薄的長相，卻心軟的不行。
這世上真是再沒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妄哥哥，妄哥哥啊……即便是糾纏一生你都不能愛上我，我也不會放棄，你的身邊永遠只能有我一個人。
少年緊緊的抿着雙唇，臉上的淚痕猶在，顯得那麽脆弱，眼裏的執拗卻叫人心驚。
天色慢慢亮了起來，窗外的鳥兒蟲兒們開始鳴叫不休，灰妄眼睛動了動，馬上就要醒來的樣子。
宮九忙把自己縮回被子裏，心跳有點加速。
灰妄茫然的眨了眨眼，知覺慢慢回攏，才想起來自己身在何方。
他揉了揉肩膀，起身活動了一下，走到了床邊，輕輕的掀開被子。
宮九睜開眼睛，安靜的看着他。
灰妄看他乖巧的樣子，心中嘆息，輕聲道：“小九，現在有沒有好一點？外面已經沒有人了，我們回去吧。”
宮九點點頭，聲音有些沙啞：“嗯……妄哥哥，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兒自己回去。”
灰妄聽他語氣平靜，心下松了口氣，想來應該是沒事了。
“好，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多加小心。”他答道。
以小九的武功，只要情緒恢複了，應該沒人能傷到他。
灰妄放心的離開了，腳步甚至有些輕快。他覺得吧，小九沒有再纏着他，應該是想開了。
宮九看着他的背影，目送着他離開，下意識的笑了笑，缱绻難舍。
……
很快灰妄就知道自己想的太美好了，他早就該明白的，以小九的固執，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想開了。
他無奈的看着笑的一臉無辜的宮九。
宮九笑眯眯，他長相秀氣，略微有些陰柔，眉宇間凝着郁氣，即使笑彎了眼，也不甚可愛，反而有些吓人，瘆得慌。
好在灰妄是個偏心眼，雖然沒有愛情，但實打實的疼愛是一點兒也不少，總覺得自己家孩子最可愛的，也就不覺得他笑的違和。
“妄哥哥，我請你喝酒呀。”
灰妄搖頭：“不去，今天不想出門。”
宮九笑容不變，從背後拿出一小壇酒：“知道你一個月只出幾次門，今天肯定不想出門了，所以我給你帶來了。”
“……”灰妄無語，看來是躲不過了。他挑眉：“什麽酒，還值得你專門跑來一趟？”
宮九獻寶似的捧到他面前，小巧精致的黑色酒壇釉質細膩，光澤瑩潤。
“西域最極品的美酒龍骨脂哦～，這可是我嫂子最愛的酒。”
“我哥派人搜刮了西域所有小國的藏酒庫才弄來九壇，前兩天才送到，嫂子送了我一壇～現在不喝的話，再想喝得等到一年後呢”
他說的誘人，灰妄也是個愛喝酒的，眼神就忍不住超那酒壇子上瞄去。
“這個林小珩，有好酒居然都不說給我一壇”他有些不滿的道。
宮九一臉我深受寵愛的表情，有些小得意的道：“你不知道我嫂子看到這個酒有多饞，他只分給了我一個人。”
“……氣死我了。”灰妄郁悶，心裏十分不平衡：“白疼他了！”
宮九笑着打開酒封，一股清冽的酒香就飄了出來，帶着大雪過後的冷香，聞起來就十分的獨特。
灰妄嗅了嗅，啧啧稱奇：“這麽冷的酒，居然是西域特産，他們怎麽釀出來的？”
“難怪林小珩這麽喜歡，他自己就像個冰疙瘩，肯定喜歡這樣的酒。”他又道。
“你哥在戳人肺管子和讨人歡心這兩方面真是不相上下的造詣高深啊。”
“可惜他讨人歡心的本事只用在一個人身上，其餘時間都在戳人肺管子對不對？”宮九幫他倒了一杯酒，補充道。
灰妄端起酒，一飲而盡：“沒錯，真是惹人嫌到了極點！害得我的蟲寶寶都餓死了幾只！”
他還在耿耿于懷宮玄禹斷他銀子的事。
宮九有些心虛的停頓了一下，又堆起笑臉道：“哎呀，妄哥哥，你以後缺錢了要早點告訴我呀，這樣就不會餓死蟲寶寶了，我願意把所有的錢都給你！”
灰妄感動的拍拍他的頭，郁郁的道：“誰知道你哥又發什麽神經病，哥又沒花他的錢，居然這麽不要臉的全給我截了！”
“等我以後有錢了，會還給你的。”他補充道。
“好吧，妄哥哥說什麽就是什麽。”宮九乖乖的道。
不就是銀子嘛，他有的是，犯不着在這兒推來推去。
一壇子酒很少，沒幾下就喝完了，灰妄咂咂嘴，品評道：“這酒也就勝在性質獨特，味道清爽，偶爾喝幾次還不錯，長久喝我還是喜歡女兒紅。哎……其實我們苗疆的五毒酒也很不錯，可惜我不會釀酒。”
宮九眼光閃了閃，記在了心底，标注：妄哥哥想喝五毒酒。又注：先弄幾壇三十年的女兒紅過來。
灰妄喝完了酒，很快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一股燥熱從小腹蔓延開來，很快席卷了全身。
一開始他以為是這酒後勁太大，過了一會兒才發現根本就不是什麽酒勁——這小混蛋居然給他下藥？！
他臉色不善的瞪向了宮九，素來慵懶的半眯着的鳳眼圓睜，帶着驚詫的怒意：“你給我下了什麽藥？！”
這藥的藥效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烈，只這兩句話的功夫他就已經難耐的紅了臉，血氣上湧，下身已經開始硬起來。
宮九小心翼翼的湊上來，輕聲道：“妄哥哥，你放心吧，這個藥不傷身的。”
灰妄氣急，一把掃下桌上的酒壺酒杯，噼裏啪啦砸下去碎了一地。
這特麽是重點嗎？！誰管這個藥傷不傷身？！
“你到底想做什麽？瘋了不成？！”他咬着牙，憤怒的道。
宮九笑了笑，開始脫衣服。
少年白皙柔軟的身體很快一覽無餘的呈現在眼前。
灰妄急促的呼吸了幾下，手掌緊緊的握起，手背上暴起了青筋。他在努力的克制，可那種難耐的燥熱渴望卻驅使着他不由自主的将目光集中在少年的身體上。
宮九撲到他懷裏，扯開他的衣服，露出大片好看的胸膛和腹肌。
肌膚相貼，清涼細膩的觸感加深了灰妄的渴望，他艱難的拽住宮九的手腕，一字一句咬着牙關道：“小九，你不要鬧了，快出去，我，我不想輕賤你。”
宮九擡起頭，眼中含着水光，陰柔的面孔顯得妩媚勾人。
他摟住灰妄的脖子，聲音急切：“我不出去，你沒有輕賤我，是我自己願意的，我自輕自賤，我就是想要這樣！”
“我想給你，妄哥哥，妄哥哥，求求你，你要我好不好？我什麽都不在乎，只想留在你身邊，你怎麽對我都可以，打我罵我恨我都沒關系，求求你，求你了。”
他生澀的胡亂親吻着灰妄的臉頰，灰妄被他一番毫無廉恥的話氣的半死，怒火和燥熱一起沖上了頭腦，扯着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拉開。
“你給我滾出去！”
宮九被猝不及防的甩在了地上，一臉受傷的看着他，咬了咬唇，壓下心底的苦澀，半跪着抱住他的腿：“求你了……不要再推開我，不要趕我走……”
灰妄臉色難看的低吼道：“我不想看到你，你給我滾出去！否則我明天就回苗疆，我寧願回去受萬蠱坑之刑，都不會再見你！”
宮九擡起臉，眼中的淚水終于落下，心底一片冰涼，再無一絲幻想僥幸，絕望的情緒将他包圍，痛的心都失去了知覺。
“好，我走就是了……”
他輕輕呢喃着：“我走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