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說是安排工作,更像是有了新歡後的刻意顯擺,顏涼至今都記得那個下午,自己被秦淵拖去公司,美名其曰是讓大家介紹一下。但實則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飽含深意,除去探究與好奇外,更多則是憐憫與鄙夷,與此同時,也全然不耽誤他們笑臉相迎。
最終,顏涼被分到許斓許姐手下,那是晨曦文娛王牌經紀人之一,帶出過多個“爆款”,他們有的過時、有的仍然活躍,始終出現在大衆的視野裏。
雖是如此,許斓對他也并不算上心,顏涼接到的第一份工作,是一個網劇的男配。這是他演藝生涯以來接到過戲份最多的角色,也是他所接過人設最差的一個。
顏涼拿到劇本看完的第一反應,就是已經預知到未來上線之後,自己會被罵成什麽模樣。當然了,如果他願意低頭去向秦淵撒個嬌什麽的,說不定還能趕在開拍前換一個角色、又或是加點洗白的戲份……這估計正中對方的下懷。
不過在顏涼看來,好角色壞角色也總比沒角色強,何況如何把一個小人诠釋的活靈活現,也是一種挑戰。
一切拍板後,他被通知了開機日期在一個月之後,拍攝周期較長,加上作為貫穿全劇的被打臉小人,顏涼至少要在劇組裏呆上一個半月的時間。而在這之前,按照“契約”——後來顏涼才明白,這所謂的“契約”不過是個看少爺心情脾氣的“口頭約束”,當然受制于人的自己是沒有資格反抗的。加上工作将交給對方來安排,這就導致了接下來整整一個月,他都要言聽計從、随叫随到。
這看起來是一件很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只有實行之後,才會發現其中的支配欲有多麽恐怖,秦淵曾多次大半夜給他電話,讓他幫忙送一份宵夜、又或是單純的出來“玩”。而往往等顏涼趕到現場的時候,通常已經嗨了起來,五顏六色的彩燈晃過每一個人的臉,如同百鬼夜行時亂舞的群魔。
在這之中,他難得看見了熟悉的人:程悅正靠在一個背對着自己的男人懷裏,與之熱情深吻,睜眼時的目光越過室內浮誇的擺設,與剛進門的顏涼對上,先是一愣,又很快避開。
秦淵找了個新歡的事情已經傳開了,不知道有多少觊觎秦少錢包的莺莺燕燕對他恨之入骨。畢竟這個圈僧多肉少,秦淵人是混蛋了一點,但目前為止還沒搞出太過分的事情,加上出手大方,長得也帥,在一群不人不鬼的纨绔中,顯得格外人模人樣。
于是走沒兩步,就有人迎面撞上來,手裏的酒水撒了顏涼一身。
“哎呀,真是抱歉,不好意思啊……”對方翹着蘭花指惺惺作态的鞠躬,實際上眼角幸災樂禍的諷刺都藏不住了。顏涼眯起眼睛,借着混亂不堪的光影,勉強辨認出了對方是上一次趴在秦淵懷裏那人,這一頭騷包的紅頭發實在惹眼。
那人見他不吱聲,變本加厲的開口道:“不過我看你這衣服也不怎麽樣呀,居然穿地攤貨來這種地方,這不是給秦少丢人麽?”
他嗓門不小,且聲音很尖,一開口差點蓋過嘈雜的音樂,引來了不少八卦的目光。
一般情況下,對方哪怕是有這個膽量,也不至于大庭廣衆的針對自己……顏涼微微擡頭,目光越過比他矮上一點的小男生,看向正中的沙發座上。秦淵正和別人玩牌,茶幾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酒杯,就在剛才,他似乎也往這邊看了一眼。
“你說話啊,啞巴麽?”那小男生仗着先前秦淵一直寵着他,這會兒趾高氣揚的擡起下巴,冷笑:“不就是爬成功了一次床,就開始目中無人了麽?”
……顏涼發現了,秦淵的某個惡趣味或許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先前定角色的時候是,現在找“前輩”來給下馬威也是,簡直幼稚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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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若是換一個人,準确說是換一張臉,顏涼或許不會答應的如此果斷;當然了,現在說這種話全無意義,但他還不至于下賤到誰都能踩上一腳。
想到這裏,顏涼嘆了口氣:“我不答應你的道歉。”
說罷,不等對方反應過來,他抄起手邊的滿上的酒杯,毫不猶豫的潑了對方一身。
末了像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顏涼說:“這樣就扯平了。”
“……你!”那小男生先是一愣,低頭發現自己新買的名牌沾滿了酒漬,頓時要沖上來和他拼命。顏涼避開那有點尖銳的指甲,沒還手——畢竟這種争風吃醋的事情,偶爾有這麽一出算是看熱鬧,但要是鬧大了,可就是丢面子了。
于是這小子沒鬧幾下就被圍上來的安保帶走,顏涼倒是淡定,不緊不慢的理了理沾了酒襯衫,徑直走到了秦淵邊上,打了聲招呼。
“秦少,晚上好。”
秦淵眯了眯眼睛,臉上沒什麽表情,自然看不出喜怒,反倒是一旁狐朋狗友幸災樂禍的開口:“哎呦,秦少,你這新歡挺辣的啊,都把小陳弄哭了。”
“那又怎麽樣。”秦淵抿了口紅酒,丢出一張牌:“是他自己丢人。”
也不只是不是因為心情的原因,秦淵這一局很快輸了,偏偏桌上的酒在這時候喝完,衆人就鬧着要來點刺激的懲罰。其中賀宇一雙眼睛骨碌碌的轉到始終沉默的顏涼身上,惡趣味的開口:“這樣吧,要不輸一局就脫一件衣服怎麽樣?”
“這個好,”其他人起哄道:“要是自己不想脫,就把小情兒找來……程悅,過來。”
程悅本在角落裏貓着吃東西,這會兒收到召喚,硬着頭皮上前,環顧一周,悄摸聲的站到了顏涼身邊。
秦淵突然擡頭看了這邊一眼,但很快,他又收回目光:“……我可沒有同意。”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護着情人,衆人皆是一驚,但不乏有喝多了的,想也沒想便頂了上去:“不帶這麽賴皮的啊秦少,多掃興啊……”話沒說完,就看見秦淵面無表情的扯下了領帶,丢到一旁。
“夠了麽?”男人不耐煩的捏了捏手指:“洗牌,下一把。”
這邊熱火朝天的同時,程悅無所事事,只好湊過去找顏涼聊天:“秦少對你還挺好啊,剛才那個小陳,跟了他好幾個月呢……”
顏涼嘴角微微一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程悅撞了南牆,卻也不氣餒,笑嘻嘻的搭讪:“說起來,上次還想找你要個聯系方式呢,你都沒給我。現在我們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加上之前你差點被掐死,還是我給你做的急救……你不應該謝謝我嗎?”
“謝謝。”只是你急救的手法着實差勁,門牙都給你按碎了。顏涼在心中小聲腹诽着,放緩了态度:“不過我覺得,我們沒有什麽私下交流的必要。”
“就當交個朋友嘛,我在這圈子裏還沒什麽朋友呢。”不過炮友有一大把,程悅一遍笑着,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遞過去:“而且以後萬一有什麽事情,我說不定還能幫到你呢。”
這句話倒是比前面那一串都來的真誠。顏涼看他了一眼,剛想點頭,就聽見酒桌那邊傳來一陣口哨聲,擡頭一看,确是秦淵又輸了。
大少爺今晚牌運并不是很好,只不過半小時就脫得只剩下襯衫長褲,眼看再扒下去就要露肉了,一群狐朋狗友互相起哄,将氣氛擡到了高潮。
可能是一直輸牌導致心情不佳,秦淵莫名其妙的有些上頭,好在之後逐漸轉運,一連贏了幾局,瞬間就把一旁的程悅扒得只剩一件長褲。後者苦哈哈的站在一旁,給自己倒了杯酒,再看顏涼明顯帶笑的目光,頓時更郁悶了。
“別笑了別笑了,都成年人了,這才哪跟哪。”屋內的空調開得很大,吹得程悅有點發抖,顏涼見狀,順手拿過一旁沙發上的毯子丢給對方。
結果後面的一局,秦淵終于輸了,可他身上也只剩下長褲襯衫,一時間捏着酒杯,面色陰沉。
旁人見他不語,也不敢太過強求,倒是賀宇喝多了酒,嘴上沒個門把,順勢就開了口:“那你讓顏涼脫不就完了?”
“是啊是啊,秦少你以前可沒這麽小氣,難不成是遇到真愛了?”
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野獸,顏涼分明看見對方突然繃緊的後背,以及冷硬的聲音:“你胡扯什麽呢?”
眼看氣氛逐漸僵硬,程悅給顏涼使了個眼色,後者內心嘆息,卻還是主動站了出來,一邊笑着一邊解開了領口的紐扣:“正好,這衣服濕了,黏在身上難受得緊。”
顏涼的皮膚很白,被這五顏六色的燈光一照,更是玉似的,直叫人挪不開眼。他不緊不慢的脫掉了上衣,低頭看了眼面無表情的金主,剛想說點什麽調節一下氣氛,對方卻突然暴起,一把掀翻了面前的酒桌。
伴随着玻璃杯噼裏啪啦的碎了一地,連帶着喝到一半的酒撒的到處都是,濃郁的酒精味兒蔓延開來,像是只要來一枚火星,就能直接将包廂點燃。
不等其他人驚魂未定,秦淵一把扯過顏涼的手腕,連拉帶拽的拖着他進了洗手間。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又走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