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秦淵全然沒想過會是這麽個答案,一時間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後又一想,不管怎樣只要自己這個繼承人的“招牌”還在,業內大多都要給自己幾分面子。

但顏涼突然提出這種條件,難不成是想往上爬了?秦淵頓時警惕起來:“和誰?”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顏涼難得賣了個關子:“放心吧,不是什麽大人物,只是對我來講……很重要的一個人。”

在金主聽來,這說法着實暧昧了點,秦淵只覺得腦門上的火“噌”地就點燃了,有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情愫擴散開來,瞬間吞沒了理智。

等他回過神時,自己已然答應了下來,顏涼為此似乎十分高興,還主動問他需不需要再吃點什麽。

“……不用了。”大少爺冷冷地開口。

他氣都氣飽了。

顏涼眨了眨眼睛,像是沒看懂對方突然轉變的态度一樣,順理成章地開始收拾碗筷。

秦淵看着他尚還站不穩的身影,肝火燒得更旺了點:“你怎麽還不滾蛋?”

話一說完他又想起來,他倆現在算是同居。

好在顏涼沒有抓着這點兒繼續調侃,不然非得把心情不佳的金主惹炸了毛,只是慢慢吞吞的“哦”了一聲,一搖一晃的走向自己的房間,臨進門時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再度提醒道:“周末上午十一點,不要忘了。”

之後便不等秦淵回答,就輕輕合上了門。

随着一聲“咔噠”門鎖落下,大少爺一通無處發洩的郁悶終于噴發,他面色陰沉的将桌上所有的碗筷掃到地上,看着飛濺的瓷器崩裂四散,清脆的聲響刺激着他的神經。秦淵只覺得太陽穴傳來一陣刺痛,連同眼前都陣陣發黑,他将手撐在桌面上,些許碎屑嵌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

一股暴虐地、扭曲地欲望在體內升起,像是呼嘯而來的浪潮,反複沖刷着理智的沙灘,一點點淹沒了界限。

秦淵下意識跑動起來,他三兩下沖進書房,搖搖晃晃的拉開書桌下的抽屜,抖着手翻出常用的藥片,摳出幾粒,直接送入口中。

這樣倉促的動作讓他來不及喝水,難以忍受的苦澀由舌尖蔓延開來。秦淵的眼睛赤紅,眉心緊皺,牙齒摩擦發出“咯咯”聲響,如同瀕臨瘋狂的野獸,啃咬着束縛着他的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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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脫力的靠在柔軟的皮椅中時,已經不知過了多久,冷汗濕透的後背傳來些許涼意,秦淵深深抽了口氣,閉眼平複許久,才身心俱疲的将自己關進浴室裏。

……

等一切恢複正常之後,秦淵與薛延通了電話,除去簡單交代對方要辦的事情以外,還突然要求對方調查與顏涼入圈後走得近的人有哪些,美名其曰以防萬一。

走到同居這一步,哪怕秦淵演技一流,也難免要有疏忽的時候,所以謹慎為上,薛延也沒多想什麽,一口應下了。

秦家這幾年龍争虎鬥,內部争紛不斷,對外全靠一個“穩定的人渣繼承者”來粉飾太平。因此在很多時候,不得不給秦淵一些特權,也正因如此,才給了他可乘之機。

而秦家人不是真傻子,也不至于真的給一個吉祥物實權,所以這些特權大多都是可以直接變現的存在:比如豪車、比如豪宅,又或是浮誇且不實際的奢侈品。

秦淵這些年大手大腳慣了,花出去的金額早已是天文數字,但對家大業大的秦家而言,還不足以到需要重視的程度,權當是充排面了。

于是這也給了秦淵許多可乘之機。

而那些資金,也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流向海外某不知名小公司,作為洗錢的中轉站……

如履薄冰了這麽些年,秦淵早已将逢場作戲刻入本能裏,他自認為無堅不摧,直到他破天荒地将顏涼放在了身邊。

那人就像是生來克他的,只要一看到對方,秦淵總會莫名的緊張,他知道一切的源頭是顏涼眼下的淚痣——那是在他混亂不堪記憶裏,唯一鮮明的東西,代表着他被遺忘的過去。

多年前的那次墜樓,讓秦淵真真切切做了大半年的傻子,直到出院後,他被秦家放到了官僚之風橫行的私立學院,又在裏面染上了一身“壞毛病”。

說不清是什麽時候開始,他紙醉金迷的夢裏時常會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但最終必将會以驚醒做結尾……像是無由來的一種悸動,至于究竟代表着什麽,誰也不知道。

而真相的來臨取決于另一次的意外:在秦淵十八歲的成人禮上,頭頂的吊燈突然落下,在一片驚叫與混亂中,他千鈞一發的躲過了一劫。

但代價是,身邊的無辜名流則被砸了個正着,當場斃命。

于是那人所代表的家族勢力十分震怒,後在徹查的過程中,發現吊燈有人為損壞的痕跡——于是最終一個替罪羊被推了出來,将事情畫上終點……

而沒有人甘願一生都做別人的傀儡,也沒有誰會在兩次生死擦肩後無動于衷。

……從睡夢中新來的秦淵睜開眼,窗外的天色已然全暗,唯有街邊的路燈透出些許暖色。

他怔怔發了會兒呆,直到藥物帶來的疲憊感徹底褪去,才緩緩起身,推開房門。

撲鼻而來的是濃郁的食物香氣,混着一點兒玉米的香甜,秦淵很快辨認出這是玉米排骨湯。

他動了動鼻子,空蕩蕩的胃部一陣抽搐,驅使着他本能走向香味散發的位置、

“起來了?”顏涼手拿着鐵勺,穿着居家的寬松睡衣,他剛洗完頭,略有些長的黑發垂在臉頰邊上,襯得那皮膚愈發白皙。

“因為中午你沒有吃飯,我想着晚上弄清淡點的。”青年自顧自地說着,舀起一勺湯放在唇邊,輕輕吹涼後嘗了一口。

“唔,差不多了。”利落的關了火,顏涼彎腰将碗筷碼好在桌上,熱騰騰的米飯也已經出爐,配上用醋、小米辣、醬油香油等等調味出來的醬汁,再加上鮮甜美味的玉米排骨湯——這是一頓平淡且家常的晚餐。

客廳燈泡的瓦數好像有些高了。

秦淵莫名地有些眩暈,他茫然且渙散的目光下意識投在了那個人影上,隐約看見了夢裏的那個面容模糊地、只看得清淚痣的身影。

于是如同創傷應激障礙一樣,那如約而至的疼痛感如一根鋼針插入太陽穴,疼得他眼前一黑,猛然清醒過來。

而顏涼卻已經在對面坐下,正熟練地舀起一勺湯泡進飯裏。

伴随着香氣四散開來,秦淵的喉結滾動着,還沒想好接下來該怎麽做,就看見那人将拌好的飯碗推到了自己面前。

“……”大少爺別扭的皺了皺眉:“你當我沒手嗎?”

我當你沒腦子……顏涼已經習慣了對方不說人話的特性,呵呵一笑:“哪有,我想讓你幫我嘗嘗鹹淡。”

似乎是這個理由說服了對方,秦淵終于放下架子,開始進餐。

在吃習慣了山珍海味之後,秦淵發現自己或許更偏向于家常的菜色,比如先前那份酸湯水餃,或是早上那碗燕麥粥……這些簡單的、廉價的食物,似乎更符合大少爺尊貴的胃口。于是他在心滿意足的填飽了肚子之後,趾高氣揚的下令道:“以後你都要給我做飯。”

“唔。”顏涼含混地應了一聲,既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秦淵似乎也只是随口一提。

畢竟誰也不知道他們這樣怪異又暧昧的同居生活能夠持續多久。

周末很快就到了。

顏涼的腳雖還有些許不便,但也恢複的差不多了,至少出門時走路平穩,開車都沒問題。而秦淵,也當真誠守諾言,為了防止宿醉不歸提前一個晚上就裝病沒再出門,後來因為電話被狐朋狗友打爆一怒之下關了手機。顏涼為了安慰怒氣沖沖的金主,親自下廚做了一份馬卡龍。

準确說是兩份——另一份是次日帶給顏沫的,為此他特地減少了糖的用量。

這會兒顏涼提着粉色的包裝盒,坐上了主駕駛的位置,副駕駛座上的金主似乎沒太睡醒,面色陰沉地靠着車窗,也不知是在糾結着什麽。

……大概是在後悔吧,看着窗外愈發陳舊的街道,顏涼幸災樂禍地想着。

那家椰子雞的地址位于二十公裏外的大學城裏,和繁華的市中心搭不上邊,卻也是兄妹倆以前經常打卡的地方—— 那時候,顏涼剛上大學,寧曦也剛離開他們身邊不久。

如今顏涼開着秦淵的敞篷小跑,一路被燒烤攤煙熏火燎的嗆着,卻也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

……接着就被咳地驚天動地的大少爺勒令關上了頂棚。

作者有話說: 感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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