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謝希芸到底是名門閨秀,不至于被面前的場景刺激到失去理智,卻也如遭雷擊,直到對方開口,才猛地回過神來。

“你……”大小姐喉頭一哽,一雙杏眼因憤怒瞪大,胸口劇烈起伏幾下,到底還是保持了基本的體面。她皺起秀眉,上上下下将眼前這個眼熟又有些陌生的男人仔細打量了一遍,忽得想起了對方的名字。

“你是……顏涼?”

謝希芸的聲音裏滿是震驚——畢竟顏涼作為大火過一陣的演員,出演的好幾個電視劇都取得了不菲的成績,她有不少小姐妹迷得要死,還一度設成了手機桌面。

顏涼所在的公司是秦家旗下的,這點謝希芸并不知曉,但她也聽追星的小姐妹抱怨過,近段時間好久不見顏涼出現,卻不想會在這裏……

“看來您知道我是誰。”顏涼嘆了口氣,語氣之中卻有股說不出的欣慰感:“不過很抱歉,我被秦少關在這裏快三個月了,和外界有一定程度上的脫節,請問您的身份是?”

他的态度可以說得上彬彬有禮,就連氣勢洶洶而來的謝希芸,也不好直接直接發火。她心情複雜的看了眼對方腳踝上銀晃晃的鎖鏈,深吸一口氣:“你先告訴我,秦少……秦淵,為什麽關着你?”

顏涼眼中有什麽一閃而過,又很快被垂落的睫毛遮掩,他輕咳了一聲,擡眼看向對方身後左右護法的黑衣保镖,面露苦笑:“這個……如果您真想知道,我自然說,只是可以讓他們回避一下嗎?”

謝希芸也是個明白人,頓時臉色又白了幾分,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滾,好一會兒才壓下那惡心的感覺,啞聲道:“不用了,我不想知道。”

話到這裏,她有些忍無可忍的轉過頭,沖着身邊人吩咐:“還愣着做什麽,還不上去把人放了?”

保镖們面面相觑,似乎都有些尴尬:“可是……”

“鑰匙在門外那位薛醫生的手上。”顏涼放下翹着的腿,貼心的提醒道:“除此之外,這件屋子裏還有監控,過一會兒秦少很可能給您打電話。”

謝希芸雙眼微紅,她挺直了背,冷冷的笑了一聲:“那盡管讓他來好了。”

“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在一系列刺激下、終于重拾了過往傲氣的大小姐轉過頭,直直的望着不遠處削瘦的人影,諷刺道:“如果不是你,我還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有多麽變态。”

“他是挺變态的。”顏涼由衷的眨了眨眼,憑着演員的自我修養才将忍不住上揚的嘴角壓了下來,而是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

謝希芸不願多言,長發一甩,踩着高跟噠噠噠向外走去,顏涼跟在保镖後面,在于薛池擦肩時,聽見對方小聲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會來?”

Advertisement

不然也不會突然換掉了家居服,甚至打理了發型……

“這段時間,多謝你的照顧。”顏涼發自肺腑的笑了下,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将被解開的鎖鏈踢到了一邊。

鏈條磕碰着地板的瓷磚,發出一陣細碎的聲響,已經失去了目标的鎖扣空虛的敞開着,上面沾染的體溫在流動的空氣裏一點、一點的涼透。

随着面前大門被緩緩推開,第一縷陽光落入顏涼“久不見天日”的眼中,他适當流露出劫後餘生的欣喜,以至于垂在身邊的手指都有些輕微的發顫。

而這一切,都落入了謝希芸的眼中,甚至有那麽一瞬間,她開始同情顏涼,同情這個被秦淵玩弄的小演員。

畢竟在姐妹的安利下,她确确實實看過對方的作品,知道顏涼不是只有一張臉的花瓶……只可惜,他遇到了秦淵。

謝希芸沒有興趣了解兩人亂七八糟的過去,她甚至刻意避開對方領口處暧昧的痕跡,仿佛多看一眼,自己就要瞎掉似的。

果然,花花公子的名號聽着潇灑不羁,實則不過是一條管不住下半身的狗,虧她還着了魔似的對那張英俊帥氣的臉一見鐘情,如今看來,不過是符合了那“衣冠禽獸”這個詞。

謝希芸越想越氣,恨不得回到以前,抽醒那個鬼迷心竅的自己——少女總是藏不住心事,顏涼一眼看穿了對方的想法,又瞥了眼對方指間尚未摘下的戒指,裝作不經意地開口道:“說起來,秦少似乎也有這麽一枚指環……”

當然了,他從未看見過,但并不妨礙借此詐上一詐。

謝希芸一聽,果真就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 擡手将那枚訂婚戒指摘了下來,打開車窗狠狠一抛,那價值不菲飾品甚至來不及留下最後的光芒,便在高速行駛的狂風中,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她丢完戒指,也不關窗,任由狂風吹起長發,遮住臉上的狼狽。

“抱歉,”顏涼的聲音混淆在風聲中,顯得有些模糊而遙遠:“我無意冒犯……”

“……不關你的事。”大小姐重重哼了一聲,她不是不講理的人,卻也不至于将氣撒在一個沒權沒勢的小明星身上。

“老娘早覺得這玩意兒款式老土,丢了正好,我還有一抽屜的新款等着寵幸。”她有些氣喘地說着,複而咽了咽口水,驕傲的挺直了背:“他秦淵算個什麽東西?”

只不過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也沒有資格十分潇灑地一個電話過去、告訴那個人渣這婚不結了——畢竟牽扯到家族利益,就連父親都不能完全做主,更何況是她?

她能做的,也不過就是私底下發洩一下,然後盡可能拖延婚期……等一切塵埃落定以後,再向父親撒嬌,将這門婚事合理取消了,反正秦淵都能做出囚禁小情人的事情,估計也沒想着真和她過一輩子。

這麽一想,謝希芸郁悶的心情稍有好轉,她長長吐了口氣,看着車子逐漸駛入市區,才轉過頭,看向身邊始終沉默的顏涼。

說實話,對方要比在電視上更好看些,也不知這段時間裏受過怎樣的虐待,整個人瘦了一圈,纖瘦的腰肢被休閑服罩着,有些空蕩蕩的。

謝希芸莫名就想起對方在電視裏演繹的各種角色,再看他此時的憔悴,有些于心不忍:“你要去哪裏麽?”

“……嗯?”顏涼像是暈車似的,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甩了甩頭,後腦的小辮兒随着動作松散了些許,幾縷發絲垂下來,落在額前。

“啊,麻煩您把我送到……”他猶豫着說出了一個地址。

因為被關起來時斷絕了一切聯系,包括銀行卡什麽的都留在秦家的房子裏,唯一有一張卡、是顏涼特地分出來,給了妹妹,裏面都是他這些年親自賺來的片酬,如今算算,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而顏沫的住處則是他後來親自安排的,特地繞過了秦淵,就是為了這麽一天……他走的時候,什麽房子車子、名貴的奢侈品,甚至連對方每個月定期打錢的那張卡,顏涼都不打算帶走。

倒不是說他有多麽清高,只是真正的感情應該是不參物質的,雖說這句話看起來似乎有些天真,可卻也是自小在物欲橫流中長大的秦淵內心深處、不自主追随的東西。

若是想要這段關系變得更加純粹,顏涼就必須放棄對方給予他的大部分利益,只留下少許,作為時間的交換。

畢竟現實永遠是那樣殘酷,他必須面對生活、醫藥費、房租等等雞零狗碎的雜事,而錢,則是解決這一切的唯一途徑。

當顏涼從車上下來,看着那豪華的轎車一路駛過街角,又低下頭,看着腳下樸實的水泥地,緩緩吐了口氣。

沒有手機、沒有現金、更沒有身份證明,他在小區門口和門衛磨破了皮,終于要到了一個打電話的機會,撥出了那串爛熟于心的號碼。

幾分鐘後,一個纖細的身影奔跑着出現在他的視野中,顏涼張開雙臂,迎了上去。

顏沫正在家裏畫畫,沾滿了鉛筆灰和顏料的圍裙都來不及摘,一頭長發在過來的路上跑散掉了,飛揚的發絲被風吹起,拂過顏涼的面頰,留下一縷溫暖的香氣。

“哥……”她一開口就哽咽了,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噼裏啪啦打濕了顏涼的衣領。小姑娘平時再怎麽堅強,也只剩下顏涼一個親人,對方長時間下落不明,只剩下每周一封定期的郵件視頻。顏沫想過報警,可再想起顏涼作為公衆人物的職業,萬一事情鬧大,他的職業生涯可以說是徹底毀了。

盡管在這之前就一直有被“封殺”的言論傳出,為此顏沫天天盯着工作室的微博,對方卻也沒有明确提到這方面的問題,只是删除了粉絲的評論,選擇冷處理。

就在顏沫已經決定好再過三天,等下一次收到對方發來的視頻之後就立即報警,卻不想在這時,顏涼終于回來了……

“哥,我好想你。”

懷裏的少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淚水滲透了衣裳,溫溫熱熱地熨貼在他胸口的位置,為那冰冷的皮膚帶來一絲罕有的暖意。

顏涼的目光柔和下來,他小心翼翼從算計與偏執中翻找出僅剩不多的真心,憐惜地摸了摸妹妹的腦袋。

“嗯,我知道。”他說:“我回來了……以後,也不會走了。”

作者有話說:

謝小姐:回頭見了秦淵我幫你扇他

顏涼:……多謝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