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沙灘上也進行了一定的清場,倒是方便了顏涼他們活動,兩人一下纜車,就直徑奔向目的地,一路搜尋,生怕錯過一點兒線索。

幾分鐘之後,秦淵攙扶着穿着高跟鞋的謝希芸走了下來,開發的景區在另一邊,大少爺廢了好大力氣,才忍着沒回頭看上一眼,而是認命地将注意力轉移到今天的“工作”上。

但就算如此,他還是覺的胸口悶得生疼,像是有一團發洩不出來的火球,在他五髒六腑間滾動着。

以至于後面的很長一段時間裏,秦淵都顯得心不在焉,謝希芸自然看出了什麽,惡趣味的在景區逗留了好一會兒,直到身邊人頭頂都快冒煙了,才不疾不徐的往回走。

也是好巧不巧的,另一邊顏涼和江舒也從寫着沙灘名字的石碑底下,挖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

節目組特別缺德地埋得很深,為此顏涼不得不到旁邊小賣部借了兩個鏟子,兩個大男人吭哧吭哧挖了快二十分鐘,陷下去的沙坑都足夠埋一個活人了,才終于找到那裝着藏寶圖的木盒。

海邊的氣溫總是偏高,這麽一通勞作下來,兩人都是灰頭土臉的,顏涼還好點兒,畢竟穿着便于活動的運動服;江舒可就慘了,一身道袍進了沙子,實在受不了把外罩脫了,這會兒和顏涼一起,花了三十塊錢買了兩個椰子,一邊往回走一邊喝。

結果再看秦淵那邊,從頭到尾有保镖跟着打傘,下了攬着就有沙灘車接送,基本上腳沒沾過地。這麽迎面撞上,幾個人多少都有點兒尴尬,還是江舒反應及時大大咧咧的攬上了顏涼的肩膀:“哎這不是那誰……秦少嘛!沒想到這麽巧,你們也在這兒啊?”

旁邊的攝像機還開着,雖然已經有保安及時上前制止,卻被謝希芸攔下了:“不要打擾別人的工作。”

大小姐優雅地撩了下頭發,似笑非笑的目光望向顏涼,還俏皮似的眨了下眼:“你們是在拍那什麽……《終極挑戰》對吧?”

“還是這位小姐有眼光。”江舒笑了一聲,挑釁地瞥了眼黑着臉的秦淵,見他還想火上澆油的樣子,顏涼連忙拉了拉對方:“好了,再不趕去市中心,今天的任務就完不成了。”

他說話間連眼神都不帶偏移,看得大少爺酸的鼻子裏都冒醋,要不是四周攝像機跟個炮筒似的架着,他早就發火了。

就當秦淵郁悶地要死的時候,顏涼忽得轉過頭來,沖他一笑。

那一笑可謂燦爛,一口白牙含蓄地露出四顆,連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秦淵許久沒見對方這般笑過,一時間心律超速,可還沒來得及起飛,就被對方下一句話打回了谷底。

“還有,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老板和老板娘。”顏涼一遍笑着,眼神略過秦淵,看向他身後黑洞洞的鏡頭:“希望不是打擾了您的約會,回去還要扣我工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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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寒暄完,纜車也到了,便直接跟着江舒上了車,臨走前還不忘有禮貌地打個招呼:“老板再見。”

“你們去忙吧。”謝希芸憋着笑,十分默契地接了一句,然後幸災樂禍地欣賞起身邊人怄氣的表情。

等劇組的纜車走遠,她才抿了抿嘴唇,小聲開口道:“你看,人家都不稀罕你。”

回過神來的秦淵狠狠瞪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氣。

接下來半天的行程中,他沒有主動開口說過一句話。

第一天的拍攝結束之後,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顏涼回到酒店,去陽臺給妹妹打了個報平安的電話,回屋時就看見江舒坐在床上,手裏拎着剛從門口接來的外賣。

C市又被稱為美食之都,這裏的宵夜大排檔尤為優秀,但畢竟還有工作,沒辦法以游客的身份好好享受,只好用外賣解解饞。

“這邊離海進,聽說海鮮是相當不錯,我特地買了點生蚝,哦對了,你沒有海鮮過敏吧?”江舒一邊說着,一邊将外賣盒裏的食物拿出來一字排開,将茶幾堆得滿當當的。

顏涼有點兒哭笑不得地在他對面坐下,打趣道:“這麽多,你現在不用身材管理了?”

“最近也沒啥新戲,再說了,我今天可是一刻沒閑着,起的老早去化妝換衣服,還在那山腳下晃了好幾圈,生怕錯過嘉賓……”江舒一邊抱怨着,一邊從中拿出一個足足有巴掌大的蒜蓉烤生蚝,由于是保溫箱送來的,殼子還有點燙。“明天估計還得夠嗆,不補充點體力,怎麽撐到拍攝結束?”

說着,他用筷子将那飽滿的蚝肉撥進嘴中,感受着肥嫩爆漿的鮮甜,上面的蒜末恰到好處的壓制住了海鮮自帶的腥味,一口下去,唇齒留香。

見他吃得滿臉幸福,顏涼也搓了搓手指,拿起一個。

兩人一邊吃東西,一邊酗酒,工作原因酒就用飲料代替了,十分默契的都沒有提白天發生的事情,就好像某個人從未存在過。

等吃飽喝足洗漱完畢,江舒倒頭就睡,顏涼卻還沒什麽困意。他躺在被子裏,看着手機上新建的微信,以及根據雲端匹配的、曾經的好友。

秦淵被列為經常聯系人位列頂端,頭像一改先前的頹廢的酒瓶,變成了人模狗樣的西裝照。

今天對方遇到自己的态度顯然表明,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還是被放棄了啊。

聽着臨床震天地泣鬼神的鼾聲,顏涼後知後覺的品出了一點兒什麽,就像一枚冰錐落到了潭水裏,你說不清它是就此融化、還是沉了底。

其實先前和顏沫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他多少是抱有僥幸心理的,直到眼見為實,直到……顏涼看見秦淵攬着謝希芸的腰,感受着他眼睛裏的憤怒和……忍耐。

……他是從什麽時候起,學會了這個的?

下意識地、顏涼咬着指尖的指甲——秦淵不該忍耐,他是那樣愛憎分明的性子,那股想要就去拿的霸道勁兒到哪去了?是誰改變了他?

等口中嘗到淡淡的血腥,他冷靜下來,垂眸望着昏暗光線下刺痛的指尖,自虐似的擠出一顆顆殷紅的血珠,再一點點舔掉。

或許不是“誰”……又或者說,不是因為某一個人,而是一件事,一個……目标。

在他的心裏,有比自己、又或者說比“情愛”更重要的存在,人的欲望是無限的,但是精力有限,他做不到全部都要,只能選擇取舍。

是財富嗎?或者說權勢?秦家最近的風頭很足,可這對一個傀儡來說并不是好事,顏涼知道秦淵的秘密,知道他留有後手,但要想反擊、想要獨自扳倒身後的大山,不僅僅是光憑勇氣就可以成功的。

他現在,或許在猶豫、又或許是在積攢力氣,以至于他沒有經歷再顧着自己……嗯,這個理由,勉強可以接受。

青年微微繃緊的身體放松下來,他自然知道秦淵和謝小姐之間只是做戲,但這個戲要做到什麽地步,他無法預判。

再者說,如果是自己的存在會讓他分心、而無法專心面對即将發生的事情……

顏涼陷入了沉思。

雖然在大部分時候他都能保持冷靜,但這并不代表他就不會有更直接幹脆的想法,比如說直接跑到對方面前告訴他你就是寧曦,你大概率是失憶了,我一直在找的人就是你雲雲……可這些話,秦淵不會相信。秦家給他帶來的改變太大了,大到他自私自利,他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而不是別人告訴他的。

也正因如此,他才一直算計着将自己擺在“受害者”的位置上,他要抓住對方心裏的這一點點愧疚,讓他不至于将事情做絕。

畢竟顏涼不傻,他還不打算為了大少爺一時暴怒缺胳膊少腿,那樣太愚蠢,也太難看。

如果真的要做到那一步,他一定會選擇另一個更瘋狂、更決絕、也更徹底的方法,他要讓經此一役後對方這輩子都離不開他,只有這樣他才會覺得,自己的付出,是有意義的。

所以,應該怎麽做呢?

顏涼的手有些發抖,他按亮手機屏幕,刺眼的白光打在了他的臉上,讓青年的笑容都帶有幾分陰森。

直到那張與寧曦的合影被調出來,他眼睛裏濃得化不開的情緒才消散些許,手也不再發抖,只是破損的指尖又有血珠滲出,落在了屏幕上。

顏涼用食指将其抹去。

他告訴自己不能心急,就像這些年觀察過來的那樣,可他又十分期待秦淵能恢複記憶——他就是寧曦,哪怕性格大變,哪怕目前還沒有有力的證據。

但就像那份檔案裏不經意似的小錯誤一樣,就像……就像他在吃下“寧曦”的骨灰時,靈魂深處泛起的直覺。

寧曦沒有死,他還活着。

他活在一個狹小的、黑暗的空間裏,被什麽束縛住了,他在等,等自己去救他。

——而秦淵,就是那個容器。

作者有話說:

涼涼真的愛圓圓,大家不要慌,他只會傷害自己[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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