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而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着。

顏涼結束了綜藝拍攝,又被公司安排了一個廣告代言,除此之外,他通過江舒的舉薦,拿到了一個男三號的試鏡,并且成功通過了面試,簽了合約。

這個角色的戲份不算太多,拍攝時長也就一個月左右,等顏涼進組後再出來,已經正式入了冬。

南方的冬天不似北方那般不近人情,今年氣候不錯,比預想之中的還要暖和些,就連新準備的大衣都沒能用上,一件風衣足矣。

顏涼從劇組離開的那日是個豔陽天。

提早下課的顏沫來劇組門口接他,和一群普通的、前來探班的粉絲們在一起,抱着花、舉着橫幅,顏涼一路面就發出尖叫,興奮地不能自己。

在這樣雀躍的歡呼聲下,被注目的青年忽得有些愧疚了,他露出溫婉柔和的笑容,向姑娘們揮了揮手。

臨上車以前,顏涼吩咐公司派發的助理,給在場的所有粉絲送一份就近的下午茶套餐,要最貴的那種。

車子沿着馬路逛了一圈,在下一個拐角,剛才還出現在粉絲隊伍裏的顏沫仿佛實現預定好似的,在路口等着。顏涼将她接上車,順口問道:“想吃什麽?回去給你做。”

顏沫一把摘掉口罩:“我已經準備好啦——你走的這段時間,我刻意苦練了廚藝!”少女說着,信心滿滿地揮了揮拳頭:“這次一定要一雪前恥……”

顏涼看着妹妹興致勃勃的模樣,有些失笑的揉了揉女孩的頭,“好,我等着。”

他說這話時聲音很輕,像是帶着難以言訴的歉意,顏沫心裏忽得有些沒底,她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問:“哥,是不是心情不好……”

顏涼沒有回答,只是笑。

進組的一個月裏,手機成了唯一接受外部消息的來源,他自然不可能一無所知,只是事到如今,多少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

秦淵要結婚了。

就在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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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涼本以為不會這麽快的,但事實上,對方的處境似乎比他想象中還要艱難一些,為此不得不提前日程。

其實這倒也并非全然不能預料之事,以至于顏涼目前還算淡定,他和妹妹回了家,吃了對方親手做的飯菜,雖然賣相還是有點凄慘,但味道上而言,的确是進步很大。

接下來一周他都無視可做,所以在接到江舒邀約的時候,沒有拒絕。

對方約他到附件的一家高級餐廳小酌一杯,鑒于先前有他幫忙找到工作的關系,顏涼沒有拒絕,欣然赴約。

兩人在包廂用了餐,一番相談甚歡後,已經是九點多了。

江舒喝了點酒,被助理接回去——顏涼将他扶下了樓,臨走前,對方抓着他的手,斷斷續續地道:“那小子結婚……你也就可以死心了,真好。”

說着說着,他還露出有點傻氣的笑容,弄得顏涼哭笑不得,“少說幾句吧你。”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江舒這話的确有些紮心。

送走了朋友,他沿着酒店的停車場往人行道上走,剛才吃的有點多了,又不想那麽快回去,特地挑了跳遠路遛彎。作為星級酒店,停車場是露天的,只有少數幾個VIP的專屬位置,顏涼随便掃過去一眼,卻發現了熟悉的車牌號。

秦大少爺有很多車,但大部分時候都是薛延開着,其中有幾輛他特別喜歡的,偶爾會在半夜開出去兜兜風。那時候兩人的關系還未結束,樓下一有動靜,淺眠的顏涼便會睜眼,然後被秦淵一起拉出去。

他還記得有一回對方直接将車開到了海邊——路程足足有一個多小時,深夜時分,路上空蕩蕩的一片,只有路邊燈連綿起片片光暈,遙遙望去,像一條孤寂的銀河。

車是敞篷的,風很大,引擎在身後咆哮着,連同風聲一起吞噬了所有其他的雜音,包括呼吸,包括心跳。

他在副駕駛座上偏過頭,就能看見那個男人平日不會顯露出來的、特別的表情——只見他英氣的劍眉舒展開來,眉峰上挑,像兩把倒挂着的利劍。

從那時候起顏涼就知道,這個人是有野心的,而且不小。

所以他有點遺憾也有點欣慰,遺憾地是這和原本的寧曦背道相馳;欣慰的是,這不失為一種成長。

沒有誰能永遠活在過去,如果一開始顏涼只是圖秦淵這張和寧曦無比相似的臉,那麽從甘願被那人囚禁開始,他想要的,就不僅僅是這麽多。

他是一個很貪婪的人,因為什麽都沒有,所以什麽都想要,可太剛愎自用、太處心積慮,以至于走到今天這種尴尬的局面。

于是顏涼停住了腳步,他摸了摸口袋,從裏面拿出半包煙。

以前的他不怎麽抽煙,因為小時候的那場大火讓他對煙霧本能性抵觸;但近幾個月來,或許是心事變多、又或許是一些東西逐漸失去控制……他需要一點兒東西來轉移注意力,尼古丁是個很好的選擇。

因為它夠苦夠澀,品嘗的時候不會太過享受,反而有些痛苦。

随着火光在指尖一閃而過,顏涼抽了口氣,又緩緩吐出。

他站在車前等了很長一段時間,等到小半盒煙都變成了漆黑的煙頭,等到身上的體溫被深夜的寒風吹盡,終于等來了一個搖搖晃晃地、醉醺醺的影子。

秦淵喝了許多的酒。

其實從之前開始,他很少再醉得這麽徹底,如今不過是剩下唯一一點兒自由的時間,他背着所有人偷偷跑出來,借酒消愁。

在以往,大少爺喝醉從來不需要理由,現在卻不得不找一個,因為當一條路快走到絕處時,他沒有理由繼續放縱。

內部拉人頭的事情到底還是驚動了秦雲望,就在三天前,兩人可以算是徹底撕破臉,為此秦淵不得不提前的婚期,用這個堵住對方,拖延時間。

為此謝希芸那邊已經開始絕食,謝家內部鬧得不可開交,看着眼前一片混亂,秦淵突然喪失了鬥志,他覺得他其實沒必要拼死拼活的想辦法留在A市,因為這裏已經沒有了他所眷戀的東西。

最開始他想博一下,是為了顏涼,也為了自己;可後來顏涼不喜歡他,自己又在數不盡的争端中精疲力盡,直到現在……他有些累了。

想要休息,想要放手不管,就連那一往無前的野心也在感情和事業雙重的挫敗下緩緩耗盡,他想要抓住的人、想要拿回的東西,終究還是不屬于他。

秦淵的腳步踉跄了一下,高大的身影晃蕩着,連帶着視野都有些模糊。他憑着感覺來到車位附近,一擡頭,卻看見了一張熟悉無比的臉。

有那麽一瞬間,大少爺真以為是自己喝多出現了幻覺,為此他甚至笑了起來,笑得有點傻。

“你來啦。”男人含混不清的說着,甚至笨拙的擡起手,想要去碰一碰那個虛幻的人影……

然後他摸到了一片微涼的柔軟。

在夜色裏站的久了,身上多少沾染了一些寒意,顏涼身上帶着淡薄的煙味,冰涼中混淆着苦澀。他不躲不閃,任憑對方的指尖摩挲過五官、從眉眼到鼻梁再到嘴唇,最後向上,點在了眼角處淡粉色的傷疤。

他像是嘆了口氣,伸手攙扶着前任金主:“……怎麽喝了這麽多。”

秦淵有點懵。

因為身體觸碰間傳來的感覺太過真實了,以至于讓他下意識的警惕,七手八腳的推開了扶着他的人,一連倒退了好幾步,才氣喘籲籲地揉了揉眼。

當刺痛的眼球重新恢複清明,眼前的人影仍舊立在那裏,修長而單薄,風吹起外套的下擺,拉長了地上搖晃的投影。

秦淵深深吸了口氣:“……是你。”

看着男人有些充血的目光、以及眼中濃到化不開的情緒,顏涼忽得有些無措,他摩挲着指節,平靜地開口道:“我在這附近吃飯,然後無意間看見了……嗯,你的車。”

“我想和你談談。”輕輕吐了口氣,顏涼換了個重心站着,“而且,你這樣也沒辦法開車吧?”

“……”秦淵沒有說話。

大腦亂糟糟的,酒精将腦漿都攪成了漿糊,連帶着起伏的情緒一起,雜亂無章地堵塞着他的喉嚨。大少爺張了張口,似乎想說點什麽,可到了最後,卻只是打了個酒嗝。

“你……你來……做什麽。”過了好一會而,秦淵終于開口,他斷斷續續地說着,眼睛卻瞪地老大,以至于一陣酸澀,連同聲音都帶上了些哽咽:“你不是已經……已經……

“已經不要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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