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明明是輕飄飄一句話,也沒什麽尖銳的意思,偏偏秦淵就跟生吞了一根長針,穿透了五髒六腑……他好一會兒都沒發出聲音,扶着輪椅的手臂有些發抖。

“小曦?”顏涼見他面色慘白,擡手碰了碰對方的下巴,他的手指被水泡過,幾乎沒有體溫,而像是一塊被凍過的冷玉。

秦淵倉惶間咬破的嘴唇,他吸吮着小小傷口處的鐵鏽味兒,沉默了片刻,才小聲擠出一句:“你能不能不要趕我走?”

“……我沒有這個意思。”顏涼像是有些錯愕,他嘆息似的開口:“我只是不希望你難過。”

……可你分明是想把我推開。秦淵委屈地想着,一顆心都快擰出水來。但寧曦不該是這樣消極,所以他又強迫着自己彎起嘴角,露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我知道的。”

顏涼看着他微有些發紅的眼睛,很是擔心地安撫道:“我只是随口一說,你要來看我,我自然是很高興的。”

秦淵的心情登時好了許多:“真的嗎?”

難過是一句話,不難過也是一句話。

他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被牽着走的情緒,只是有些小雀躍地加快了步伐,輪椅嘎吱作響,顏涼随着搖晃了幾下,揉了揉鼻子,打了個噴嚏。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他臉不紅心不跳地說着假話,卻又在看見對方眼底的高興時,真情實感的笑了一下。

這小子被蒙在鼓裏的樣子還有點可愛。

就這種程度,他是怎麽想着能一直瞞着自己的?是骨子裏那份被消磨掉的天真,在經歷了種種之後死灰複燃,再度開花了嗎?

這麽想着,顏涼的心一下子有些軟了,他舔掉嘴唇上冰涼的水珠,沒再說話。

就這麽一路沉默着到了休息室,顏涼關好門,就在更衣室裏脫起了濕衣服。洗浴間的空間較小,他一個大男人在裏頭不好轉身,在外面脫光了進去反而是更好的選擇。秦淵沒料到對方動作如此麻利,等他反應過來,一眼就瞥見了那人白皙單薄的身體。幾個月的卧病在床讓顏涼那本就不太發達的肌肉消失幹淨了,以至于看起來有幾分曾經沒有的脆弱感。

“顏顏顏顏哥……”大少爺只覺得一股熱流湧向下腹,臉上就跟煮開了的水似的,“嘩啦”一下沸騰了起來。他咬着大舌頭,眼睛亂撇不知往哪擺:“你、你幹淨的衣服……在、在哪,我去給你拿。”

“在607的箱子裏。”顏涼脫掉了濕透的外褲,這會兒身上僅剩下一件單薄的襯衫,薄薄的布料貼合着皮膚的線條,他光着又白又長的腿,彎腰撿起褲子,從裏面摸開鎖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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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淵站在他側邊,一不小心看見襯衫下擺露出的一小節內褲,心髒差點從喉嚨裏蹦出來。

“……”

等顏涼終于從濕成一團的布料裏翻出鑰匙,秦淵已經不得不側過身來遮住腿間起反應的部位……他幾乎是僵硬地接過了鑰匙,轉身聽着身後傳來衣服落地、以及門開關的聲音後,才終于緩緩放松了脊背。

……憋得太狠了。

喜歡的人近在眼前,無法擁抱也無法親吻,甚至連說話都得小心拿捏分寸……秦淵将額頭抵在貼儲物櫃冰冷的鐵皮表面,做着深呼吸。

身後的洗浴間裏傳來瀝瀝水聲,像是盡數潑灑在他的身上,從頭到腳都狼狽了個徹底。

秦淵瞪着眼,死死望着自己起反應的位置,一時又羞又惱,恨不得一頭撞暈算了……并不算寬敞的更衣室裏,回蕩着男人低沉嘶啞的喘息聲,過了大概一分鐘,他像是認命似的,将手緩緩伸下……

顏涼的頭發都弄濕了,趁着休息的機會順帶洗了個頭,多花了幾分鐘時間。等他在裏面擦幹了身體,才想起來換洗衣服還在外面。

于是他敲了敲門:“小曦,你還在嗎?”

回答他的是一陣寂靜,洗浴間的隔音并不算好,隔着并不厚重的木板門,他隐約聽見外面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又過了好一會兒,秦淵才回答道。

“我在。”

雖然他盡可能壓制了氣息,但卻也不難聽出其中的微喘,顏涼眯了眯眼睛,莫名覺得此時如果突然拉門出去,會看到一些……嗯,有意思的事情。

于是手指下意識握住了門把,扭動的把鎖發出齒輪摩擦的聲音,顏涼還沒擰到底呢,就聽見門外人驚慌的語氣。

“顏顏顏哥,你還沒穿衣服呢!”

“我當然知道。”顏涼不緊不慢地将濕漉的額發向後梳起,晃了晃發梢上的水:“都是男人,還怕這個嗎?”

話音剛落,他清晰地聽見對方的喘息瞬間變得急促起來,像是萬分緊張着什麽:“顏哥……”

秦淵的聲音都變調了:“我給你拿、給你拿衣服,你不用出來……”

話到最後他還掙紮着想找一個正常的理由:“小心再感冒了!”

顏涼沒急着回話。

他靠在門板上,聽着房間外面淩亂的腳步聲,混雜着金屬磕碰的聲響,後者莫名有些暧昧,就像是……

不等他細想,秦淵似乎終于收拾好了什麽,小心翼翼地叩了叩門:“顏哥?”

顏涼眨了下眼睛,後退到正常的位置上,拉開門縫……

一只結實的手臂伸了進來,拿着幹淨的換洗衣物,一溜煙塞進對方懷裏,不等顏涼再說點什麽,對方就和被踩到尾巴的貓似的,“唰”地将手臂收回去,甩上門。

顏涼:“……”

他有點惋惜地嘆了口氣,低頭穿起了衣服。

十分鐘後,顏涼着裝完畢,推開門,伴随着尚未散去的水汽一起湧出洗浴間。更衣室裏的空氣變得潮濕起來,秦淵坐在離他最遠的儲物櫃旁邊,低着頭。

在顏涼的角度,難得可以看見男人頭頂的發旋,他忍不住走上前,上手揉了一把。

秦淵差點跳起來。

這時候顏涼才發現,對方的狀态有些不對勁,眼睛是血紅的,有點兒發白的嘴唇上布滿了牙印,垂在身側的手指抖得厲害,這會兒緊張的抓住褲子的測線,像是在忍耐着什麽。

他還注意到,男人的衣衫有點兒淩亂,翹起的一部分襯衫挂在腰上,露出西褲金屬制的皮帶……

唔。

顏涼陷入沉思。

見他一言不發的打量自己,秦淵覺得整個人都快瘋了,他今天出門的太急,連藥盒子都忘了換新,剛才弄完之後,已經将僅剩的兩粒藥片幹吞下去,這會兒嗓子裏還盡是苦味兒。

太苦了,苦得他喉嚨發癢,胃裏酸水作祟,就連欲望都變成了磨人的火焰,無法自持的發洩過後,未有快意,而是負罪的自責。

秦淵覺得自己大概是有點兒瘋。

他看着面前沉默的青年,濕漉的頭發破壞了他原有的氣場,此時的顏涼看起來溫柔極了,像是一汪能包容萬物的春水,卻容不下他一顆滿是污穢的心。

欲望像是崩塌的水壩,滾滾而來的洪水沒過了半身,只剩下上仰的頭顱仍在苦苦掙紮。

——不可以。

顏涼把他當弟弟,把他當成那個天真無邪什麽也不知道的小破孩寧曦……寧曦是最幹淨的、最神聖的,所以自然不能被欲望玷污。

秦淵掙紮地想着,冷不丁感受到掌心一熱,被溫水浸泡之後,顏涼手上的寒意盡數散了,他捧着秦淵抖得不成樣子的手,一點點掰開那用力到發白的指節,心疼地望着那被指甲鉻出的傷口。

“怎麽了?”他關懷地問。

秦淵麻木的瞳仁随着知覺緩緩向下,看見兩人相疊的手掌時卻猛然一縮。

他剛才,就是用這只手……

只聽“啪”地一聲響,顏涼眼睜睜看着對方揮開自己,然後瘋了似的轉身,握緊成拳,狠狠砸在堅硬的水泥牆壁上。

……一下、兩下。

很快,暴力的血色在他骨節間綻放開來,秦淵望着牆上留下的血跡,瘋瘋癫癫地笑着:“這樣就好,這樣就……”

這樣,就不會弄髒了。

作者有話說:

寫得有點晚了抱歉,明天還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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