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念之間

夜晚，狹小的房間內，顧思妍蜷縮在那裏。

她真不曉得，這麽大的宅子，怎麽還會有個如此破敗的地方，窗戶和門都關不嚴，涼風透過縫隙吹進屋來，凍的她瑟瑟發抖，最可恨的是連條被子都不給她。心裏碎碎念，顧思妍将自己縮成一團，似乎這樣可以更溫暖些。

半夜，被凍醒的顧思妍再也睡不着覺，索性起身來到了戶外，四處溜達，讓身體暖和起來。

三更半夜的戶外陰森地駭人，風吹樹葉的聲響是不是讓顧思妍打一個寒顫，随意游走着，她不知不覺漫步到了庭院附近。她的眼神很好，遠遠地便望見躺椅上躺着一個人。瞧瞧四周無人，顧思妍蹑手蹑腳地走了過去，卻見那在躺椅上睡着的人是南宮淩翊。

顧思妍略微蹙了下眉，她在那透風的屋裏都凍的睡不着，而他竟然在這戶外睡覺，都不冷的嗎？顧思妍稍稍湊近了些，眼見南宮淩翊眼底有一圈青黑，像他們這麽警覺的人，此時她離的這麽近，他竟都沒有醒過來，是不是真的太累了呢。顧思妍心中有些隐隐的疼痛，他應是好些日子都沒有休息好了，恐怕也是費了很大的力氣尋她，誰想那殘月閣如此密不透風。就算是一時興起，為何要這般的在意她呢，她不是石頭做的，如此下去，當真該信以為真了。

“顧思妍，把你弄丢了，我會把你找回來的，會的……”一聲輕輕的呓語傳來，若不是顧思妍離得近，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顧思妍輕輕嘆息一聲，我就在你身邊啊，笨蛋，只是怎麽平時就沒聽你說過這麽煽情的話？傲嬌王爺，應該再坦誠一些吧。望着南宮淩翊顯得憔悴的面孔，她緩緩伸出手去，想撫平那憔悴。吶，你真的是一時興起嗎？若不是，那我又該如何自處，或許，我們都應該坦誠一些。

顧思妍的手尚未觸及南宮淩翊，便被人在半截抓住，顧思妍一怔，旋即被人拎了起來，她扭頭看去，赫然是小陸陰沉的面龐，“你要對主子做什麽？”顧思妍慌忙搖頭，這個誤會可使不得，她是真的什麽都不想做。

這時，南宮淩翊霍然睜眼，一掌便擊在顧思妍的後肩處，顧思妍吃痛地坐倒在地，一絲鮮血順着嘴角劃下。她赫然轉頭，滿含疼痛的眼眸望向南宮淩翊，南宮淩翊卻已側過身去，眼神眺望遠處，聲音在此時顯得格外冷漠，“你們是如何守的夜，将她帶走，明日本王再親自教訓她。”“是，主子。”尚未等小陸來拽她，顧思妍甩開了他的手，自己撐着站起來。

南宮淩翊方才那一擊力道并不輕，她現在只覺自己的左肩有種要廢了的感覺。狠狠地瞪了南宮淩翊一眼，顧思妍方才湧起的感動頓時消散了一大半，轉過身，顧思妍賭氣似的大跨步離開。教訓我，有本事你大可殺了我，顧思妍心中悲憤，一路見石子便踢，跌跌撞撞地回了自己那破敗的小房間。

南宮淩翊微微側首，睨了眼那漸漸遠去的身影。

他似乎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是錯覺嗎，還是，的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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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疼地擡不起來，顧思妍欲哭無淚，她該不會變成楊過吧，這可如何是好，傷上加傷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後半夜的時間，顧思妍一動不動地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心慢慢沉寂下來，總不過她就是那刀俎上的魚肉，任他們宰割，她又能如何。待天大亮，小陸像提醒犯人一樣尋她時，顧思妍已格外冷靜，再度揮開他要挾制她的手，徑自向着南宮淩翊的住處行去。小陸的神情有些詫異，不由地多看了眼那此時格外倔強的女子，但也不阻止，任她打頭。

顧思妍氣勢洶洶，眼見前方坐在石凳上以一副審視姿态睨着她的南宮淩翊，顧思妍更加氣不打一處來，擡腳就将一塊石頭踢了過去。最好踢在你頭上，踢醒你，顧思妍咬牙切齒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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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淩翊一聲冷笑，衣袖一揮石頭便偏離了方向，下一刻，他身形微動，已來到顧思妍面前，掐住顧思妍的脖頸，似笑非笑，“你倒很有膽，嗯？在三番兩次挑戰本王的耐心嗎？”

顧思妍昂首，一雙眼眸死死地盯着他，掐死我，你大可掐死我，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

在顧思妍的注視下，南宮淩翊微微一怔，此時方仔細看向這個被他輕易制服的女子。那雙眸子，怎會如此熟悉，仿佛一如初見那般。

一念之間，南宮淩翊神色一動，挾制顧思妍的手松了松，卻依舊沒有放開，而是試探性地問，“顧思妍？”

後方的小陸一呆，而一剎那，顧思妍只覺自己的淚水便要洶湧而出，昂首，瞪大眼睛，握緊雙拳，顧思妍讓眼淚倒回，不讓它留下，南宮淩翊驀然一震。那天，那夜，她以同樣的姿态言，她這輩子都不會為不值得的人或事落淚。這一刻，他已确定，她就是顧思妍。

迅速松開手，南宮淩翊小心地捧起顧思妍的小臉，讓她的視線移向他，顧思妍惡狠狠地瞪向他，現在認出來了？晚了，姐不想理你了！這麽想着，顧思妍一把推開南宮淩翊便要走，南宮淩翊怎會讓她就這麽走，一把就拽住了她的胳膊，“顧思妍，我……”

南宮淩翊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見顧思妍猛地一顫，他這才發現他拽住的是她的左臂，而他昨日似乎打了她一掌在她左肩，雖沒用十足十的力道，但也有六七分，以她毫無習過武的身板，有怎能受得了。

南宮淩翊急忙将顧思妍整個人拉回來，道，“你有沒有事？這兩天真的沒有認出你來。”

顧思妍哼了哼，故意不去看他。若是認出她還打了她一掌，那麽他們徹底掰了。顧思妍只是氣急，現在氣消了些，倒也不鬧着要離開，乖乖地任南宮淩翊檢查一下她的肩膀，她可不想廢掉一條臂膀成獨行俠。

南宮淩翊剛剛觸碰了下她的左肩，顧思妍便疼地直冒冷汗，見狀，南宮淩翊微蹙了下眉，“情況好像不太妙。”

轉過頭，顧思妍終于看向他，象征性揮了揮自己的右拳，南宮淩翊挑了挑眉，頗覺好笑。就她這小拳頭，估計打他一百拳都造成不了什麽實質傷害。

“不過，你怎麽成了這個樣子，而且還有你的嗓子……也難怪我會認不出來吧。”聽罷，顧思妍轉了轉眼珠，此時此刻，誰還敢來剁她的手指？如此一想，顧思妍便開始四處找樹枝要寫字，然而就在這一刻，顧思妍卻驚覺她竟已被人帶離南宮淩翊身邊。

南宮淩翊一愣，旋即便要去拉顧思妍，卻又在一瞬，那拉住顧思妍的玄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掌擊出，顧思妍眼見南宮淩翊身中一掌，一口鮮血噴出。

“主子！”變故橫生，小陸急忙護住南宮淩翊，暗衛盡數而出，只是此時哪裏還有那玄色身影。

“屬下無能！”小陸“刷”地一下跪倒在地，明明他就在一旁，卻在不及反應間，姑娘再次被擄，主子受傷，實是萬死難辭其咎。

南宮淩翊擺擺手，示意他起來，随後開始調整自己的內息，半晌，臉色方恢複正常，緩緩睜開雙眼，語含冷意，“可有人跟梢？”“有。”小陸應答，縱使玄衣人行動迅捷，但他們也是訓練有素的暗衛，萬不能讓顧思妍再度杳無音訊。

再一次，自己重歸于危險之地，而南宮淩翊也因自己而受傷，顧思妍悲憤交加，低頭不管不顧地朝着那抓住自己的手咬去。

黎浔一僵，似是從來沒有人這般待過他，這一愣的間隙，顧思妍已嘗到了血腥味，黎浔手一松，顧思妍便呈直線墜了下去。

他們的正下方是護城河，索性他們離地并不是很高，顧思妍乍一掉落水中，只是感覺很冷，片刻後便游了上來，尚未等她再有所動作，黎浔又一把将她拎起，扔在岸邊。

顧思妍劇烈地咳嗽着，全身都好似散了架子一般，此刻她有種躺下不再起來的沖動。

“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所以你是否真的想死？”黎浔的語氣一如既往的不含有任何情感，仿佛他們在談論的不過是芝麻大點的小事。顧思妍輕笑了幾聲，其實這一刻，她當真湧現出，與其這般被折磨，不如就此死去的想法，但即刻，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南宮淩翊還在想法救她，她卻要尋死，未免太不厚道，對，她要活下來，只有活下來才有反擊的機會。

擡起頭，顧思妍神态自若，用手指在地上寫“我當然要活，方才不過是開過玩笑罷了，閣主大人不會這麽小氣吧。”

她無法從那張戴着面具的臉上看出絲毫表情，那雙眼眸她也看不同，唯有以不變應萬變。黎浔定定地看了她一陣，半晌，重又抓起她，飛一般地離開。

“我倒還真未想到，南宮淩翊當真如此在乎你，即使自己現在有傷在身，竟還讓人跟着我，只是你認為，我會讓他們得逞嗎？”黎浔輕飄飄的話傳入顧思妍耳中，顧思妍一驚，拼命往回看，仿佛看到了什麽，卻在這一刻，黎浔快如閃電般移動，顧思妍只覺猶如坐過山車般眩暈，周遭什麽都看不到。

南宮淩翊，你不會有事吧，否則，我怎對得起你。顧思妍默默地想着，無言地閉上了雙眼。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