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狹路相逢

整整三日的時間，顧思妍都老老實實地呆在房中養傷，但她本就是閑不住的人，于是在第四日，顧思妍喚來洛初彤，叨咕了一陣，洛初彤略一琢磨，道，“就我們兩個悄悄出去？”

顧思妍忙不疊地點頭，道，“好久都沒和閨蜜，我是說朋友，一起逛街了，這青陽城說到底我都沒有逛過，你陪我逛逛去吧。”“也好，我們從後門走吧，不過，你認為我們真的能‘悄悄地走’嗎？”洛初彤對此深表懷疑，她不認為那些隐在暗處的暗衛注意不到她們兩個溜出去。

“本來我也沒想隐瞞，從大門正大光明地走也不是不可以，又不是去幹什麽壞事，走了。”顧思妍甚是不在意，心念一動，已向着大門處跑去。洛初彤在後面暗暗咋舌，這顧思妍的恢複能力也太驚人了些，此刻都已呈健步如飛之勢。

集市上人聲鼎沸，顧思妍興致高漲，不過很快，她便注意到，人群似乎都向着她們的後方而去，顧思妍看了眼洛初彤，洛初彤攤攤手，表示她也初來乍到不大清楚。想了想，顧思妍攔下了一個趕路的老人，詢問道，“大爺，請問你們這麽匆忙是去哪裏？”

老人打量了一下她們，頓時了然，笑呵呵道，“姑娘們是從外地來的，難怪不知。我們這青陽城，有一商賈張氏，你們也知，商人一般都不大被看得起，渾身的銅臭，但這張家卻不一樣，大約是十多年前開始，每一年這張家都會舉行考驗文采的比賽，勝出者總會獲得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這比賽既不要錢，也不限人，是以我們這些老百姓雖然沒有什麽文化，但也總是去圖個熱鬧。這形式，每年都是自張家大門進去，沿途答出題目，抵達大廳處為終，速度最快者獲勝。這比賽巳時開始，到時所有的人都會進入，這張家府邸內部地形被主人家改地多變，所以會有很多條道路供人選擇，且每年都不一樣哩，所以也沒人知道哪條路最近。哎，我要走了。”

老人說罷便急急地走了，顧思妍與洛初彤相視一笑。重在參與，湊熱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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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思妍她們到達張府門前時，那裏早已是人山人海，但卻是井然有序的，先到者位置前，顧思妍與洛初彤俨然已排在後面。兩人都是來湊熱鬧的，前後倒也不在意。不多時，巳時時分，張府大門開啓。想來人們已經非常熟悉，無人來報規則，人們便魚貫而入。

進去前，顧思妍還在擔心，這一個府邸哪能容得下幾乎半個城的百姓，待進去後顧思妍才知自己的擔心完全多餘。這張府從外面看，并不見得有多寬敞，進到內部，但見阡陌交通，羊腸小道望不見盡頭，可供選擇的道理自是不少，觸目所及便有十幾二十條，其中再有分支便又不知通向哪裏，當真不知這主人是如何進行的擴建。

與洛初彤一商量，兩人選擇右手邊第三條道路。走過一段不長的距離，兩人便見有三三兩兩的人聚在那裏，望着上方未點燈的花燈。兩人湊上前去，是一道猜字謎，上書：湖中撈月。

顧思妍一看，便樂了，來到這個世界，她還真沒玩過猜燈謎，今天就來過把瘾吧。稍加思索，顧思妍走上前去，拿過一旁的毛筆，寫道：沽。

這時一侍從模樣的人自茂密的樹叢後走出，恭敬道，“姑娘，往這邊走，其餘的人請回。”

侍從手指左手邊的道路，顧思妍道了聲謝，一把拉過不知是去是留的洛初彤，丢下句“我們是一起的”後，兩人便向前跑去。

“顧姐姐，沒關系嗎？是你猜出來的。”洛初彤望了望身後，有些不安，顧思妍無所謂地擺擺手，“他又沒說一定要一個人參加吧，我們又不是為那勝利品而來，猜猜謎也是好的。哎，前面有一個，去瞧瞧。”

拉着洛初彤來到下一盞燈下，顧思妍昂首望去，上面寫道：花形似蝶滿條紅，籮筐樹下成團簇。

這是猜花名，顧思妍對花花草草并無多少了解，扭頭看向洛初彤，洛初彤起初一直在走神，此刻眼見顧思妍求助的目光，洛初彤才看過去，略一思忖，上前寫道：紫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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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侍從步出，将她們領向正确的路。

一路下來，顧思妍只覺頗為順利，只是越到後面，打量着謎面，顧思妍越深覺疑惑，更是在答完最後一道題，揮筆寫下“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婵娟”後，顧思妍回首望向身後。

若說前幾道謎面并無不妥之處，但這後面的顧思妍直覺是在表達一個意思，這主人家在思念自己的親人，難道是借以抒發自己的情懷？這商人還真是有情操。

如此想着，兩人已被帶到了大廳前，一侍從有些猶豫，再三打量她們，半晌吞吞吐吐道，“兩位姑娘，往年并無兩人一起到達的先例，這物什，是要給你們誰好？”

說罷侍從拿出一個錦盒，裏面放置着兩枚玉佩。這兩枚玉佩是扇形的，質地精純，上面刻有繁複的紋路，不知有何意義，且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一看便價值不菲，這主人竟毫不吝惜，随手便送人，倒真是讓人暗暗驚奇。細細一看，顧思妍發現，這兩枚玉佩應該是一對，且應是同一塊羊脂白玉上裁下來的，但看形狀，應該還有一枚，拼好後會是一個完整的圓形。一對的玉佩，難怪糾結送給誰好。

顧思妍正思忖，一旁的洛初彤已率先開口，“顧姐姐，收下吧。”

顧思妍猛然擡眸，有些不敢置信，“初彤，你也太大方了，這麽好的玉佩你不心動？想來若是一切順利，我以後是不會缺這些東西的，初彤，給你吧。”說着顧思妍就欲将侍從遞過來的盒子轉交洛初彤，洛初彤卻又推了回去，神色之中隐隐有些黯然，“這配對的玉佩，姐姐比我有用的，姐姐也莫要和我推辭，我是，真的用不上，你就收下吧。”

微微一怔，顧思妍盯緊洛初彤，追問道，“用不上？為什麽？”

洛初彤抿了下唇，她本就不是個擅掩藏的人，此時神态之中的猶豫之情盡顯，良久，她勉強勾了勾唇，道，“沒什麽，只是想到師兄一直是将我當成妹妹看待，有些難過罷了。雖然我一直說事在人為，可是會有人去對自己的妹妹動感情嗎？其實結果我很清楚，但努力了我便不悔了。姐姐你就收下吧，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我又用不上，豈不浪費。”

顧思妍張張嘴，終究沒加以勸阻。感情的事本就勉強不來，她一個旁觀者又能勉強什麽？大多時候，時間是最好的良藥。

“那好吧，我就不客氣了。”顧思妍将錦盒拿回來，洛初彤報以一笑。她不在乎玉佩，她只在乎他的目光會不會轉向她。

收下錦盒，顧思妍剛要與洛初彤往外走，腳步忽又一頓，轉頭看向默然伫立在一旁的侍從，顧思妍終是将心中的疑問道出，“請問，主人家可是在思念家人？”

顯然侍從并不驚訝于這般的問題，坦然答道，“是的。凡是抵達此處的人多少都會透過燈謎看出端倪，老爺也并不想隐瞞，甚至于很想讓人知道。老爺是商人，早先一直顧着經商，忽略了家人，是以十二年前，老爺的獨生女兒丢失，至今未尋回，不久後，夫人也因憂思成疾過世。此後，老爺深感後悔，家業已不大操持，轉而從文。送出的東西也許并不是多麽價值連城，但大多都是張家所特有，興許通過這些流傳出去的東西可以尋回小姐。”

顧思妍默然。這偌大的家業根基雄厚，想必閑下幾十年也不會倒閉，只是人，卻是不一定還能尋的回來。

嘆息一聲，兩人告辭離去。離開張府，顧思妍開始觀摩手中的玉佩，腦中開始飛快運轉，這玉佩，她要如何送出手去還是個問題。

忽而面前出現一把折扇攔住了她的去路，顧思妍一愣，旋即腦袋便被這把折扇輕輕一敲。慌忙将錦盒藏在身後，顧思妍轉過身去，呵呵笑，“好巧啊，哈，哈。”

不理會她的白癡話，南宮淩翊眯了眯眼，視線直射向顧思妍身後，“你在藏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顧思妍連連擺頭，現在說出來可是一點新意也沒有。索性南宮淩翊盯了她半晌後，終是收回了目光，不去管她。

顧思妍暗自松了一口氣。一陣風吹過，條件反射地，顧思妍向上看去，忽聽身旁南宮淩翊思索的聲音傳來，“這身影好生熟悉。”

不是風，是人？顧思妍先是一愣，旋即一震，咬牙切齒道，“我說怎麽一股陰風襲來，拍了你一掌的人，你能不熟悉嗎？早晚我這第六感也要被鍛煉出來。”

目光一凜，南宮淩翊再度望向那個方向，即刻作出判斷，“是齊王府的方向。”

“左右已淌進這個渾水，不知道結局我是不會罷休的了。初彤，你先走吧，幫我把這個帶回去，謝了。”将錦盒往洛初彤懷裏一揣，顧思妍轉身便跑，洛初彤尚未來得及反應，便聽南宮淩翊如是道，“你先回去，我去找她。”說罷亦離開原地，留下洛初彤一臉霧水。

因為身邊有個南宮淩翊，顧思妍輕輕松松地就被帶到圍牆之上，下方的情景一覽無餘，這一看，卻是連下巴都要驚掉了。只見齊王及其家眷冷靜地站在庭院中，而他們對面，依然一身玄衣的黎浔側着身，目光悠遠地遙望天際，他獨自一人，在顧思妍看來，明顯是要一人單挑整個王府。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