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信與不信
顧思妍想到便要行動，無奈于南宮淩翊見她行動不便，一句話不說便攔下了她的去路，譴暗衛将謝子卿師兄妹帶回。顧思妍思索再三，這傷腿不養好，行動起來确實諸多麻煩，如此便作罷。暗衛的辦事效率很高，也該說像殘月閣中那樣的絕頂高手畢竟是少數，是以謝子卿在得知情況後，讓本該早就無恙，刻意拖延了幾日的齊王妃康複後，下午便到了南宮淩翊府邸。
基本上是單腿蹦出來顧思妍，笑呵呵地打招呼，“還挺快，進來坐吧。”
洛初彤一陣目瞪口呆，謝子卿搖了搖頭，笑道，“思妍，每次看見你，你都是傷患，還總是傷上加傷。”
顧思妍轉為幹笑，她也不想啊，她又沒有自虐傾向，身不由己也不是她的錯。忽而，身後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嗯？你們關系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好了？”
顧思妍挑了挑眉，這轉變要不要太快，不過，感覺還不壞。哼哼一聲，顧思妍輕輕推了他一把，“羨慕嫉妒恨吧，回去老老實實坐着去。”
睨了眼顧思妍的傷腿，南宮淩翊意味深長道，“其實我認為，某人才應該坐着去。”
顧思妍想反駁，但似乎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一時有些氣悶。這時洛初彤從後面推着她往裏走，“病號都到屋裏走着去，顧姐姐，你怎麽總是傷痕累累，趕緊讓師兄先給你看看。”“先給他……”“給她看。”
顧思妍再度氣結，瞪着氣定神閑喝茶的南宮淩翊，不就比她嗓門大嗎？收回目光，顧思妍嘆息一聲，“好吧，女士優先。”
謝子卿倒是無所謂，讓顧思妍坐好，率先檢查一下她的左肩，半晌，他蹙了蹙眉，道，“思妍，最好三個月內你的左臂都不要承力，否則即使是我，也無法保證能保住你的左臂，而且就像先前所說，即使恢複得很好，也是受不了太大的力的。”
察覺到南宮淩翊霍然射來的目光，顧思妍薇薇偏過頭去，忘記了，應該将他們帶到一邊去說的。
準備着藥，洛初彤義憤填膺道，“這是哪個混蛋幹的啊，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嗎？太無恥了！”
顧思妍趕忙想阻止洛初彤，拼命使眼色，無奈于兩人一點默契都沒有。雙手掩面，顧思妍已不敢去看南宮淩翊的臉色。洛初彤正奇怪于顧思妍怎地忽然這種神态，卻聽南宮淩翊低聲道，“你口中的‘混蛋’，就在你面前。”“啊？”洛初彤呆住，謝子卿的動作也微微一頓。
南宮淩翊閉了下雙眼，神色如常，內心卻已翻騰蹈海。他從未對自己做過的任何事感到後悔，而這次，他卻想，那晚沒有擊出那一掌多好。
察覺到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袖，南宮淩翊緩緩睜開雙眸，便見顧思妍笑意滿面道，“我都不在意，你介意個什麽勁，又不是像楊過似的少了條胳膊，只是不能用太大力氣嘛，那很好啊，以後重物全都交給你了。”南宮淩翊一怔，旋即勾了勾嘴角。見他笑了，顧思妍暗暗松了一口氣，自顧自憐道，“這也很正常嘛，誰讓我換了這麽個美女臉，誰能認出來，啊？哎，我只想說，現代的整容技術弱爆了。”
“顧姐姐，你太自戀了吧。”洛初彤作出嗤之以鼻的姿态，顧思妍嫌棄地揮揮手，“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麽嘴，一邊玩去。”
小孩？只比你小一歲好嗎？嘟起嘴，“氣呼呼”的洛初彤去逛宅子，這麽大的宅子，夠她逛上一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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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子卿與洛初彤本就随遇而安，經顧思妍的邀請，便也就在這府邸裏暫住下來。的确是暫住，因為這燕州，無論他們誰，都不會待上太久。
夜風拂動，顧思妍獨自坐在臺階上發呆。她所習慣的寧靜，自來到這燕州後就沒感受過了，她既已做了選擇，回到冀州，恐怕又少不了波折，她此番舉動，雖無愧于心，卻終究不知是對是錯。
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顧思妍仰起頭，報以一笑，南宮淩翊擡手彈了下她的額頭，“腿傷了都不安分，稍一不注意就不見了人影，你都不冷的嗎？”
摸了摸有些疼痛的額頭，顧思妍随即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哎，你一提醒我才覺得，真的挺冷，這天還真是說冷就冷。喂，不說你其實沒什麽大礙，就是應該多休息的嗎？出來幹嘛，回去。”顧思妍作勢就要趕人，南宮淩翊按下她的手，在一旁也坐了下來，“真是，比我母妃管的都寬。”
“嫌我煩？”顧思妍瞪圓了眼睛，欲抽回手，無奈于手被對方死死攥住，她掙脫不開，只好作罷。南宮淩翊輕笑出聲，表情是少有的靜谧，“不是煩，只是有些，懷念。”多少年了，不曾有人管過他，也沒人，敢管，以至于這種感覺竟漸漸變地值得緬懷。
顧思妍定定地看了他一陣，良久，笑道，“你的母妃一定是很好的人。”“那是當然。”南宮淩翊就勢揉了揉她的發，這似乎已不知不覺中成了他的習慣，“說的好像你的母親對你不好似的。”
“我的母親啊，這輩子的沒見過，我剛出生她就去世了，至于前世的母親，自然是對我很好很好，而我這個不孝女卻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呢。”顧思妍輕輕說，眼眸中是淺淺的哀傷，南宮淩翊滞了一滞，似有些理解不了她說的話。顧思妍轉過頭，眨眨眼，“你不是一直問我的過去嗎？我現在可以透露一些，如果我說我的靈魂不屬于這個時代，而來自未來，你信與不信？”
南宮淩翊沉默半晌，眸子深沉，短短的時間似想了諸多事情，而後，緩緩說道，“我的理智告訴我這是無稽之談，可私心裏卻是願意相信，若是如此，你那怪異的言行舉止倒也有了解釋。”
顧思妍怔怔地望着南宮淩翊，腦海中似一片空白，南宮淩翊迎上她的目光，他只覺，他近來的笑容是越發真切了，“我若相信，你可願說出來？有些時候，說出來，也便釋然了。”
顧思妍不語。她不釋然嗎？或許，在內心深處，她依舊怨，依舊恨，只是對新生活的向往覆蓋了這些負面情緒，那些愛恨，又怎是說抛卻便能舍棄的。垂下目光，顧思妍低聲道，“等我想好的，至少現在，我無法将那當作一個故事說出來。”
無聲地，南宮淩翊拉過顧思妍。措不及防間，跌入那個熟悉的懷抱，顧思妍突然間有種想哭的沖動，終是忍了下來。這前塵過往，便讓它随風而逝吧。
“喂喂，我說，你們兩個主人家就這麽讓我們兩個客人自生自滅了？不帶我們去逛上一逛？”洛初彤的聲音不經意地響起，顧思妍條件反射地推開南宮淩翊，萬分慶幸這夜色掩飾了自己不正常的臉色。
輕咳一聲，顧思妍底氣十足道，“我們兩個病號，你還想讓我們幹什麽？一邊玩去。”晃晃悠悠來到洛初彤身畔，顧思妍恨鐵不成鋼地嘀咕着，“這倒黴孩子，你看看，多好地給你和你師兄制造單獨相處的機會，不懂得珍惜。”說罷，顧思妍揚長而去，留下洛初彤幡然醒悟。
忽然間，洛初彤一抖。這身後，怎麽好像陰風陣陣啊。瑟縮了一下，洛初彤小跑着離開，後方，南宮淩翊眯了眯雙眼，或許，首先應該是将這小丫頭請出府去，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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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月閣。
一人隐于夜色中，在月色中，泛着銀光的面具使他有種異樣的飄逸之感，但此時，跪于地的一排人卻無暇顧及，反而瑟瑟發抖，渾身顫栗。
“請閣主饒命。”一人呢喃着，眼巴巴地望着那一動未動的身影。越是沉寂，跪着的人越發不安，但卻無人敢發出質疑。
那身影發出一聲幾不可察的嘆息，一剎那，風聲停止，萬物仿佛失去了聲響，下一刻，那一排人依舊保持跪倒的姿态，只是細細看去會發現，他們已然停止了呼吸。
“無用之人，無留的必要。”那玄色身影終于自夜色中步出，這時，一人于他身後現身，似在低語，半晌，黎浔身影已消失在原地，唯獨他的聲音穿透夜空傳來，“爾等不必跟來。”
踏着夜色，黎浔悄無聲息地步入這破敗的木屋。老婦唉聲嘆氣，嘴中不停地叨咕，她偶然間轉身，忽見房中多了一人，不禁吓了一跳，跌倒在地。盯着那沉默不語的玄色身影片刻，老婦似意識到了什麽，顫抖地擡起手指，老婦卻是發不出一個字。
不含情感的眼眸掃視着老婦，黎浔方要開口，卻驟然擡眸，以他的反應速度，輕松避開了自夜色中射來的暗箭，但下一刻，又一支暗箭已射入老婦的心髒處。
黎浔手指一顫，終是沒有理會老婦，緊追那暗處的人影而出。
瀕死的老婦再次老淚縱橫，但她卻笑了。沒事，他真的沒事，真好，她這一生，總算是到了盡頭。
身形閃動，黎浔手臂輕擡，那人已自屋檐之上跌落。
齊王府，收網的時間，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