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血染王府

一手攬住欲滑落在地的黎落，黎浔眼中恨絕乍現，擡首間，身形轉瞬移動。于隐蔽處舉起弓箭的一名齊王暗衛，眼睜睜地注視着目标自眼前消失，不給他反應的時間，他所在的房屋“轟”地一聲坍塌，暗衛下意識地自屋內跳出，幾乎在同時，他面前似有人影一閃，随即他手中一空，弓箭已易主，下一刻，原本他所執的羽箭已射入他的心髒，力道之狠，遠超出他方才射出的那一箭。

暗衛大睜着眼睛，緩緩向後倒去，這短暫的幾秒鐘，黎浔已回到原地，看也不看氣地渾身發抖的齊王，垂首望向已奄奄一息的黎落。縱使強悍如他，此刻亦覺無力。他擡手間便可将活人送往地獄，卻終究辦不到把将死之人的命奪回。

他神色未改，絕美的臉孔望不穿絲毫的情緒波動，但細看會發現，他的手在微微地抖。

忽然間，黎落睜開已經閉上的雙眼，死死拽着黎浔的衣袖，聲音雖斷斷續續，卻是如此決絕，“浔兒，答應我，不要、不要去争那些權利，我只求你平凡一生，答應我，不然，我死都不瞑目！”

黎浔微阖雙目，緩緩點了下頭。

黎落呼出一口氣，仿佛這一句話用掉了她所有的力氣。嘴角上揚，黎落的手垂落。她這一生，有太多的生不由己，無可奈何，死對她，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的兒，她想，他會遵守承諾，她也可安心地去了。

黎浔沒有任何動作，他仿佛置身于空無一人的空間內，周圍一片靜默，唯獨他一人存在。

他這十餘年的所作所為，究竟為何，剛剛找回的母親，便如那鏡花水月，轉瞬即逝。他大概想象地太美好，早在最初，功力大成之時，他便應不顧一切将母親救回再籌謀，又或許，在剛才，他應該将面前的所有人殺個精光。

放棄？母親，你太過天真，将一切拱手相讓，我焉能甘心，讓您安心，是為盡孝，但我從來，便不是個守諾的人，相認時間太短，您太不了解我。屬于我的，我拿回來，不屬于我的，我奪回來，只許我負天下人，不容天下人負我，這才是我黎浔。

黎浔睜開雙眸，将黎落輕輕放在地上，緩緩站直了身體，一步步向前邁進。沒有緣由地，齊王渾身一顫，大喊道，“所有人立即出動，将這賊人擒下！”

侍衛、弓箭手、暗衛傾巢出動，将黎浔團團圍在中央，在齊王的一聲令下，四面八方的羽箭飛速襲來，黎浔絲毫不在意，飛起間，竟腳點那些羽箭，借助這股力，向着齊王的方向直直地飛去。

齊王一聲大叫，怒喊着，“快，快攔下他！勿讓他近本王的身，不然你們誰也別想活！”

好似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黎浔眼中的寒冷竟去了一分，但齊王卻是一陣陣心驚肉跳，只聽那仿若地獄修羅般的聲音響起，“你們本來，就誰都活不了，安心當陪葬品便好。”

衣袍一揮，所有人方才注意到黎浔腰間配有一把劍，只因劍鞘顏色與他的衣袍相近，方沒被人注意。

黎浔手一揮，劍置于手，劍即刻出鞘，但見黎浔右手執劍，朵朵劍花飛舞，侍衛、暗衛紛紛鮮血四濺倒地，頃刻間，那一方土地已被鮮血所浸染。

眼見這血腥的一幕，顧思妍只覺胃間一陣翻騰，幾欲作嘔。忽而，一只手擋在她的眼前，遮住了她的視線，南宮淩翊低聲道，“我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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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思妍臉色煞白地颔首，繼而被南宮淩翊打橫抱起離去。雙臂環住南宮淩翊的脖頸，顧思妍不論閉眼睜眼，都覺一片鮮血淋淋。兩生加在一起她都未曾見過如此多的血，她止不住顫抖起來。

将她抱緊，南宮淩翊嘆息一聲，“你若只是因為我而想去對付那殘月閣，如今我不在意，你也就放棄吧，這燕州，我們還是盡早離開的好。”

顧思妍輕輕颔首。是她太過自以為是，只知黎浔身懷絕頂武功，冷酷無情，但卻不曉得他還殘忍如斯。那齊王本就不是什麽好人，但可以一人殲滅整個王府，且眼都不眨一下，這人，太過恐怖，招惹他非明智之舉。

片刻後，顧思妍有氣無力道，“今天就走吧。”

略微一怔，旋即南宮淩翊笑道，“還以為你多麽天不怕地不怕，原來也有這麽蔫的一面。”

顧思妍無力回擊，閉目養神，努力将那血腥的場面自腦海中删除，而南宮淩翊亦不再答話。類似的場面見得多了，此次也僅是讓他皺了下眉罷了。只是這燕州，的确已非久留之地。齊王今日必死，縱使再舉無輕重，也是個王爺，燕州內亂在即，縱使那人再厲害如鬼魅，料想也不會冒着與冀州為敵的壓力來對付他。一人之力再過強悍，也不是神，焉能以己之力敵對兩州，倒是他那殘月閣的手下也值得注意。

幾起幾落間，二人便回了府邸。南宮淩翊将顧思妍放下，她的臉色依舊恨糟糕，但好歹緩和了一些。得知他們返還，原本興奮跑出的洛初彤見狀，不免有些疑慮，“顧姐姐，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我給你看看吧。”

顧思妍搖了搖頭，看了眼洛初彤，又看了看在庭院中喂起鴿子的謝子卿，臉色難看地問，“我今天就打算離開燕州，初彤，你們要去哪？”

洛初彤愣了一愣，旋即回頭望向謝子卿，顯然其意思表明，師兄去哪我就去哪。

似是知道洛初彤詢問的目光看過來，謝子卿緩緩道，“那我們就不和你們一起，五洲大陸，我們去哪都可。”

顧思妍點點頭，許是因為轉移了注意力，臉色好轉了許多，語氣也有所和緩，“也好，不過下回我如果想找你們，你們又居無定所，我要去哪裏尋你們啊。？”

謝子卿微微一笑，走了過來，将手中的鴿子交給顧思妍，顧思妍疑惑地接過去，便聽謝子卿道，“想找我們，讓它傳信就好了。”

眉間一喜，顧思妍連連點頭，輕柔地撫摸着懷中的鴿子，卻在這時，聽一旁那煞風景的聲音響起，“嗯，挺肥的，炖起來味道應該不錯。”

擡腳顧思妍便踩去，意料之中地被南宮淩翊輕松躲過，賞了他個白眼球，顧思妍不去理他，又想到一個問題，顧思妍急忙問道，“對了，那我這臉上的易容能不能弄掉啊？雖然這美人臉挺漂亮，但是會不會給我的皮膚造成傷害啊？”就像現代的化妝品似的，顧思妍心中補充了一句。

“你這臉上的東西并沒有毒，對皮膚應該是不會有影響的，只是需要特定的藥水才能洗掉。若是再有一段時間，我應也是能制出來的，你要是有需要，過段時間我将藥方讓信鴿帶給你。”

顧思妍颔了颔首，笑道，“好，謝啦。”

想起自己的正事，洛初彤拉過顧思妍，将錦盒放在她的手中，悄聲說，“顧姐姐，交給你了，哎，你臉皮這麽厚，當面給就好了吧。”

顧思妍就勢輕輕推了下洛初彤，故意寒起臉，道，“喂，我哪有臉皮厚，哪涼快哪呆着去。”

洛初彤笑而不答，而察覺到南宮淩翊的目光又射過來的顧思妍故作鎮定地轉身，大跨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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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決定了今日便走，到底顧思妍也沒找到合适的機會将玉佩送出去，索性先自己收起，反正來日方長。離開青陽城前，顧思妍先去進行一番采購，她想估計她最不缺的就是銀子，所以終于有機會做個拜金女的顧思妍，看到賣相好的小吃，統統買了回來。

逛着逛着，顧思妍忽然有了個體會，這古今中外的男人，大多不喜歡陪女人逛街，這不，顧思妍已經找不到南宮淩翊的身影，想來肯定就在不遠處，顧思妍也不在意。

“老板，這個多少錢？”在一個攤位前停下，顧思妍興致勃勃地發問，突然間，她發覺有什麽東西頂在了她的腰間，旋即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閣主今日心情不好，指明要你的命。”

顧思妍心中罵開，那個神經病，心情不好就殺人洩憤嗎？她真是流年不利。勉強定了定神，顧思妍不敢回身，道，“玄映，他都不在意你，你還如此在意做什麽？值得嗎？”

用鬥笠遮住自己面容的玄色少女動作一滞，聲音頃刻間冷卻了幾分，“與你無關。”

“當然與我無關，但你心裏就沒有不甘？就當真如此心甘情願？”顧思妍繼續抛出兩個問題，故意用毫不在意的口氣說出，鬥笠下，玄映的眼神閃過一抹迷茫之色。不甘？心甘情願？她怎會不想，只是逼迫自己忘卻罷了。

忽然間，一股力襲來，玄映一個趔趄被拍飛出去，而顧思妍被對方拽了回來。拍了拍胸口，冷汗已順着顧思妍額頭流下，她心驚膽戰道，“我們走。”

南宮淩翊不語，正要帶她離開，玄映已整頓好自己翩然而至，揮掌襲向擋在顧思妍身前的南宮淩翊，正在這時，冷峻的聲音自天際傳來，“沒用。”

玄映一怔，動作亦慢了下來，下一刻，一道白光自天空劃過，穿透玄映的身體，又即刻射中南宮淩翊。

顧思妍身體一晃，急急上前扶住身子一歪的南宮淩翊，連聲道，“淩翊，你怎麽樣？”

南宮淩翊很想說自己沒事，但血已順着嘴角流下。顧思妍心急如焚，南宮淩翊卻笑了，只是笑容多少有些無奈，“真是個瘋子，今日我若死了，這冀州與燕州的戰争是少不了了。應該讓暗衛跟來好了，或許還能将你帶走。”

“呸呸呸，什麽死不死的，死不了！你不走，我去哪，我哪都不去！”顧思妍幾乎是怒吼了出來，南宮淩翊只覺被她吼地耳朵發疼，這女人，聲音還真大。

街上人群已大叫着散開，黎浔從天而降。風吹落玄映的鬥笠，她緩緩回頭，身體的傷痛，口中漫出的鮮血，她似全然感覺不到，只是望着他，凄楚喚着，“閣主。”

黎浔未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片刻，衣袖一揮，玄映已似枯敗的殘葉跌落在地，與此同時，一聲痛徹心扉的喊聲随即而來，“玄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