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前塵盡忘

由于地處較為偏遠的原因,青陽城一向處于與世無争的狀态,但一夕間,這安寧的狀态便頃刻改變。齊王府被滅,無一人幸存,消息傳回帝都,三日後,二皇子奉皇命緝拿元兇,據傳,這元兇為現今武林中最神秘的組織,殘月閣的閣主。

整整三日的時間,顧思妍假扮的玄映以療傷為借口,閉門不見,黎浔不知是個什麽态度,三日來也未曾喚她,想來應是被追殺,無空閑來料理她,這倒也如了顧思妍的意,以免露出馬腳,給自己惹麻煩。

第四日,閣主率教衆外出,偌大的殘月閣只餘兩個無太大武力值的人看守,而顧思妍不知是被遺忘或是為何,總之這次行動沒有她的份。選日不如撞日,況且這殘月閣顧思妍一日都不願意住,是以顧思妍雖心存疑惑,但也借着這難得的良日行動。

兩名看守在自己的小屋昏昏欲睡,顧思妍悄悄來到他們屋外,拿出事先備好的迷香。因為這燕州突發情況太多,所以顧思妍也不在乎這是不是下三濫的手段,好使變成,因此準備了少許随身攜帶,這次也便派上了用場,不多時,本就迷糊的兩人很快便睡死了過去。

進到屋中,審視着睡得似死豬一般的兩人,顧思妍有些糾結,思忖再三,估計一下此處到殘月閣正門的距離,咬咬牙,顧思妍先後将這兩人拖了出去。她其實應該慶幸的,今天這閣中加她只有三個人,即使她越發覺得這是個陰謀亦顧不得。

将那兩人處理好,确定他們在安全範圍後,顧思妍舒了口氣,已是滿頭大汗。擡手拭汗,顧思妍嘆息着向空無一人的殘月閣走去,事實證明,她尚未成為女漢子,這點小事就浪費了她多半的體力,希望她內心的不安只是她的錯覺,不然有什麽突發情況,她甚至都不确定以她此刻的體力是否可以逃出生天。

腦中回想着白然對她說的話,顧思妍尋找着,來到白然房間。思量着,顧思妍向牆壁走去,伸手摸索着。就在這時,她的左肩猛地被人抓住,舊傷牽引,顧思妍不覺發出“嘶”地吸氣,而身後那格外熟悉的冷清聲音傳來,“你的易容很不錯,但玄映不會養傷養這麽長時間,就算是爬,她也會先爬到我眼前,先乞求我的原諒,你是何人?目的是什麽?”

顧思妍一陣冷笑。玄映,你竟是愛地如此卑微,自尊、自愛盡數抛棄,看到你,我好想看到了前世的我,嗯,看到比那混蛋還要可惡十倍的黎浔,她就恨不得先賞他兩耳光。

想歸想,本就變為不利地位的顧思妍還不會主動去挑釁他。她仔細聆聽外面,如之前一樣的寧靜,估計自負如黎浔,認為無需他人礙手礙腳,故意調出所有人後,自己獨自返還在捉她,這倒還不算很糟糕,她還有辦法應付。

不理睬黎浔的問話,顧思妍而是迅速将右手伸入左袖中,幾乎是同時,黎浔一手控制她,另一只手一把将她的右手拽出,眼神中充斥着不屑,并一擰她的手腕,迫使她張開手掌。顧思妍漫起一笑,黎浔這才發覺不對,迅速躲閃,卻依舊避之不及,被從顧思妍另一只手中射出的針狀物射中,頓時他全身一麻,竟是僵在了原地,再也無法挾制顧思妍。

黎浔的眼神幾欲殺人,顧思妍卻是扒手笑道,“你已看出我不會武功,所以就放松警惕了,真是配合我。我雙手微蜷,針一直在我左手的食指與中指間,射不中,我死,射中,你亡,這危險系數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哎,你也不必惱怒被我算計,說起來你是被教我的白然算計了,誰叫你算計玄映。我走了,之後你是死是活,就看你的命運了。”

說罷在黎浔詫異的目光中,顧思妍再次走向牆壁,有規律地拍了幾下後,牆壁開啓,赫然是一條密道。沖黎浔作了個拜拜的手勢,顧思妍走進密道,在她身後牆壁再次合攏。

沿着密道,顧思妍邊走,邊自衣袖中取出火折子,不多時,她便看到了目标物,火藥。

中國古代唐朝末年,火藥已被用于軍事,宋朝時更是加速發展,而這個時代竟已經有了比較成熟的火藥,倒真是她所沒料到的。顧思妍擡眸睨向正前方通向外界的通道,殘月閣所處地段為郊區,人員傷亡什麽的,出現的幾率并不大,最後便是她自己,估摸着,自己應該是可以順利逃到外面不受到波及。

來到放置火藥的地方,顧思妍深吸一口氣,将其點燃,随即扔下火折子,顧思妍捂住雙耳,向着充滿亮光的通道沖去。

這短短的幾秒鐘,仿佛是一生那麽長,顧思妍從未跑地如此用力,與時間賽跑。在她将将跑至外面幾步遠,未來得及喘口氣,便聞身後“轟”,石破天驚的聲響響徹天際,受餘波的殃及,顧思妍在身後力的作用下,向着前方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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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聲音震地顧思妍一陣耳鳴,半晌,一切恢複平靜後,顧思妍搖了搖頭,移開緊捂雙耳的雙手,還好,能聽得見聲音,應該是無大礙的。手撐地,顧思妍企圖站起,不料這一撲又摔傷了腿,她再度要迎接大地母親的懷抱。便在她又一次要摔地灰頭土臉時,一只手阻止了她往下趴的趨勢,顧思妍緩緩擡頭,望入眼中的,是南宮淩翊既驚又怒的眼神。

呵呵一笑,顧思妍無力道,“你醒了啊,應該是沒事了。”一句話落地,顧思妍兩眼一閉暈了過去,南宮淩翊一驚,将她抱至懷中,探了探她的鼻息和脈搏,确定無礙後,方松了口氣,轉而瞪視着一臉安逸昏睡狀态的顧思妍,直想将她一棒子敲醒。

他不知睡了多久才醒來,暗衛告訴他這已經是第四天,并将之前發生的事一一告知于他,直至聽到某人深入敵人老巢後,他頓時臉就黑了,也顧不上身子還沒好利索便跑了出來。殘月閣的老巢,顧思妍已私下告知了他方位,他并不知她要做什麽,只知應先找到她。豈料殘月閣剛剛進入視線範圍內,便見這個神秘組織頃刻炸裂,也虧的他眼神不錯,躍至空中還能搜索到這麽渺小的一個人。

待兩人騎于馬上,本就尚未複原的南宮淩翊只覺一陣疲憊。暗衛被他遠遠甩在身後,他也無暇顧及,準備就緒後,他們便驅馬回到府邸。兩個傷患,這一休息又是三天才将體力恢複充足,而謝子卿與洛初彤見他們無礙後,便告辭離開了青陽城。

次日,将一切收拾妥當,恢複本來的面容後,顧思妍與南宮淩翊亦踏上了離開燕州之路,這一耽擱超出的時間,卻已不是零星半點。

尚未有時間學習騎馬的顧思妍只得再次與南宮淩翊共騎一騎,突然想起個問題,顧思妍回過頭,興致勃勃道,“對了,我當時昏過去了,都沒看到,那殘月閣怎樣了?”

南宮淩翊瞟了她一眼,幽幽道,“拜某人所賜,原本最神秘,在他們心中大多是不可觸碰的存在,轉眼間便成了一片廢墟,那場景真是慘不忍睹,你可算是報仇了。”

聞言,顧思妍很是得意,招惹她,那她就端了他的老窩,就是不知道那冷面閣主如何了,是不是亦同樣葬身于廢墟之中。如果真是那樣她也算是除了一害,不過她想,那個變态的家夥恐怕不會那麽容易死,不都說禍害遺千年嘛。

行至街上,南宮淩翊目光移向一旁,一頓,道,“玄映。”

“啊?玄映?哪個是?”顧思妍一驚,忙道。她回到府中時是昏迷的,在她醒來時不僅是玄映,就連謝子卿與洛初彤與她打個碰面後便告辭了,加上玄映現在換了個面貌,就算迎面走來都認不出她的。

“那個。”南宮淩翊手一指茶館中靠窗品茗的恬淡女子,道。與南宮淩翊商量一下後,顧思妍下了馬,走進茶館,來到玄映面前。

但見此時的玄映身着淡色衣裙,梳着簡單的發髻,普普通通的面容上含着淡淡的笑容,眼眸中不再是冰冷一片,更多的是滲出絲絲暖意。現在方能看出,她當真是只有十七歲的少女。

“玄映?”顧思妍猶豫着開口問道,玄映放下茶盞,擡頭望向顧思妍,有些疑惑道,“我是,姑娘你認識我?抱歉,我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就連我什麽時候有了名字都不知道。”

在玄映對面坐下,顧思妍笑道,“不記得沒關系,我們也不是很熟,只是認識罷了。”

玄映點點頭,忽而憶起,道,“一覺醒來,我就忘記了好多事情,這種感覺好奇怪,但這也沒什麽,我直覺忘掉的不是什麽好事,可是讓我難受的是,我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一個人,每每想起,我都覺得胸口好疼。”

顧思妍垂下眼眸,保持沉默,玄映,黎浔對你就真的那麽重要。

半晌,玄映繼續道,“我小的時候,大約是七歲那一年遇到了一個男孩,他是和他的師父一起來尋人的,那男孩總是和我吵架,我一直認為他很讨厭我,但現在想起來,也不盡然,或許他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呢。我的記憶殘缺,恍惚中記得,有個人一直保護我,待我很好很好,我努力想看清那是誰,卻只能看清是一抹白色的身影,我覺得啊,他應該就是那個男孩的。”

顧思妍霍然擡眸,目光是明顯的不敢相信,就連聲音也顫抖起來,“那個男孩,叫什麽名字?”

玄映有些不解,卻依舊淺笑,答道,“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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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別玄映,顧思妍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回來,重新回到馬上,顧思妍低沉地講述了一遍,最後發出一聲長嘆,“前塵盡忘,抛開所有的幹擾,在她心中留下印象最深的,她心心念念的,不是那個她一直追逐的身影,而是,白然。你說,這不是就是天意弄人呢?追逐黎浔,或許經時間沉澱已成為她的習慣,她卻渾然不知,以為那是愛,實際上,她心裏真正喜歡的,是不是白然呢?白然會不會後悔,他沒有留下來,而是選擇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慢慢感受自己生命的流逝呢?”

南宮淩翊不語,無聲地擁住顧思妍。這個問題,或許只有他們自己才清楚。

世上最可悲的事,莫過于我心中有你,但你我均渾然不知,待到失去,我才幡然醒悟,原來,你一直在我心,不曾遠離。

往事不可追,漸漸融于時光的洪流中,緩緩流淌,不再倒回。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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