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守株待兔

這所謂的辦法簡單而粗暴，清晨時分，顧思妍凝視着被暗衛一棒打暈的侍女，不禁嘴角抽了抽，問及提出辦法的南宮淩翊為何不是執行者時，暗衛回答地無比淡然，因為他們的主子說形象不好，此時他就不參與了，讓暗衛保護暗中她便可。顧思妍無語問蒼天，重又摸了摸那張易容的臉。

說是易容，她也僅僅是貼了張人皮面具，之前的易容材料在她想起時，才被告知全部給了玄映，想想人家白然本就是給玄映的，顧思妍也沒好意思再去要，而這些易容雖然不及那高明，但也很是不錯，輕易不會被看穿。

用一天的時間觀察好李府的地形，顧思妍方采取行動，是以扮成那昏迷的丫頭，顧思妍手端托盤，上面放着茶壺和杯盞，輕車熟路地向着李小姐李盈的房間行去。

行至門前，顧思妍扣了扣門，啞着嗓子道，“小姐，奴婢給您沏好茶，送了來。”

“進來吧。”李盈語氣淡淡的，顧思妍拿不準這個李小姐是什麽性子，将茶放到桌子上後，立到一邊，察言觀色。

只見李盈坐于窗前，手指有意無意地撥弄琴弦，三三兩兩的音節雜亂地飄出，顯示出主人煩躁不安的情緒。李盈的容貌并不是有多出衆，很普通的那種，此刻她不知在想些什麽，怔怔地發呆。良久，她才回過神來，看向垂首而立的顧思妍，笑了笑，招手道，“桃兒，今天怎麽這麽拘束？到我身邊來吧。”

顧思妍暗暗松了口氣，看來是個滿和藹的女子。微微擡首，顧思妍一聲輕咳，繼續啞着聲音說，“小姐，奴婢昨晚有些着涼，怕把小姐傳染上就不好了。”

她雖能易容，但這桃兒說話是個什麽聲音她卻是不知道的，是以顧思妍只能搬出這個借口來。李盈微微一愣，旋即神态之中有些着急，“怎麽會受寒了，需要去看大夫嗎？”

連連搖頭，顧思妍報以一笑，“沒有關系的，小姐，不礙事。”

李盈了然，不再多語，目光重又落在琴上，連連嘆息起來。揣摩着李盈的心思，顧思妍開始發問，“小姐可是在想莫公子了？”

“那是自然。”李盈目含憂愁，相思之情溢于言表，對于“桃兒”這個丫鬟似乎一點也不避諱，“桃兒你自小跟着我，最是了解我了。是啊，我怎能不想。兒時的青梅竹馬，再到昔日的一曲《鳳求凰》，我早已是篤定了非他不嫁，是以他考取功名，無論多久我都等他。那麽些年，很多人都勸我男人一旦有了功名多半都會變心，我卻固執地等，二十四歲那年終是守得月開見月明，誰料，誰料又開始鬧這勞什子的鬼，幾乎每晚都會在咱們這府中出現，婚事也一拖再拖。縱使他一直說要娶我，不嫌棄我，可是我都已經成了老姑娘，我都嫌棄自己，難道真是我們有緣無分？”

顧思妍不知該說什麽好，放在現代，二十來歲嫁人不算晚，畢竟大學畢業就二十出頭了，但若是放在這古代，當真是個“老姑娘”了。

觀察着李盈的神色，顧思妍試探性問，“小姐就沒曾想過，這女鬼，真的是‘鬼’嗎？”

這李盈也是個極聰慧的女子，聞言，不禁微微側目，眸光中精光一現，“你的意思是？”

顧思妍垂首，守着禮節，輕聲道，“奴婢不敢妄加揣測，只是覺得奇怪，這鬼怎麽單單常光顧我們李府，我們又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所以，會不會是因為我們先入為主了，而這鬼有可能，是人呢？”

想了想，李盈頓時目光一亮，倏然起身，“桃兒你一語驚醒夢中人，此話極有道理，我這就去與父親說，若真是人，那可真要叫人懲治一番，她究竟有何企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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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李盈急匆匆地走出房間，想來因為鬧鬼又等了三年，黃花菜都涼了，她恐怕恨不得立刻嫁給那莫願才是真的。

無聊地在原地伫立，半晌，顧思妍便見李盈興沖沖地過了來，道，“桃兒，我和爹爹商量了下，一致認為是人搗亂的可能性居大，今晚開始，我們就要開始守株待兔，就算是鬼，也要捉到這個鬼我才罷休。”

顧思妍颔首，這李小姐現在定然處于亢奮狀态，想來捉鬼的過程會事半功倍。

“桃兒，陪我去趟莫府。”說罷，李盈就率先離去，顧思妍愣了愣，急忙跟上去。

李盈步履匆匆，足以證明她內心的驕躁，顧思妍幾乎小跑着才跟上了她的步調。不多時，她們便抵達了莫府門口，李盈扣了扣門，莫府大門被人從裏面打開，顧思妍擡眸望去，一個儒雅的男子立在那裏，見到李盈，目光更顯柔和，側了側身，李盈便示意顧思妍跟上，兩人進入了莫府。

來到大廳，李盈張望了一眼，後首，笑道，“怡兒又不在啊？”

親自為李盈斟茶，莫願無奈地搖了搖頭，“一早就出去了，長大了，越來越搞不懂她一天到晚地在想些什麽。”

聽着他們的談話，顧思妍暗暗思索着。怡兒？誰？等等想法子套一下李盈的話。

李盈不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而是直奔主題，将自己的疑慮和想法統統講了一遍。喝了口茶，莫願眉間緊蹙，不知在思索什麽，半晌後方道，“其實我也不大相信有鬼的，只是，若是有人裝神弄鬼，她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李盈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這也正是她所想不通的。片刻後，兩人不再聊這個嚴肅話題，風花雪月起來，顧思妍想打呵欠也只能忍着，越發困倦。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就在顧思妍站着都要睡着的時候，李盈終于走了過來，精神氣十足道，“桃兒，我們要回去了。”

顧思妍急忙颔首，巴不得現在就走。辭別莫願，二人便回了李府。夜間，顧思妍眼見李盈心情極好，邊伺候她更衣，邊開始套話，“小姐，好像有很久沒有見到怡兒小姐了呢。”

李盈聞言，微微嘆息一聲，“是有很久了呢，女孩子長大了，總會有自己的秘密，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心瞄着李盈的神色，顧思妍繼續輕聲道，“說起來，時間久了，我都有些記不大清楚怡兒小姐了呢。”

“嗯？你都已經記不大清了？看來日子真的過得很久了，每次去莫府我都是去找莫願，都有些疏忽怡兒了。”這麽一說，李盈反而有些羞愧，話匣子也随之打開，“說起來，第一次見到怡兒還是十二年前，小丫頭剛三歲，不知怎麽被人拐來了梨城。她哭的可憐啊，我和莫願一時心軟，就将她買回了來。

“小丫頭根本不記得自己住在哪裏，父母姓甚名誰，只是知道年齡和名字，小臉和衣服髒兮兮的，一看就是被拐來很多日子了。那時我十五歲，莫願十八歲，他的父母已經過世，想想他一個人也挺寂寞，我想讓張怡給他當妹妹也好。不久之後，莫願離家考取功名，怡兒竟十分依賴他，硬要跟着去，不願留在我身邊，讓我照顧她。我們無奈，也便随了她的意。

“他們這一走，就是九年。原先的小丫頭也變的亭亭玉立，不愛哭了，活潑開朗起來，只是我總覺得她心事重重的。不過到了這個年紀，心事難免會有，我們與她談了幾次話後，也便作罷。”

顧思妍擡頭望屋頂，嗯，應該不是她想象地那麽狗血吧。

李府明裏暗裏布置了不少人，李盈倒也安心去睡，只等第二日一早見那“女鬼”的真面目。一大批人在李府守株待兔，待李盈入睡後，顧思妍亦悄悄地潛了出去，學起布谷鳥的叫聲，“布谷，布谷。”

“嗖”地一聲，一名暗衛應聲而出，饒是顧思妍有準備，不免也被吓了一跳，只聽暗衛恭敬道，“姑娘，您有何吩咐？”

所謂暗號，便是布谷鳥的叫聲，主子說，姑娘的命令便是他的命令，所以暗衛們是一定要遵守的。

“你們在上方盯着些，要是看到那個‘女鬼’出現，勞煩告訴我一聲，謝啦。”顧思妍确定四周無人後，低聲說道，暗衛領命而去，顧思妍等在原地，無聊地上下眼皮直打架。誰都不确定那個女鬼一定會在今晚登場，但幾率很大，所以花時間等等并不吃虧。

夜深露重，顧思妍不禁縮了縮身子，睡意消散了不少。不愧是快到冬天的氣候，這晚上還真是不能在外面睡覺。

忽而，一件衣服落在了她身上，顧思妍擡眸，只見南宮淩翊惬意無比地坐于屋頂，顧思妍笑了笑，剛要說話，卻聽李府內一剎那炸了鍋，瞬間燈火通明，并伴随着家丁們的大喊，“女鬼出現了！真的是個人，快抓住她！”

顧思妍頓時精神抖擻起來，而高效率的暗衛随之出現，直截了當說着，“院子東北方，‘女鬼’出現。”

顧思妍摩拳擦掌起來，擡腿便向東北方向跑去，卻在這時，但見一人從她頭頂略過，顧思妍一怔，發狠勁奔了過去，只見一個披頭散發的白色身影越過層層家丁，向着李府外檐而去，動作很是輕盈，顯然輕功甚是不賴。就在她躍上牆頭欲飛離時，一人迎面朝她打來，“女鬼”不敵，一下便被他從牆上打了下來。

家丁們顧不上看是誰在幫他們，一哄而上将女鬼層層圍住。這時，從睡夢中驚醒的李盈亦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瞪着那個“鬼”，很是惱怒。拜她所賜，她到現在還待字閨中，她倒要看看，這個“鬼”的真面目是何人。

撥開家丁，李盈大步而上，一把拉過那個“女鬼”，但，卻在見到那“女鬼”的面容時，李盈怒意全消，而是呆呆地盯着“女鬼”，不确信道，“張怡？”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