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魔王番外
魔王番外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陽光都照不進去的黑暗領域，有一座魔王城。
魔王城裏生活着許許多多邪惡的魔物，它們擁有鋒利的牙齒和爪子，可以輕易地撕開人類的軀體，擊垮他們的軍隊。
在魔王城的最高的那座高塔裏，住着所有魔物的主人，魔王。
和一面無所不知的神奇的魔鏡。
沒有人可以說清楚魔王城是什麽時候就存在在那裏。
那是一段漫長的時光，足以消耗掉一代代人類的生命。
而戰争，有時候毀滅掉的，不僅僅是一個個國家和民族，更是一個時代與文明。
幸運的是，數百年來，魔王一直都待在魔王城裏，沒有發起過哪怕一場戰争。
魔王每天将自己一個人關在那座高高的陡峭的魔塔，唯一陪伴他的，就是那面魔鏡。
魔王很喜歡那面魔鏡，他會每天對着魔鏡說上許久的話。
雖然魔鏡一直反應冷淡，有時候魔王滔滔不絕地說上一天它也可能只回答幾個字。
可是魔王不在乎。
魔王想，他可能只是太寂寞了。
他擁有的生命太長，以至于時間和感情都失去了意義。
他一生中經歷過的戰争無數，直到現在，那些鮮血和死亡，那些痛苦與毀滅，也只留下了一個淡淡的影子，存在在再也回不去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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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魔鏡則是他的戰利品之一。
魔鏡本來屬于一個精靈，那是魔王在迄今為止遇見過的最厲害的一個敵人。
魔王擁有精靈沒有的強大的身體所給予的戰鬥力。
精靈卻擁有魔王不曾擁有的強大的魔法。
不得不說，精靈真的是神的寵兒，有精致的容貌和魔法元素的眷顧，還有一身精湛的箭術。
連魔王也差點死在了他的手上。
就在這個時候，魔王遇見了魔鏡。
魔鏡被小心地安置在精靈的宮殿，鑲在最華美的鏡框裏。
那是一面非常美麗的鏡子，哪怕周身鏡框的各種寶石的映襯，都無法掩蓋它的光輝。
魔王一瞬間看失了神。
有時命運就是這麽有趣，偶爾一瞬間的相遇，卻是早已開始的冥冥注定。
魔王想，也許這就是他的冥冥之中。
魔王說：“你好，魔鏡。”
魔鏡溫柔地回答他：“你好，尊敬的魔王大人，我已經在這裏等你很久了。”
從此，一切都翻天覆地。
借助這面神奇的魔鏡，魔王最終打敗了精靈。
這個他遇見過的最強對手。
精靈臨死前，拖着傷痕累累的身體爬到魔鏡前，用盡全身的力氣，用手去感受它的溫度。
然後熄滅了眸子裏的最後一絲光。
魔王皺了皺眉，卻沒有阻止他。
魔鏡問魔王：“主人，可以幫我把身上的血擦幹淨嗎？”
魔王将魔鏡帶回了魔王城，單獨放置在魔塔最高一層的房間裏。
他拆掉了精靈制作出的華美的鏡框。
魔王上過最高的山峰，下過最深的海底，闖過最冷的萬年冰封之地，進去過最熱的火山熔岩，找來了世界上最珍貴的材料。
然後親手打造了一副鏡框，送給了魔鏡。
我可能只是寂寞太久了，魔王想。
魔鏡是魔王的最珍貴的寶物。
魔王與它說話。跟它訴說自己漫長的生命，說自己經歷過的戰鬥，遇見過的人。
魔鏡說：哦。
他們明明在魔塔裏朝夕相處，魔王卻越來越覺得寂寞。
可能是我從來都不知道魔鏡它在想什麽吧，魔王想。
這種寂寞漸漸開始侵蝕魔王的內心。習慣于居住在沒有一絲陽光的魔王城的魔王，卻感覺自己在一點點地被什麽吞噬。
害怕寂寞的魔王卻始終沒有将魔鏡丢掉，就連魔王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
有什麽在時間流逝中開始變了味。
魔王和魔鏡說自己的一切，卻從來沒有透露過自己的任何弱點。
這不是魔王不信任魔鏡。
而是在過了很久之後，魔王還依然會從噩夢裏驚醒。
夢裏只有一雙漸漸失去了神采的眼睛。
被驚醒的魔王覺得心頭一緊，那種被吞噬的感覺此時尤其強烈。
想要掙脫卻越陷越深。
黑暗的君主堕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魔王開始變得沉默，不再像以前一樣對着鏡子自言自語。
但是他每天還是會去魔鏡在的那間房子，哪怕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不發一言。
魔鏡告訴他，它是世界上最偉大的鏡子大人，它擁有淵博的知識，可以知道一切它想知道的事情。
得到它，就可以得到世界。
可是我不想要世界，魔王默默地想。
魔鏡對他這個主人很恭敬，有問必答。但魔王一點也不開心。
很簡單，魔鏡可以給他的他不想要，而他想要的魔鏡給不了。
但是魔王自己也弄不清，他到底想要從魔鏡那裏得到什麽。
時光就這樣晃晃悠悠地過了幾百年。
魔王對時間的流逝并沒有任何感覺，魔鏡也是。
魔王曾經認為魔鏡應該會是世界上最懂他的人，因為他們都曾在時間的長河中孤獨的航行。
可後來他發現他錯的離譜。
他們日夜相對，卻永遠也不會互相理解。
何其悲哀。
有一天魔王城來了一個巫師。
他的容貌隐藏在兜帽裏看不真切。
這位路過的巫師提出要在魔王城歇幾天腳，魔王拒絕了他。
魔王深深地厭惡着所有的外來者。
巫師說，我用一個預言來換一個臨時的住所。
魔王無動于衷，嘲諷地看向巫師：“哦，是嗎？”
巫師說，幾個世紀後，人類中會出現一個勇者，你将會死在他的手下。
魔王冷笑：“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自從得到魔鏡後，魔王再沒有出過魔王城，他并不認為貪生怕死的人類敢主動來挑釁他的威嚴。
巫師說，他還會搶走你最重要的東西。
魔王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而此時出現在魔王腦海裏的，既不是魔王城聚集了無數年巨大的財寶，也不是自己對魔物們至高無上的主宰的權利。
是一面鏡子漸漸浮現在他腦海。
從來沒有感到過恐懼的魔王，因為一個小小的預言，瞬間被擾亂了所有的理智。
魔王感覺噩夢裏的那雙眼睛在什麽地方正冰冷地盯着他。
命運。
又是這個詞。
魔王看着自己的身體，突然冒出蒼白的火焰，帶着焚盡一切的力量。
到頭來，就連自己，也沒有擺脫掉命運。
對于勇者來說，一切的開端始于那個預言。
只有魔王才知道，命運的齒輪，早已開始轉動，一點一點，将所有人都攪成碎屑。
魔王閉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了這麽多年來的第一個微笑。
他終于屈服了。
心情一下子變得輕松，哪怕他正身處于烈焰的焚燒中。
他感受到魔鏡就在一旁靜靜地注視着他，注視着它曾經的主人變成灰燼。
這是第二次，魔鏡這樣專注地看着他。
因果輪回。
有一個聲音在什麽地方響起，帶着惡毒的嘲諷。
是啊。魔王微笑着回答道。
他放棄了掙紮，那股一直在吞噬他的力量張開了血盆大口，終于将他徹底吞了進去。
魔王漸漸地失去對外界的感知，他渴望已久的那道視線也離他越來越遠，然後什麽都感受不到了。
意識卻變得清晰。
一雙眼睛在他面前浮現，冷冷地看着他。
是噩夢裏的那雙眼睛，屬于一個他曾經打敗的敵人。
魔王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他想說好久不見。
他卻已經沒有了嘴。
也沒有了身體。
意識開始模糊了起來。
魔王眼睛裏的光芒徹底熄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