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旬
“至于慶安侯府,”薛珩神情異常平靜:“每隔一旬,與她聯系一次。”
若是後來斷了,她自然也該明白,是什麽意思。
“是。”下屬低聲應了,随後道:“自打大小姐不見了蹤影,郡主那邊一封接一封的信來催您找。”
薛珩臉色淡淡:“別叫他們知道,來日能相見時,自可相見。”
“是,屬下明白。”
慶安侯府也是幾代的門第了,相看親事,自然有不少青年才俊子在名卷之上,既然對謝如意這般寵溺,那作為親生骨肉的蘭庭,顧惜一二總該是有的。
若是将來能功成名就,有他在背後,誰也不敢看輕了她去,蘭庭自己是個聰明的。
若他敗了,那就斷得幹幹淨淨,讓人再也不知蘭庭的來歷,沒人知曉她的過往,什麽也牽扯不到她。
他可不希望,因為這些小兒女的往來,讓蘭庭陷于險境。
風吹竹梢頭,簌簌雪落,四下靜默了片刻,身後下屬走來,俯首回禀道:“大人,已經處理幹淨了。”
“好,咱們也走。”
薛珩沒打算這麽早來見蘭庭的,但在處置杜維生的屍體時,外面傳來了人聲,沒想到會是她。
雖然近些年來,慶安侯府有些頹勢,但足夠讓蘭庭過好一生,這些,本就是她失去的,拿不拿回來,都看她自己的意願了。
蘭庭在馬車上坐穩後,謝明茵才問了一句:“長姐,你方才做什麽去了?”
蘭庭壓在身前的手指交疊,仰頭阖目靠在車壁上:“沒什麽,瞧那邊竹子長得不錯,多看了一時。”
“噢,”謝明茵沒有再追問下去,低下頭,臂彎裏攏着小貓,心情很惬意:“長姐,日後這小家夥就先養在你的信芳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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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貓的爪子細細尖尖的,勾起一道透明的弧度,很鋒利的,謝明茵的眼光別具一格。
要了一只白黃相間的,胸脯上的一小塊茸毛,是淡黃色的桃心,兩只黑色的眼睛霧蒙蒙的,小巧粉嫩的鼻子,被謝明茵用羽毛弄得一嗅一嗅的。
蘭庭問她:“你就那麽放心養在信芳堂?”
“長姐這裏當然好,又沒有閑雜人等來滋擾,誰也不會來管。”
謝明茵的無心之言,倒是點明了蘭庭在謝家的處境。
尋常人家的姊妹,都是常來常往的。
信芳堂冷冷清清的,才不成樣子。
謝明茵簡直愛不釋手,揉着掌心裏的毛茸茸,回頭問她:“姐姐,你不要來摸一摸嗎?”
“這有什麽好摸的。”蘭庭不受誘惑,淡淡地道。
她自小就不喜歡貓,柔若無骨的手感格外不舒服,遠不如沉甸甸的狗摸着舒服。
謝明茵也不惱,只小聲笑道:“等日後你就知道貍奴的好處了。”
回到侯府後,碧釉早已經讓下面的小丫鬟們去後罩房,布置了一個小而暖的貓舍,雖說不如正堂溫暖如春,但也算是能夠過冬了。
等到春夏之際,這貓兒長大些許,也就不需要太使人照料了。
蘭庭莞爾道:“難道你就不怕,日後我太親近了,這貓就認了我做主人。”
謝明茵擡眸歪頭看她一時,神情和小貓如出一轍:“長姐你不是這樣的。”
不是怎麽樣的,不是奪人所愛的?
“你別太早下定論。”蘭庭別有深意道,她可不是淑女君子之流。
“固然長姐如此說,我也該料想到,養在哪裏就與哪裏親近的道理,不算是奪人所愛。”
為了多摸摸這小貓仔,謝明茵連帶着晚飯,都留在信芳堂一道用了,若不是壽安堂那邊的張嬷嬷遣人來,她怕是就要住在這裏了。
謝明茵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一步三回頭地叮囑長姐的人,萬萬要好生照顧她的貓,明日一早她就要過來看的。
聞言,紅霜暗自露出一絲苦笑,今日的信芳堂,就都為着這貓團團轉了。
不過,這樣也好,大小姐和三小姐日漸交好起來,也不若之前那般孤單了,每日悶在房間裏看書。
到底是一家人啊。
到了晚間的時候,蘭庭心口的那段火氣算是散了,她對薛珩的自作主張有所怨言,也不過是因為第一次這樣罷了。
日後也不會再有了。
畢竟是為了她好。
往日裏見他作風強勢,并不覺得有什麽,這次輪到自己身上,反倒克制不住了。
蘭庭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書卷,卻聞到了若有若無的馨香,書頁也被翻動過。
她察覺出不太對勁,擰了擰眉,開口淡淡地問道:“今天,有人來過?”
碧釉為她斟了茶,緊張地說:“是,奴婢還沒來得及回禀您,今天上午二小姐來過,不過只略坐了坐就離開了。”
蘭庭擡腳走進裏間,不動聲色地看了看,走到了妝臺前,打開了花梨木匣子裏的銀質短匕和金爵簪,眼眸暗了暗,手指猛然按在了匣子上,重新扣上了盒蓋。
被動過了。
這裏面的東西是她帶進府邸的,放進匣子後,就沒有再動過,也素來不準人碰的。
“碧釉,進來,”她将碧釉叫了進來,再次問道:“說實話,二小姐真沒有進過來嗎?”
“這……奴婢失職,”碧釉這才隐約想起了什麽,臉色微白,結結巴巴道:“二小姐說茶水有異味,讓奴婢去換,奴婢以為茶葉受黴,就離開了半刻鐘。”
半晌,她又怯生生地擡起頭問:“小姐,是不是丢了什麽?”
蘭庭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沒事,退下去吧,日後別再發生這種事。”
“是,奴婢知錯,日後會小心。”說完,碧釉才退了出去。
蘭庭這才低低的吐出一口氣,舒展了眉心。
她今日見過火澤後,總是有些心緒不寧,縱然知曉謝如意看過,也不能對她有什麽幹擾。
這樣平平淡淡的,過去了三四日,一切倒也沒有什麽變化。
唯一的感覺,大概就是謝桓越來越繁忙,整日裏不見蹤影,時常請安的時候,也不見謝桓其人。
謝疏霖不再嚷嚷着,讓她滾出侯府之類的話,只是兩個人一見面,依舊如針尖對麥芒,很快就會相互嘲諷起來。
一個炸毛跳腳,一個不冷不淡。
等到連氏面前,又齊齊收斂了起來。
謝疏霖是真被父親吓到了,他覺得自己也沒做什麽呀。
蘭庭只是不追究,這種事糾纏下去,只會浪費她做其他事的時間。
慶安侯府最大的一個好處,就是底蘊深厚,藏書衆多,雖然很多原版是不能動的,但有抄錄好的手抄本,供家中主人翻閱。
蘭庭與連氏說過之後,也可以從中取幾本來看。
等請安回去後,她還要繼續看書。
後來,蘭庭去還書時,聽書房的丫鬟說,自她上次拿了幾本書後,謝如意來問過,她拿走的都是什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