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寺廟
紅湖寺位于小贏山, 一直以來,香火鼎盛,官宦人家不在少數,這樣就是全家一起去禮佛。
謝蘭庭下了馬車後, 發現紅湖寺不是一般的熱鬧, 車馬如龍, 不禁疑惑道:“怎麽這麽多達官貴人?”
總不能都是來祭拜祖宗的吧。
紅霜為她撐着傘,笑道:“小姐, 再過不久就是佛誕日了, 人怎麽可能不多,現在不來,到時候,可能連山門都進不來呢。”
“噢, 我忘了。”蘭庭撫了撫額頭, 她對這種敬神禮佛的日子不敏感, 自然也不記得。
紅湖寺四下風光好,不少香客走走停停,欣賞小徑臺階旁茂盛的杜鵑花。
謝老夫人要祈福放生, 放生之前有儀軌, 謝蘭庭本是不願意來的, 可是不來,就要跟着長輩們在大殿跪香,想一想還是來了,祖母身邊跟了一大堆人,就讓紅霜她們留在殿裏了。
蘭庭握着一柄湘妃竹墨綠灑金團扇,烏發挽成了靈蛇髻,百無聊賴地站在青石欄杆旁。
絲毫不知, 薛珩帶人經過這裏,正好看着了她,又吩咐了下屬來請她:“桑海,去請她來。”
孫桑海應了喏,很快就出現在蘭庭面前,朝她拱手道:“大小姐,別來無恙。”
蘭庭見到孫桑海,驚訝地手裏的團扇差點掉在了地上:“火澤也在這裏?”
孫桑海颔首:“是,請大小姐跟我來。”
謝蘭庭哪有拒絕的道理,應聲就随他去了。
謝疏霖走過來,正見這一幕,于是便悄悄的跟了上來,可是前面兩個人走路的速度異常快。
而紅湖寺修建的臺階又很多,分別通往不同的地方,遠遠地跟着人,七拐八拐的,過了會,前面的人居然消失不見了。
他四顧茫然的站在下面,不知該往何處去找,還是坐在這裏,等着謝蘭庭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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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謝蘭庭已經看見了薛珩,聲音歡快:“火澤。”
“過來吧。”薛珩一身水色繡金竹葉紋圓領長袍,長身鶴立,沒有束冠,很是風流謝意,正負手向下望着什麽。
他看到鬼鬼祟祟的謝疏霖時,目光陡然轉厲,抄起左手邊的短弩,道:“等一下,來了個找死的。”
他擅長橫刀,但只針對于他認為有足夠價值的對手,譬如他曾經的同門師兄。
謝疏霖只配他一箭而已。
謝蘭庭走過來,尋着他的目光,定睛一看,立刻打斷了他,急聲道:“等等,你不是說,不會動慶安侯府嗎?”
慶安侯府的人,也值得她這麽緊張?
薛珩掃了她一眼,朝謝疏霖的背影,擡了擡下颌,明知故問道:“你認識他?”
蘭庭“嗯”了一聲,道:“他是我家中嫡兄。”
只是,謝疏霖怎麽會招惹上了火澤。
她疑惑的看向薛珩。
薛珩淡淡道:“他可能發現了三公子的蹤跡。”
秦懷齡也來紅湖寺了?
思慮間,薛珩已經對準了謝疏霖,蘭庭猛地一窒,霍然擡手推高了他的手腕,聲線急促:“別……火澤。”
一支箭矢急速飛射出去,釘在了樹幹上,被茂密的樹葉擋住了。
“什麽東西?”謝疏霖聽見頭頂一陣疾速的聲響,茫然地回頭,只看見撲簌簌地,落了一地的碧綠的榕樹葉。
什麽人都沒有,他脖子有點涼嗖嗖的,撓了撓頭,回頭繼續盯着幾個臺階的出口。
薛珩握住謝蘭庭攔他的手,緩緩推開,聽她篤定道:“你放心,他是跟蹤的是我,不是三公子。”
謝疏霖又不認識秦懷齡,今日來了那麽多的勳貴世族,秦懷齡對他而言,不過是個陌生人。
“你對侯府的人,這麽在意了?”薛珩半點不惱,渾不在意地擺弄着手裏的機弩,重新對準了謝疏霖的背影,慢條斯理道:“還是說,這些人已經重于我了。”
“并不是,”蘭庭察覺到他的口吻不對,輕吐出一口氣,蹙眉道:“你現在殺了他,我回去沒法交代。”
謝疏霖是與她一路同行的,不明不白的死了,依照謝家的德行,勢必會怪罪在她的頭上。
薛珩側首看她,神色不辨喜怒,眸光淡涼:“那你怎麽保證他沒有可疑,又如何對我有所交代?”
這話聽着太奇怪了,謝蘭庭摸了摸鼻尖,莫名感覺自己背叛了他一樣。
她避開他的目光,視線落在謝疏霖身上,說:“倘若他敢多嘴多舌,我會親手讓他閉嘴。”
“好罷,如你所願。”薛珩收起了手中的短弩,他一貫不會拒絕她的請求,只看着她平靜冷然道:“但是你最好确定他,別做出不自量力的事情。”
蘭庭心頭一沉,薛珩越來越有恃無恐了。
寺裏來的人,究竟是秦懷齡,還是誰?
與此同時,謝疏霖也看見了高臺上樹叢後,謝蘭庭與一個錦衣男子并肩而立,看不清楚男子的長相,不過身形可以看出,已經是及冠之齡。
這種時候了,還不好好安分守己的避嫌,反而出來抛頭露面,跟陌生男子在大庭廣衆之下,談笑風生,置謝家于何地。
等謝蘭庭下來的時候,被往上走的謝疏霖攔個正着,逮着她質問道:“你是不是在私會上次花坊那個男人,那個人呢?”
此時,薛珩正從他背後的小徑走過,謝疏霖還擡起手,指着他們方才說話的地方。
這一幕,越發襯得謝疏霖的滑稽了。
這個蠢貨!
蘭庭笑語晏晏的歪着頭問:“二哥說誰,我怎麽聽不懂?”
謝疏霖眯起了眼睛:“你還裝傻,上次大哥回家,我給你面子,沒有說出來,你別不識好歹。”
謝蘭庭搖了搖手裏的湘妃團扇:“多新鮮吶,二哥哥您也會為我遮掩了。”
謝疏霖言之鑿鑿:“我不是為你,我是為了侯府,別想狡辯,我的小厮看的清清楚楚,有一個褐色衣裳的男人,從花坊裏出來。”
蘭庭心下了然,薛珩身邊的人,想是被謝疏霖的人看見了。
蘭庭盯着他,執扇的手指微微發緊,謝疏霖高出她一些,而且他是走武舉的,會比謝疏安難搞一點,在這倒是不好動手了,她又不是火澤那麽肆無忌憚。
這種傻狗放任下去,遲早要出問題的。
她得挑個沒人的時機,教訓教訓謝疏霖。
“警告你一句,管好自己的眼睛。”謝蘭庭像是看傻子一樣看着他,沒好氣道:“還有,下次找死,離我遠點!”
姑奶奶剛救你狗命一條懂不懂!
謝疏霖的運氣也是絕了,別人來祈神拜佛求好運,他非得能惹出殺身之禍來。
謝疏霖聽到她頭一句話,更加篤定了,謝蘭庭和那個陌生男人之間有鬼了。
“你不早日悔改……”
謝蘭庭深吸了一口氣,忽而笑靥如花。
謝疏霖被她這一笑,給笑愣了,剛想開口問,迎頭就被她一句噴在了臉上:“滾!悔改你個大頭鬼!”
眼見着謝蘭庭揚長而去,粗鄙之語回蕩在耳邊。
他被罵了,他被罵了,他被謝蘭庭給罵了!
一直到謝如意找過來的時候,謝疏霖都還在懷疑人生,沒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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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時候,原本僧人已經安排好了寮房,她們這幾位小姐比鄰而居,不料柳姨媽突然來找蘭庭,說想要和她換一下,離柳絮凝可以近一些。
柳姨媽的院子和柳絮凝的确有些遠,謝蘭庭還沒說話,連氏就已經替她答應了下來,蘭庭只好點頭應下,其實離遠點她也樂意,清淨啊。
窗外明月皎潔,清清冷冷,蘭庭今夜茶喝的有點多,全無睡意,難得有點失眠。
白日的時候,薛珩對她護着謝家人這件事,似乎突然很不虞。
一定是有什麽她不知道的內情。
忽然,窗戶外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異動,鼻息間,漸漸彌漫起一種怪異的香味。
什麽情況,寺廟裏還會有采花賊嗎?
這裏是女客院落,寺裏的武僧應該不會任由閑雜人等潛入的才對。
她生出一陣警惕,摸到了枕頭下的金爵簪,屏住呼吸,穿着中衣,翻身擁着被子,悄悄地跪坐起來。
從床帳裏伸出手,摸索到床頭小幾上的茶杯,含了兩片茶葉在齒間嚼爛,苦澀的味道讓人清醒。
用剩餘的半杯茶水,洇濕了枕邊的手帕,濕帕子捂住了口鼻,加上有一層簾帳作為屏障,迷煙還沒那麽快,散到這裏面來。
裏面只放了一根門闩,很容易被人從門縫挑開,果然,不多時,就傳來了門扇被推開的聲音。
看來,還是個擅長雞鳴狗盜的老手。
虧得屋子裏一片黑黢黢,蘭庭已經适應房間裏的微弱光線。
當來人掀開簾帳,一只手伸過來摸索床被時,蘭庭直接徒手一擒,扥過他的胳膊。
“小娘們……哎呦!”
她口中嚼碎的茶葉,一口啐在那張臉上,擡手就将金爵簪刺了下去。
并不銳利的金爵簪,瞬間穿透了對方的手背,濃重的血腥味,在狹小的空間裏擴散開來。
“啊——”
對方才發出一聲哀嚎,蘭庭就拔出簪子,沾着血抵在他的脖子上,冷聲喝道:“別叫,敢叫出聲我殺了你。”
說着,就将一團帕子怼進了他的嘴裏,随即霍然将整張被子掀起,從腦袋往下罩在了對方的身上。
再扯了衣架上的披帛,三下五除二,繞着被子打了個繩結。
做完這一切後,她這才穿上鞋,一腳将人踹倒在了地上,抄起凳子往這人身上砸了兩下,任由他哼哼唧唧的,在地上滾來滾去。
她去打開了窗戶,讓餘下的迷煙擴散出去,幸好是這麽一個心急的蟊賊。
行了,這下倒好,還沒打謝疏霖呢,先用采花賊松動筋骨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疏霖:艹,她居然噴我???
蘭庭:渣二哥不要太驚喜^_^
今天是一只暴躁的蘭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