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慶幸
趁着新帝登基, 謝家二房的長女和長子都定了親,算是喜事了。
這樣的喜事,盛京最近其實不少,只是謝蘭庭沒有什麽閨中好友, 所以對外面這些消息并不靈敏, 倒是謝如意頻頻接到帖子, 整日裏忙着出去赴宴。
如今,連氏也不敦促她們要姊妹和睦了, 只顧着給謝如意梳妝打扮, 好讓她多多的出現在人前,為此忙得不亦樂乎。
若是真的能有更好的人家,謝桓絕對做得出,給謝如意改換姻親的行徑。
很多人家, 都會選擇在新帝登基這一年, 相看人家, 為兒女定親的。
不過,也是先帝突如其來的駕崩,還有新帝登基的種種, 打斷了趙晟風原本的計劃, 也促使謝桓加快了拉攏穩固謝蘭庭的腳步, 一切都來的像是一場疾風驟雨,
謝桓分辨不出來,謝蘭庭的出現,對他們來說,究竟是福是禍。
這個丫頭是可惡的。
她要是個男兒身,竟然比謝疏霖要出息的多,謝桓一時恨不得, 将一雙兒女的性別,颠倒過來就好了。
這些煩惱,都不能打消謝桓的舒暢,拉着趙晟風一道飲酒作樂,謝桓不知不覺就喝的有點多,有些上了頭,加上頭上月色正濃,更是訴說內心的好光景。
“姐夫的運道,不是一般的好啊,總是能夠逢兇化吉,遇難成祥。”趙晟風這邊不露聲色,對謝桓捧了又捧。
心裏卻暗暗的嘲諷道,有什麽好得意的,之前還不是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哈哈哈哈,”謝桓聽了他的話,不禁得意非凡,仰天大笑:“是啊,我此生迄今為止,若說得上大劫的,算是兩次。”
趙晟風眉眼帶笑,很捧場地接了話茬:“姐夫這話,指的是涉瀾江嗎?”他一口一個姐夫,放松了謝桓的警惕。
謝桓又大口飲了一盞酒:“不錯,我雖然出身謝家,但此前風調雨順,并無實戰之績,唉,誰知就被派去了涉瀾江。”
在侯府大門送行時,連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一生沒經過什麽風浪,最多也就是內宅和婆婆的矛盾而已,又或者幾個不聽話的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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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突然要去帶兵打仗,還不一定能不能活着回來。
她怎麽受得了。
謝桓也諸多感慨,拍了拍桌案,擺手道:“說句不吉利的,這府裏上下,連壽衣都準備好了。”
“可你知道嗎,去得早不如去的巧啊,哼,合該我走了這次運道,他們啊,正都聽了不知是誰的調遣,帶着殘餘兵将把那些外敵殺敗了出去,我去的時候,那一座城就是熟了的果子,就等着我擡手一摘啊,誰都搶不到。”
放在平日裏,謝恒當然一個字都不會提,這可是欺君大罪。現在酒意催發,斷斷續續的講了出來,反正醉酒之語,誰會有證據呢。
趙晟風哪想聽他說這些“豐功偉績”,但奈何謝桓談興正濃,不好打斷,只得随口問了句:“那些人想必也都沒有了音信吧?”
謝桓打了個酒嗝,哼笑道:“這誰知道,大抵是死無全屍了吧,呃,那涉瀾江裏,不知何其兇險呢。”
謝桓至今提起,仍然心有餘悸,他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戰況比他想象中慘烈百倍,那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我是真沒、這沒想到,原來紙上寫的血流成河,居然是真的,一點都不誇張,河面上飄着的,都是殘骸斷肢,太吓人了。”謝桓醉意醺然道。
他提起那一幕時,燭火詭異的搖曳下,眼神直勾勾的分外駭人,教趙晟風也吓得不敢動彈,醉意都清醒了大半。
最後,看着不勝酒力,醉倒的謝桓,趙晟風自己端着酒杯,開始自斟自飲,盯着謝桓滿是輕蔑道:“你最好的運氣,無非是娶了連玉瀾。”
謝桓初入仕途,便得到了連家的鼎力扶持,後來更不必說,一路不說官運亨通,但也是沒有不好的。
去打仗,坐享其成;遭家難,貴人相助。
誰能說,他不是好運氣的。
連氏等了很晚,最終,看見趙晟風将謝桓扶了回來,還滿面歉疚的說:“表姐,是我的錯,沒勸住表姐夫。”
“這哪能怪你呢。”
趙晟風一直對她都很敬着的,連氏自然不會多責備。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說着,他擡腳就要往外走的。
“先等一等,你回去了,那些小厮怕是伺候的不周到,在這同你姐夫一道喝了解酒湯再回去不遲,這夜裏若是跌了或者撲了風,總是不好的。”連氏溫聲叫住了他,如同從前在連家一樣,她是最好相處的那一個。
“麻煩表姐了。”趙晟風略一思忖,沒有拒絕。
連氏背對着他,吩咐小丫鬟去煮解酒湯,穿着藕荷色的長身寶相花褙子,梳着優雅的雲朵髻,步伐清緩,聲音恬淡,就好像還是曾經站在連家那棵大銀杏樹下的少女。
趙晟風坐在這裏,連氏不好丢下他一人,便坐下來與他聊天。
“表姐可是在憂愁如意的婚事,我也聽侯爺提起過。”趙晟風看着連氏,與她敘話,眸中帶了溫意。
提起謝如意,連氏的眉心攏了起來,輕嘆了一息,語氣悵然道:“是啊,如意這孩子,你也是自小看大的,她慣是個聽話的,我這個做母親的,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往火坑裏跳。”
趙晟風泛起微笑:“是啊,沒有比如意再好的了。”
如意如意,這個孩子陪在她身邊,終是令她開懷的吧,不似是謝桓的種,一個比一個可惡的小東西,面目可憎。
出閣前,連氏就是很溫婉的少女,謝如意的性子嬌嬌弱弱的,很像是連玉瀾以前的模樣。
大抵也是因此,連氏對謝如意的喜歡,才會翻了倍的,超過了其他的孩子。
“夫人,解酒湯來了。”
連氏讓丫鬟端了一盞解酒湯給趙晟風,而她自去侍奉謝桓。
趙晟風看着她的背影,一只手端着玉白瓷祥雲如意紋湯碗,仰首将解酒湯飲盡,随後,禮數周全的起身告辭。
他走出了宛華堂,身邊跟着提燈小厮,一直走到廊橋處,才駐足回首,看着夜風裏的宛華堂,一團昏黃的光暈散開,風悠悠地吹着牆外的翠竹梢頭,搖曳着,猶若蕩漾的心湖。
“呵,真是好極了呀。”他語聲極淡,嗓音低啞,像是濃濃的蘊着一團霧,将情緒隐隐地壓抑在裏面。
風水總該輪流轉,誰說好運總會眷顧一個人的,謝桓得到的太多了。
連氏坐在榻前,守着自己的丈夫,謝桓喝了解酒湯後,漸漸回轉了過來,也不再寐語,從屍山血海的夢境裏退了出去。
那戰場,終歸不是屬于他的。
翌日一早,謝桓醒來的時候,已經不記得自己昨夜說過什麽了。
而他的夫人則溫柔可人,殷勤侍奉,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說:“辛苦夫人啦。”
“侯爺昨天的興致很高啊。”連氏見他面目和煦,想起自己說過,要為如意想辦法推掉婚事的。
前陣子一陣亂糟糟的,驚覺可能家逢大難,自身難保,就什麽都不敢想了。
現在這陣風波過去了,她想趁着謝桓心情好,興許就能說通他去解除婚約,無論是尋個什麽理由,哪怕是謝如意的身子不好,也強過叫她去送死。
說起這個,謝桓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春風得意道:“這是當然,劫後餘生啊。”
謝家是沒事了,可是謝如意有事啊。
連氏為他整理好衣領,期期艾艾道:“侯爺,侯爺,既然咱們已經平安了,如意這門婚事,便是棄了又如何?”
“你啊!”謝桓想都不想就指着連氏,義憤道:“真是婦人之仁,我謝家越是如此,才越不該做出這般令人心寒的行徑來。”
“你好好準備給蘭庭的嫁妝,旁的什麽都別管,拿出身為宗婦的身份來。”謝桓有點指責她的意味了,連氏想要兩全其美。
可謝桓很清楚,謝蘭庭不願意。
這就是個死結,早就已經不是什麽抱不抱錯的了,哪怕這兩個人是孿生姊妹,今日的問題,也是解不開的。
“妾身知道,蘭庭現在什麽都好,侯爺啊,如意也是在咱們眼前長大的,您總不忍心見她遭殃吧?”連氏在謝桓面前,以前是說蘭庭好話,現在換成了謝如意。
但她作為說客,一直不是很理想,這次也一如既往地沒有任何成效。
“遭殃?”謝桓想到了薛珩,從胸腔裏發出了兩聲冷笑:“糊塗婦人,你怎麽不想想,要是那個小東西不高興,遭殃的是謝家的前途呢。”
“二小姐,您怎麽不進去啊?”朱嬷嬷來的時候,瞧着來請安的二小姐站在門外,便輕聲問道。
謝如意沒出聲,使勁搖了搖頭,什麽都沒說,擡腳悶頭就往外走。
除了母親,謝蘭庭還得到了父親的賞識,大哥也開始誇贊她,就連二哥對她的态度,都不知不覺地好轉起來。
謝蘭庭得到了一切,她什麽都沒有了。
父親還開宗祠,讓謝蘭庭入家譜。
母親舍不得她是真的,可是,親情又如何,也可以被很多東西取代的,比如說權勢,前途,地位,財富。
謝如意不敢再想下去,對她來說,從來都沒好消息,唯有恐懼與日俱增。
走到半路上,已經滿眼是淚。
柳姨媽除了照顧一雙兒女,每日固定不變的行程,就是和連氏一起去壽安堂,陪着謝老夫人說說話。
她作為客人,謝老夫人對她的态度,言語上總是會客氣一些。
但柳姨媽很會說話,在謝老夫人面前矮的下身段,讨的好巧,常常是連氏有事要回宛華堂了,柳姨媽被老夫人留在壽安堂閑聊。
謝老夫人這個年紀,就不必算計很多了,只要享受子孫福就好了,誰讨她喜歡就留下,不喜歡的,兩句話就輕輕打發了。
連氏倒是樂得輕松,她可不耐煩應付自己這個婆婆,正好柳姨媽熱衷于長袖善舞,謝老夫人也就沒空來挑她的毛病了。
今日,柳姨媽如往常一般,從壽安堂回來。
路上就會看見躲在亭子裏,正在偷偷哭的謝如意,可憐兮兮的,問她怎麽回事也不肯說,柳姨媽看了看四下,将她拉到了自己居住的客房。
“怎麽了這是,如意別哭,有什麽話和姨母說。”
謝如意低低聲地哭訴道:“姨母,我怕母親不要我了。”
柳姨媽摟着她,又是心疼,又是憐愛道:“沒事的,你才是如意,除了咱們如意,姨母和表舅誰也不認的。”
柳絮凝屏氣凝神藏在裏間聽着,她娘這麽親熱地哄謝如意,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她娘不是什麽兇悍嚴厲的婦人,但對她這個親生女兒,也絕對沒有這麽溫柔如水過。
柳姨媽抹了抹謝如意濡濕的臉頰:“姨母會幫你的,你表舅也是看着你長大的,絕不會讓別人欺負了你。”
“您真的會幫我嗎,姨母?”謝如意怯生生的擡起頭,眼巴巴地看着柳姨媽,帶着鼻音軟軟的問道。
她知道表舅母疼她的,可沒料到這種關頭了,他們還是如此疼愛自己,心裏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動。
“當然了,傻孩子。”柳姨媽天然的一派慈愛。
等送走了委委屈屈的謝如意,柳姨媽轉頭就女兒,也不管她明不明白,就絮絮叨叨的和她交代,接下來的日子裏,一定要好生拉攏讨好謝蘭庭,但是對謝如意也不可懈怠。
“哎呀,我都知道了,”柳絮凝厭煩地扯了扯唇角:“娘,咱們家又娶不成謝蘭庭了,您幹嗎非要我與她交好?”
不是她說,現在,謝如意和那個謝蘭庭水火不容的,她可一點都不想摻和進去。
柳姨媽擺手道:“讓你怎麽做你聽着就是,問那麽多幹什麽,娘還會害你不成。”
柳絮凝倒不是不願意,畢竟比起來路不明的謝蘭庭,她當然更容易親近謝如意,只是母親這麽一再交代,她又年少,多少是有些不耐煩的。
從前,一個謝如意壓她一頭,難道來了一個謝蘭庭,還要她一樣對待不成。
“總之,對你沒壞處,有益無害。”
哪根藤兒高,他們就該順着哪根往上爬,柳姨媽做人一直秉承着這個道理。
這是她在連家寄人籬下時,就總結出來的道理,只恨自己總是走背字,這個漲幅不成器,一個沒管住,就出去發瘋似的賭博喝酒。
柳絮凝聽的這句,愣了一下:“難道,母親您是想要我嫁給謝疏安不成?”
那都是她們高攀了,而且,謝疏安憑什麽就要娶她,就憑喜歡嗎。
母親都說過,連氏對她們一家,雖然多有照拂,那也不過是看着他們過得差勁,用來取樂罷了。
她知道,母親一直後悔,搶了連氏和她爹的婚事,否則,也許她們的命運,就不是現在這樣,而是互相交換了。
“我的傻女兒,”柳姨媽笑戳了戳女兒的額頭,嗔道:“你就這點出息,嫁給謝家的兒子算是什麽,日後有的是你的福分呢,你沒聽那謝蘭庭,之前是被誰養大的。”
“大都督?”那更是柳絮凝這一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人物,她連連搖頭,退了兩步後,冷聲自嘲道:“娘你想什麽呢,就我爹那樣……誰家咱們都高攀不起,您是否願意又怎麽樣,謝蘭庭怕是恨不得撕了我呢。”
更何況,前陣子在紅湖寺,她還幫忙與謝如意一起,去騙了謝蘭庭的簪子,最後也不知所蹤。
謝蘭庭那麽記仇,連作為親生父親的謝侯爺,現在都要好聲好氣的求她。
更別說她了,謝蘭庭還不得讓她磕頭認罪啊。
柳姨媽一直就不認為,自家做的事有多過分,安撫道:“你給謝如意做贊者,就是她開的口,興許早八輩子都忘了呢,經過那一陣子的動蕩,誰還記得這麽點小事啊,而且不是沒成嗎,她要是計較起來,你就和她說,鬧着玩呢。”
柳絮凝面色稍稍好看了些許,她不懂母親為什麽老是想摻和謝家的事,但是如母親所言,他們似乎沒有別的路可走。
柳姨媽循循善誘道:“你爹若是個好的,娘自不必這麽做,只是這路得自己走出來,小不忍則亂大謀,難道你真的想要嫁給窮舉子。”
“女兒當然不想。”柳絮凝連忙搖頭,她豔羨極了謝家女。
柳姨媽欣慰道:“那不就是了,乖女兒,你都聽為娘的,你爹是靠不住的。”
柳家敗落,虧得她那個貪花好色,嗜賭成性的爹,簡直就是五毒俱全中的翹楚。
而宛華堂這邊,為了讓連氏好好反省,晚上,謝桓就去了秀姨娘的房間裏,連氏差點被他氣哭了,朱嬷嬷在旁邊勸了半夜,宛華堂燈火通明了一夜。
謝蘭庭一早就接到邱言的信件,她的信現在都是直接送到信芳堂來。
信裏說,邱言已經搞清楚了,為她弟弟上紅湖寺之事牽線的人,也是賭坊裏的一個賭鬼,與邱德的關系很好,或者說,是賭桌上的關系很好,現在邱言打算去找到這個人。
謝蘭庭讓紅霜研墨,寫了兩句,意思讓邱言繼續查下去,但是目前她不會插手的。
紅霜見此,不禁皺眉問道:“小姐,邱女先生一個人行嗎?”
“怎麽不行啊?”謝蘭庭笑道,将毛筆擱在筆山上,擡起手讓她去将信件封好。
紅霜拿了蠟漆過來,輕聲道:“奴婢是想,邱女先生到底是個弱質女流,又沒有什麽權勢,您讓她去查實情,有點強人所難。”
“我當然不會坐視不理,只是現在不到時候啊。”謝蘭庭緊了緊眉尖,正色道:“這做什麽,總得師出有名,方好名正言順的行事呀。”
皇帝在先帝榻前那麽恭順,就是為了在群臣天下面前,博個好的名聲,證明這帝位來得名正言順,是父皇看別的兒子都不孝順,唯獨他是個好的,才将皇位傳給他。
薛珩現在炙手可熱,但也有的是人,等着抓他的錯處呢,好将他們這些陛下的舊部踢下去,自己占了位置,牽制上面罷了。
謝桓是個會翻來不認人的,他覺得薛珩對謝家有益,就擺出互惠互利的嘴臉,一朝不認同薛珩,為了自己的利益,也就能反目為仇。
謝桓希望利益最大化,比如,謝蘭庭不必嫁給薛珩,而是再嫁給一個強有力的權貴之家,将這種人脈延展開。
謝蘭庭見了薛珩送來的人,都是孫桑海親自挑選出來的,精明強幹。
謝家的園子裏,有一條很長的紫藤花廊,時下開了不少的紫藤花,蘭庭發現連家也是這種花廊,想來盛京的人家裏,大多是喜歡以紫藤花為花架的,到了夏日裏濃蔭遮蔽,長長的一條花廊美不勝收。
首領的人上前一步,铿锵有力道:“大小姐的吩咐,屬下萬死不辭。”
“并不是什麽棘手的事情,只是我沒有在外行走的人手,朝大都督借了你們。”謝蘭庭看他們嚴陣以待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清淡的解釋了一下。
這些人聽了吶吶應是,收斂了過分凜然的姿态。
謝蘭庭略微沉吟,輕聲道:“你們需要暫時留在我手下一陣子,幫我尋一個人出來,是個年逾三十的婦人,名為章彩晴,最近一直在盛京城內,應該與侯府的人來往密切。”
“是,屬下知道了。”這對這些人來說,不是什麽難事,畢竟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而已。
才回到信芳堂,就聽碧釉通禀道:“大小姐,三小姐來了。”
謝蘭庭一貫不太愛往壽安堂去,現在更是正月十五去打個卯,除了她主動過來,或者在連氏的宛華堂。
導致她們見面的機會不太多,還不如謝明茵和二房三房的堂姐妹見得多呢。
“長姐,這次謝家能平安,多謝你了。”謝明茵撚了撚衣袖,又補充了一句:“我是專程和你道謝的。”
“謝我什麽?”謝蘭庭被她鄭重的震驚了。
謝明茵嗫嚅道:“我知道,這次若不是薛大都督說情,謝家必然是躲不過去的。”
原來如此,謝蘭庭毫不客氣地應承道:“嗯,可以這麽說,不過,你怎麽突然想起來和我道謝了?”
說起來,謝明茵居然是唯一一個,想起來要和她致謝的。
謝明茵沉默了一時,才說起自己以前在女學的一位同窗,前兩天去女學後,才突然聽聞,她們阖家家産抄沒,貶回原籍,三代不得入仕。
謝蘭庭啞然無語,她其實并不覺得這算是太重的責罰,至少性命沒丢,一般這種家産抄沒,也不會連祖籍的田地也給收回的。
但是對于這種人家來說,大概和要了命沒什麽差別吧。
現在,女學不必如之前一般,日日皆去,每隔兩日去四日。
主要原因在于,女學裏的學生可能上一次還齊全着,下一次就有誰家出了事,自家退了女學,又或者根本來不了。
謝明茵發覺這些後,這才想到,自己家似乎也經歷了這一遭。
“長姐,我是不是有些太後知後覺了?”謝明茵對這方面反應很遲鈍,她不是男孩子,年紀又小,接觸的人有限。
“你還小,別想太多。”謝蘭庭會心一笑,并不多說什麽。
事實上,她對孩子氣的謝明茵,一直都挺敷衍的,就像是對她養在信芳堂的那只貓,不聞不問,也不管它整天條上跳下,在頭頂上的檐角走來走去。
謝明茵應該也察覺出來了。
反正肯定是發現,她對她的貓不大上心這一點了。
後來就很少過來找她,要不然就是坐一坐,吃一會點心就離開。
謝蘭庭看她可能有點吓壞了,想來也是,前不久還一起賞花飲茶的小姐,沒兩天就遭了難,被皇帝降罪責罰,換成誰,誰都要害怕的。
謝蘭庭終于湧起一點作為長姐的責任,拍了拍她的頭發,說:“這些都不是你該想的,走吧,去給母親請安,長姐下午帶你出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