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一回為兒女的婚事操心,流程在謝如意與尚家那一次就走過
“按理說,兩位兄長也該定親了才是。”蘭庭難得關心了一下謝疏安他們。
來了好消息,看着好消息的主人,連氏心情很平和:“是啊,該問問他們的。”
謝疏安出去了,還沒回來,謝疏霖就在眼前。
他在祠堂老老實實跪了許多天,現在遇見了謝蘭庭,也不如從前的易怒了,大概是跪祠堂真的不舒服吧。
這是意料之中的,但他對謝如意同時也冷淡下來,就讓蘭庭很驚詫了。
她還問了問宋媽媽:“以前謝疏霖和謝如意吵過架嗎?”
“這倒是沒有的,如意小姐身體不好,二公子對她比較護着的。”
“那還真是前所未見了。”
謝蘭庭這般感嘆了一句。
她問過謝疏安那邊的人,說他是極為鐘意連清湘的,甚至曾經說過:“連大小姐知書達理,幼承庭訓,是一位極佳的妻子人選。”
謝疏安喜歡連清湘,不過是因為在他們認識的女眷中,連清湘出身最好,性情溫柔堅韌,又通今博雅。
比謝如意更加完美,并且沒有她的哭哭啼啼的柔弱姿态。
可謂是貴女中的典範。
他喜歡的不是一個連清湘,而是他眼中合格的妻子。
比起謝疏霖對柳絮凝的念念不忘,他的喜歡只是流于表面,為了顯示自己的目光高遠。
“兒呀,你看,你的兩個妹妹都定了親,你也該相看起來了,為娘想,這總要你看着歡喜的才好。”
謝疏霖的心意,沒有人會不順着。
反正他也不會去看上什麽貧寒孤女,在心高氣傲的謝疏霖眼中,女子就該像謝如意這樣才好。
“孩兒心中已有中意的女子了。”
“哦,是嗎,是哪家的姑娘,給為娘說說。”
謝疏霖的心裏,猶如一團炙熱的燎原之火,在熊熊燃燒。
他方要張開嘴,說出柳絮凝來,外面就來了丫鬟通禀:“夫人,外面有宮裏的宮人來了。”
“宮人?”
連氏也顧不得聽兒子說話了,而謝疏霖也意識到重要性,立刻跟着母親站了起來,一起往外走,宮裏會特地派人來,是三皇子的人,還是其他的什麽人。
一路上,連氏想,會不會是巴陵公主派來的,于是讓
“柳姨媽怎麽也在這裏?”
人群中,謝疏霖一眼就看見了柳絮凝,她看上去弱柳扶風,似乎才不幾天,就消瘦了不少。
但是在母親面前,他口裏提到的人,就變成了一旁的柳姨媽。
“嗯,對啊。”
按說侯府的事情,柳姨媽他們是沒必要出現的。
“是侯爺派人請來的,說是宮裏的公公說的。”
連氏馬上走到了丈夫身邊。
沒有聖旨,也不是任何他們以為的降罪,那宮人手裏什麽都沒拿,站定了身形,見人都來齊了,開口道:
“陛下口谕,賜封柳懇之女,柳絮凝為三皇子側妃。”
只是側妃,并沒有正妻的陣仗。
皇帝的态度,似乎也很是漫不經心,宮人傳過陛下的口谕之後,就笑眯眯地與謝桓說着恭喜。
而謝侯爺,則苦着一顆歷經滄桑巨變的心,吩咐管事拿了賞銀來,給兩位宮人。
這喜事不是自家的,偏偏還要他們感恩戴德 。
柳絮凝明顯就是精心打扮過的,謝疏霖失神地看着與他站的很遠的女子,看着她嬌美的臉上,綻放出了喜悅的笑顏。
他們站的很遠很遠,隔了許多的人,但他知道,這可能是從今往後,他們相距最近的一次了。
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柳姨媽也是大喜過望,這麽多天都沒消息,薛大都督都來給謝蘭庭提親了,她也以為,是沒有希望了。
誰知喜從天降,三皇子不僅半點沒有計較,還選了她的女兒。
日後,好日子滾滾而來,連氏想到自家雞飛狗跳的那一大清早,謝疏霖甚至為此,跪了多日的祠堂,結果,成全了別人的好前途。
他們什麽都不能說,一句接着一句地道着恭喜。
他想說,母親,我心儀的是柳姨媽的女兒。
還未曾說出口,她就成了皇子的側妃,而且如此亟不可待。
柳絮凝被封為三皇子側妃的消息,震驚了整個慶安侯府。
謝家衆人皆是傻了眼,他們為了三皇子的兩句話,鬧得家裏沸反盈天,最後鬧了個兩手空空,漁翁得利。
讓柳家撿了個大便宜。
柳老爺高興的找不着北,柳姨媽更是春風得意,誰也沒她女兒嫁得好。
柳絮凝自己也沒料到,如此順利,原本三皇子讓她退下時,她還以為此事不成了。
柳姨媽則自覺在連氏面前,已經揚眉吐氣,轉頭就和這兩日被她折騰怨念夠嗆的丈夫說:“更有本事的,還得看我的女兒。”
等與連氏說話之時,她就換了一副嘴臉,連連說是蘭庭帶來的福氣。
連氏事到如今,哪還有不明白的,自家是又被柳姨媽當成了一會踏腳石,而且,是踩着她自心愛得意的女兒上去的。
她有怨不能說,一邊與柳姨媽說話,一邊回憶這些時日,自己腦袋裏被灌了哪些話。
老夫人則更加怨怼蘭庭,好端端的機會,不留給自家人。
當初想要讓她幫忙引薦一下,她自己不去,但凡撮合一下自家姊妹,也能拔個側妃的位置,現在可好了,好處全都讓外人給争去了。
連氏來安慰蘭庭,說這不是她的錯。
針對謝老夫人的态度,蘭庭并沒有惱,誰對侯府和她孫子有好處,謝老夫人就向着誰。
她只是恍然大悟。
那天,秦懷齡所說的,她被人當成踏腳石。
彼時,蘭庭尚且不明白,現在,一切都清楚了。
柳絮凝性子陰柔,叫人防不勝防,若說謝如意是在謝疏霖背後的螳螂,柳絮凝就是更後面的黃雀。
她走到這一步,半點都不奇怪。
秦懷齡就很令人意外了,他若是想要推掉這門官司,也容易得很,柳絮凝只會有苦說不出。
但奇異的是,他居然默認了。
到現在,謝如意怎麽也明白了怎麽回事,她滿腔怨氣,想要和柳絮凝質問個清楚,連氏這次有先見之明,讓她們去壽安堂等着。
謝如意見到了謝疏霖,撲上去問他:“二哥,那天究竟是誰,告訴你我有事的?”
她一直以為,是謝蘭庭在中間搗鬼,後來被父親質問,更是羞愧難當,哪裏還敢問更多的細節。
謝疏霖神情恍惚,還沒從心儀的女子,被選為側妃的打擊中回醒過來。
“二哥,你快說呀!”謝如意焦急地催促道。
“是……”謝疏霖看到了謝如意,想到今日種種,也明白自己冤枉了謝如意,再聽她的問話,臉色頓白,瞳孔顫顫:“柳、柳絮凝的丫鬟。”
因此他才相信的,若是謝蘭庭的人,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啊。
如果不是二哥哥,她今天沒準就成功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但面對痛心疾首,失去這個好機會的祖母,她哪敢責備謝疏霖,只敢在謝老夫人面前哭訴一番,禍水東引。
謝老夫人一聽,孫女竟然錯過了這樣的好機遇。
對謝疏霖這個孫兒,她是舍不得責怪的。
于是,怨氣一股腦地,向同行的主要人物謝蘭庭的身上,一味地遷怒了過去。
再聽說謝蘭庭回來,竟然還興高采烈的,分明自己的妹妹丢了這麽大的人,又哭得那麽傷心,她卻只管自己,真真是一副鐵石心腸。
等蘭庭過來後,他們才知道,不止是鐵石心腸,還是銅皮鐵骨,不管他們說什麽,都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
無論怎麽打擊,都不見軟下去辦半分。
“你其心可誅啊,難道壞了自家妹妹的好、好名聲,就值得這般得意?”謝老夫人原想是說好姻緣的,可現在雞飛蛋打,也說不出口了。
這是興師問罪的架勢啊,蘭庭冷笑一聲,若是來之前,她還一頭午市,現在豈能不清楚是怎麽回事。
無非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就惱羞成怒了。
那邊謝如意在裏間坐着,還在哭個不停,
“三皇子?”她故作疑惑,“殿下早有皇子妃人選,祖母您這是又在提什麽姻緣?”
“你說什麽?”謝如意上氣不接下氣地沖過來。
她并不知道,三皇子要選側妃的事情,但想着他既然喜歡謝蘭庭,自己是否也可以憑借她孿生妹妹的身份,得到三皇子的青睐。
蘭庭盯着她梨花帶雨的臉,平靜地說:“三皇子早在潛邸之時,就由陛下定了人選,只是未曾過了明路。”雖然三皇子不喜歡就是了。
謝如意此時才知道,三皇子當日之言,只是作為花花公子的調戲之言。
他知道,謝蘭庭的性子,也知道她心儀大都督,絕不可能去做什麽側妃的。
她仍是不死心地追問:“那,那為何巴陵公主與你玩笑,說什麽三皇子總纏着你?”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借謝蘭庭妹妹的名義,去攀附三皇子。
“不過是少時的玩笑,公主有意擡舉罷了。”蘭庭兩句話,輕飄飄地帶過。
三皇子喜歡她嗎,蘭庭不覺得。
多少只是為着少年時的不服氣,秦懷齡和薛火澤是截然相反的,他認真起來,就絕對不會是這副作态。
“你偷聽我與三殿下說話?”
謝如意才回過神,揪着柔滑的袖子,磕磕絆絆道:“我才沒有,我、我是偶然聽丫鬟說的。”
蘭庭意味深長的“噢”了一聲,挑眉道:“那還真是一樁巧宗兒了,敢問妹妹,又是哪個丫鬟?”
眼見着謝如意雪白的額頭上,有汗珠細細密密地滲了出來,不敢去看蘭庭的雙眼,只是用力地揉着手裏的帕子。
“行了,謝蘭庭,你別咄咄逼人了,問這些有的沒的,居心何在,不把這個家裏攪亂,你不甘心是吧!”
蘭庭忍了這麽多天,謝疏霖此時送上門來,正合她意,要麽這一股邪火,還不知道要朝誰發洩呢。
她當即就笑了:“你這是什麽話,怎麽就成了我居心不良,分明去倒貼的人不是我,我也不曾揭穿她,現在興師問罪,倒是都想起我來了。”
“一個巴掌拍不響,興許就是你故意設下的圈套,陷害如意。”謝疏霖有些坐不住了,聲調也比之前粗高了幾分,幾欲站起來同她辯駁。
蘭庭的态度很平和:“這話分明無恥之尤,我的巴掌打在你臉上,試看你如何,是不是也要說,一個巴掌拍不響。”
可能人站得比較高的之後,就不太會去與一些東西賭氣吧。
蘭庭不慌不忙,依舊端着袖子,微微含笑道:“況且,你說我設下圈套,有什麽證據,又憑什麽覺得,謝如意值得兩位殿下來合力陷害,你也太高看她了吧!”
謝疏霖聽她戲谑反駁,竟然無一不佳。
“行了,都給我住嘴,越說越不像話,都自己回去瞧瞧,還像是公子小姐嗎。”
蘭庭泯然不語,這時候來裝什麽長輩了,非得等謝疏霖罵完。
偏偏這時候,身側傳來一聲嬌俏的輕笑:“本來就不像呀!”
正是聽了半天的謝明茵,老夫人正要指着她的鼻子罵出口。
人家就驚呼一聲,起身道:“祖母,孫女得回去用藥了。”
說完,就快步佯裝恭敬地退出去了。
謝老夫人抓不到她,就将餘怒抛向了悠閑地謝蘭庭:“這事與你,也脫不得幹系,因你而起,必要罰你一罰,才可平衆怒,這樣吧,就我去佛堂裏抄十卷佛經吧。”
這滿屋子上下,就屬她笑的最歡快。
蘭庭原本笑語晏晏的,權當看了一出好戲,沒想到,謝老夫人這麽随随便便。
十卷?鬼知道是哪十卷,這得抄到什麽時候。
蘭庭眉頭微跳,這老夫人是拿自己當出氣筒呢。
她頓時收斂了笑容:“恕孫女不能從命,這件事,您還是和父親商議一下吧。”
“你這是什麽态度,連我這個做祖母的吩咐,也要違逆不成?”
謝老夫人心想,謝蘭庭總不能要嫁人了,還一副驕橫樣子出嫁的,哪怕是裝作柔順的樣子,讨大都督的歡心。
“祖母息怒,不是孫女不想,而是孫女這兩日抽不開身,有些重要的事務。”
謝老夫人這才想起來,薛大都督來提親了,謝蘭庭日後就是大都督夫人。
她這才勉為其難地擺了擺手:“既然如此,這次就先記下,你也是要嫁人的人了,回去好好想想,別再犯這樣錯了。”
蘭庭難得耐心地應了好,施施然地站了起來,就要退出去。
臨走前,她停在了脊背僵直的謝如意面前:“對了,那個小丫鬟這麽不懂規矩,我這裏也容不得她,一時找出來了,就送去給妹妹使喚吧。”
“多謝長姐,妹妹銘記在心。”
“你知道,與我無關。”
謝如意當然清楚,這一切和謝蘭庭無關,但她的怨氣該找誰說呢。
她沒坐上那個位置,卻平白受了一頓的羞辱,還被二哥誤會不自愛,明明那個人不是她的,可是那天,對她最好的人,一面說着相信她,一面卻又将罪名往她的頭上扣。
蘭庭經過他時,打趣了一句:“怎麽丢了魂似的。”
“這就是你說的好戲?”謝疏霖看起來,像是要氣哭似的,實則是恨得不得了。
他總算體會到,何為心如刀割了。
“這倒不是,這只是個喜訊吧,二哥這麽理解,倒是令我很不解。”
“與你何幹!”
“自是與我無關,這是柳表姐的好事,一步登天的機會,不是誰都能有的。”
“你可以去試試啊!”
“我不稀罕。”
謝疏霖被她的話語震驚到,口舌微幹道:“你也就在我面前大放厥詞。”
“可不是麽。”
說了這麽多,蘭庭也多少看出了端倪,謝疏霖這狀态明顯不太正常啊。
尤其是提到柳絮凝時,他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她一時之間,竟然不好說,三皇子算不算是幹了件好事。
“真讓人羨慕啊,我就沒有這樣的好二哥,什麽都願意替我扛下來。”蘭庭說得人心裏酸溜溜的。
這本是她的親人,如今美好的一切,也都應該是謝蘭庭的。
現在,卻被另一個對她不懷好意的人偷走。
那些本應愛護她的人,都變成了贗品的幫兇,他們不需要血緣,就義無反顧的,相信着她說的每一個。
聽了謝如意的話,謝疏霖若有所思。
謝疏霖心底悲憤異常,口不擇言道:“如果不是你,都是你的錯。”
她不是始作俑者,卻是一切痛苦的源頭。
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向柳絮凝表明心意。
柳絮凝不知道謝疏霖的心思嗎,她知道得很,甚至得意于玩弄這一腔真心。
可惜,她太自以為是了。
秦懷齡平生最恨的,就是旁人在他面前耍小聰明,說白了,就是拿他當傻子耍。
柳絮凝以為,自己進了皇子府就萬事大吉,她最要籌謀的,不是皇子府日後的女主人,而是這位三皇子。
而在一開始,她就已經失了這位男主人的心。
“二哥哥你也太自以為是了。”謝蘭庭撩起秀長的眼睑,微微轉過頭對連氏說:“母親,您看見了麽,這就是你撫養長大的侯門公子。”
連氏咽了咽口水,正待開口置辯,登時啞然。
謝蘭庭這人,口舌之利,兵不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