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章氏

柳姨媽一家搬離了慶安侯府, 連氏稱病未出,謝老夫人倒是耐心應付了柳姨媽一番。

臨走前,柳姨媽還特意去了宛華堂,當着連氏的面, 對蘭庭謝了又謝, 甚至将手腕上的镯子送與她, 笑得一臉春風得意。

“這有什麽好的,我們蘭庭日後有更好的。”連氏撫着蘭庭的臉龐, 表姐妹兩個翻臉, 都不需要互相說半句話。

蘭庭出來後,撫了撫自己的手腕,連氏不生氣才怪,不過也怪她自己, 總是在柳姨媽這一個坑裏跌倒。

許是為了抱怨, 連氏與她說了許多與柳姨媽的事跡, 比如他們一同出去游玩,她好幾次差點被柳姨媽給坑騙了,都是她的血淚史。

一邊說, 連氏也在反思。

目前, 還沒反思到她嫁人。

與笑裏藏刀、綿裏藏針的柳姨媽不同, 年輕的柳絮凝神情傲然,十分自得。

然而,她這份神情,落在蘭庭眼中,唯有天真二字形容,不由得笑了笑。

“你在笑話我?”柳絮凝瞥見蘭庭的微笑。

此前,她還在羨慕謝蘭庭命好, 大都督要娶她做夫人,連三皇子都對她鐘情有加。

“當然不是,表姐別誤會,”蘭庭狀似歉然而笑,轉着手腕上的镯子,靠近了她兩步:“你怎麽值得我嘲笑呢,也太高看自己了。”

柳絮凝忽而想到了什麽,腦子裏那根弦,立刻緊繃起來,宣戰道:“你別以為,自己得到殿下的青睐,就能壓得過我。”

也許是因為莫名的危機感,現在,柳絮凝對謝蘭庭格外看不慣。

“我覺得,我可以啊!”蘭庭還似乎不知所謂地挑釁她。

柳絮凝氣急道:“謝蘭庭,你給我等着!”

與她的氣急敗壞想必,蘭庭則乖巧地“嗯”了一聲:“我等着呢。”

一副拭目以待的模樣,可能在柳絮凝看來,她日後成了三皇子的枕邊人,就雞犬升天了。

“小姐,他們太過分了。”碧釉望着柳絮凝揚長而去的背影,忿然道。

“不是過分,無恥而已。”蘭庭輕飄飄地說。

這還哪裏看不明白,柳絮凝只是将她視為情敵了。

自從柳家搬走後,謝疏霖失魂落魄了好一段時日,可能是心上人原來是一個,可以自薦枕席的女子。

這對他的打擊不是一般的大。

謝桓冤枉了一雙兒女,對他們頗有歉意,但身為父親的威嚴,讓他不可能道歉,只授意妻子暗地裏補償一下他們。

若是平素,謝疏霖定要提出諸多要求,但現在,他哪還有這個心思。

回宮請命後,三皇子遭了皇帝更疾風驟雨的一通責罵,以為他是因為對薛蘭庭求而不得,是以自暴自棄。

巴陵公主也頗為不解,去三皇子府上之際,特意将柳絮凝見了一見。

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女子。

柳絮凝驀然提起了謝蘭庭:“說起來,妾身還要感謝蘭庭表妹,不然,我也不能結識殿下。”

巴陵公主似笑非笑道:“你當然要感謝她,沒有謝蘭庭,你怎麽會有攀緣附會的機會呢。”

“殿下也不能因為與謝大小姐交好,就不顧及了旁人呀。”柳絮凝疑心巴陵公主有意偏袒蘭庭。

巴陵公主揚了揚眉:“你是旁人嗎?”

未等柳絮凝心中一喜,就見巴陵公主神态睥睨地說:“你只是我三皇兄的一個妾侍罷了。”

秦懷齡得知了此事時,正在自己與自己對弈,擺了擺手,淡而無味道:“別讓她出現人前,看着厭煩。”

侍從不明所以,還是讓人去将柳絮凝關起來。

巴陵公主從外面進來,揶揄道:“三哥你真喜歡她,竟然也舍得?”

“誰說我喜歡她了?”秦懷齡反應極大,語氣厭煩至極:“父皇催的要緊,我若不尋一個擺着,定要催促個沒完了。”

秦懷齡自有苦惱,他見到薛蘭庭,那些話都是試探她的,不成想,真是不能夠亂說,轉頭就被人算計了。

柳絮凝得償所願,被封為了三皇子側妃,進入皇子府後,秦懷齡對她只字不提。

他原本就不想成親,只是父皇心血來潮的一時之命,不可推拒。

柳絮凝既然願意湊上來,他哪有拒絕的道理。

反正如此之後,冊封正妃這件事,又可以拖幾年了。

選了柳絮凝,他也不必有拖累誰的負罪感,這一切柳絮凝都不會懂,她也認識不到真正的秦懷齡。

當初容忍她的算計,甚至讓她入府,都只是将她視為玩物,打算将她活生生地熬死在這裏而已。

連氏趁着好晴天,去為蘭庭與薛珩合八字,去的是另一座寺廟,自從謝疏霖在紅湖寺摔斷了腿,她就對紅湖寺避之若浼,認為這不是個好地方。

此行去的是另一座道觀,與紅湖寺齊名的太衡觀。

連氏問道:“道長,如何?”如無意外,接下來就應該是一連串的好話。

“這八字……”卦師眉頭微微斂起。

難道并不算是太好,連氏也跟着卦師的神情,變得緊張起來,這時候可別出岔子。

“道長,可是有何不妥?”連氏算着自家這麽多年,無論是紅湖寺還是太衡觀,也算是添了不少的香火錢。

“沒有。”卦師擡起頭道。

目送連氏等人歡欣離去,旁邊的童兒幫忙收拾東西,問起卦師道:“師叔,為何不告訴他們?”

那分明并不是一段好姻緣。

道士撚着胡須說:“人各有命,天機如何能算盡。”

童兒心道,師叔說的冠冕堂皇,約莫不是貪圖多一份的合八字錢。

這次來的可是大主顧。

連氏不知道這麽多蹊跷,好不容易有了件順心事,歡歡喜喜地回了家。

按照習俗,将婚書放置在了祠堂的供桌上,以示宗族。

放在祠堂裏的大紅色婚書,也被灑掃的人不小心碰掉了,拿起來放在高案上。

一陣清風吹來,飄然落下,被燙了一角,黑色的邊角微微卷了起來。

下人吓得慌了神。

連氏很快知道了此事,将灑掃的人責問了一通,不知是安慰旁人,還是安慰自己,喃喃道:“這哪算得上天意,丫鬟笨手笨腳,人禍而已,能避開的都不是災禍,意外罷了。”

即使連氏有意隐瞞,蘭庭還是知道了此事,這是她的婚書,她比誰都更在乎。

“小姐,怎麽了?”回到信芳堂後,蘭庭有些心不在焉的。

蘭庭看了一眼碧釉,搖了搖頭:“不怎麽,什麽事都沒有。”

這件事絕不能透露出去。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不希望自己和火澤的婚事,出現任何波折。

“對了,白日裏,外面送來一封信。”紅霜有意為小姐轉移注意力,将拆開的信件遞給蘭庭。

蘭庭“嗯”了一下,接過信匆匆浏覽了一遍,果然就移神到這上去了 。

邱女先生說,已經寫好了狀詞,煩請謝大小姐過目。

“我來看看。”蘭庭将掃過一遍,心道,寫狀詞寫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去吧,告訴她,可以将狀詞送到官府去了。”如此,京兆府就會正式受理此案。

“小姐……當日,您不與表小姐計較,是在等着。”紅霜也将這狀詞略略一看,恍然大悟。

蘭庭并未遮掩,眼簾垂下:“對啊,表姐被冊封為側妃,總得送上一份好禮,恭賀才是。”

若是自家府邸,侯府為着顏面,必定會匆匆遮掩過去。

紅霜心想,這一封狀紙送上去,可不止是一點小驚喜了。

“三皇子不會為表小姐遮掩嗎?”碧釉呆呆的問,如今,柳絮凝可是三皇子府的人了呢。

“怎麽會。”蘭庭笑容璀璨,看上去不懷好意。

她看完後,摘下絹紗燈罩,将信箋放到燭火上。

本來有些微弱的燭火,如火舌一般升騰起來,信紙被漸漸吞噬殆盡,化為了灰燼。

她眉眼沉着的令人不安。

“我們要出一趟門,去城郊的莊子走一趟。”

不多日,蘭庭以出去游玩的名義出行,只帶了兩名丫鬟與仆婦,還有車夫與小厮兩名。

臨走前,宋媽媽突然與她告了假,說是肚子不舒服,沒有跟來,兩個丫鬟反而覺得自在。

宋媽媽那雙眼睛賊了咕嚕的,總是瞧個不停,時不時地還試探她們小姐,不跟着他們才好呢。

蘭庭沉沉地吐出一口氣。

她一直感覺什麽東西,如影随形地跟着,但是她并不确定,是不是錯覺。

只怕自己草木皆兵,鬧了笑話。

“出門逛逛也好,身為女兒家的時光也不多了,日後就不能再想這樣玩鬧了。”連氏難得的好說話。

蘭庭心說,自己此前在謝家,也沒怎麽玩過鬧過。

“他們是要去找什麽人的。”告假的宋媽媽活蹦亂跳,讓小厮将口信送到了府外。

而這時,多日未出的謝如意,也乘坐馬車,離開了慶安侯府,跟上了謝蘭庭的車。

“魚兒上鈎了。”趙晟風得到消息後,老神在在道。

“馬車準備好了嗎?”

“已經好了。”

“出府。”趙晟風走出來的那一刻,連他也不禁感嘆,今天真是個晴朗的好日子。

“大小姐,二小姐好像也出來了。”碧釉略有不安。

她隐隐約約的曉得,小姐此時在做的事情,是違背侯爺和夫人的,但她們做丫鬟的,如何能夠阻攔主子的吩咐呢。

“不用理會。”蘭庭現在沒有多餘的心思理會她。

“咦,這不是謝侯府的二小姐嗎,她怎麽不上自家馬車?”與此同時,劉雯月睜着杏眼,擡首往遠了細瞧。

劉家的仆婦扶着她,正要上自家的馬車:“小姐,您看錯了吧。”

“不會錯的,我和她在同一間女學裏,明茵的二姐姐,絕對錯不了。”劉雯月異常篤定,她對謝如意印象格外深刻。

姐妹三個人,唯獨她總是冷冷淡淡的,心高氣傲的。

“哎呦,我的大小姐,您操心這幹什麽。”身邊的仆婦将她扶上車,慌忙将簾子放下。

劉雯月鼓了鼓嘴,沒再多說話。

她才不會看錯了,就是奇怪,謝如意怎麽和男人共乘一車,看起來也不是謝侯府的人。

“小姐……”青墨回來,看見小姐不知去向,手裏的藕荷糕,瞬間掉在地上。

出來一趟把小姐弄丢了,侯爺和夫人非得打死她不可。

青墨帶着哭腔找了一圈又一圈,六神無主地在人群中搜尋。

“快上車,如意。”馬車裏,傳來趙晟風的聲音,被簾子捂在裏面有些發沉。

“嗯,好。”謝如意點了點頭,上了趙晟風的馬車。

這其實是他們一早就說好的。

但因為三皇子的出現,才打亂了一切。

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老爺,謝大小姐已經按照計劃出城去了。”

趙晟風輕輕一擡下颌:“尋兩個人,跟上去,別打草驚蛇。”

“是。”下人退了下去。

“表舅,您身體好些了嗎?”謝如意看着表舅吩咐搞一切。

現在她對這個表舅,還是很親近的。

這麽多年,不可能是假象的,很多時候,她甚至覺得,表舅比父親對她還要好。

倘若父親能像表舅這樣就好了。

“舅舅已經好多了,如意不必挂懷。”趙晟風的口吻,出奇的柔和。

謝如意端坐在馬車上,聽着外面的人聲漸漸遠離,才費解地問道:“可是表舅,您為什麽會幫我對付長姐呀,她日後可是大都督夫人呢。”

她知道,表舅一直都很疼愛自己的。

但原因究竟是什麽,她搞不清楚,如果僅僅是外甥女,那豈不是柳絮凝更親近。

卻很少見表舅對柳絮凝這麽好,也不會做到這種地步。

聽到她的問話,趙晟風的語氣,變得不屑一顧:“她算什麽,才不是你的長姐。”

“表舅,您是說,她是假冒的?”謝如意驚喜交加。

趙晟風沒料到她會這麽想,只猶豫了下道:“不管是不是,今日之後,你依舊是謝家大小姐。”

謝如意走到今日,喟嘆良多。

她眼睛亮晶晶地望向趙晟風,半是奉承半是真心地說:“如果您是我父親就好了。”

簡直就是毫無原則地偏向她。

“如意,你……”幾乎脫口而出的話,被趙晟風強行壓了回去,不能說,絕對不能說,他只安撫道:“日後,別說這種話,你父親聽見,會不高興的。”

他注視着面前連氏養大的女孩,舉手投足之間,處處都是連氏的影子。

“表舅。”謝如意忐忑不安地問:“計劃可行嗎?”

“放心吧,都安排周全了,有表舅在,沒人可以對你不好。”趙晟風的話語,極大地安撫了謝如意。

此時的蘭庭,已經與大都督府的人見了面,當然,這不是她的目的。

她真正要見的,是另外一個人——章彩晴。

蘭庭自然不能驚動謝家人,她是去京郊的一個莊子裏見的人,離得不是很遠,約莫半個多時辰就能到。

“人是從哪裏找到的?”蘭庭瞟了一眼被押進來的婦人問道。

“趙晟風将她送去京郊附近的一座村落裏藏着,屬下冒充他們的人,将她騙出來的。”

這般就不會打草驚蛇,正好趙晟風不知何緣故,正在卧床不起,顧不上章氏這邊,給了他們趁虛而入的機會。

“做的不錯,有賞。”

趙晟風願意拿章氏當誘餌,那她就直接搶過來,又有何妨。

面前的婦人被蒙着眼睛,嘴巴也被破布塞着。

她稍稍俯身,盯着婦人的臉,仔細地看了一時,勾了勾手指,讓人卸了她嘴巴和眼睛上的黑布。

才一拿出章氏嘴裏的布頭,她就嘶聲叫喚起來:“你們是誰呀,抓我幹啥?”

蘭庭一字一頓:“章彩晴。”

被喚了名字的婦人一抖,身形連連往後退縮:“你、你是誰,我告訴你們,我背後可是有人的。”

見她大吵大鬧起來,侍從冷喝一聲:“賤婦,閉嘴!”說着就要像之前一樣,給她一頓教訓。

“不必,”看着吓得瑟縮的章氏,蘭庭輕輕一擡手,侍從才收回手去,靜立一旁。

蘭庭一手端着茶杯,一邊盯着她看了會,唇齒輕啓,笑意溫淡:“我本來想親自請你的,誰料打草驚蛇了,你躲起來四五個月不見人影,搞的我越發生疑。”

章氏既然能成為連氏身邊的大丫鬟,自然也就是姿容秀麗的,

“忘了說,我是謝家的大小姐。”蘭庭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

“不、不、不對,你早就該……”章氏幾乎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其實并不老,秀麗的姿容尚存七八分,只比連氏大了兩三歲而已,此時穿的衣裳,也是上好的綢緞。

蘭庭看着這個和連氏差不多大的女人:“哪不對,我早就該如何,告訴我啊。”

章氏不是怕她,也不是愧疚,而是擔心另一個人。

他們都以為她不知道,看她折騰這麽久,卻偏偏對這件事總是懈怠。

“不可能,你怎麽找到我的,你不該認識我,不對,都不對!”章氏連連否認,她這些年躲躲藏藏,連親生女兒的一面都不敢見。

“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就是一個奶娘啊大小姐。”

蘭庭不為所動:“我會讓你見到你的女兒的,別急。”

“你不許動她!”提到謝如意,章氏驟然激動起身,一頭朝她撞了過來。

“就憑你也想傷我?”謝蘭庭回身一腳,猛地踢在了她的肩上,将她整個人重新踹回在地上,發出了重重的撞擊聲。

“來人,看守好了,挑個好日子,讓你重見天日,母女團圓。”

章氏已經被重新堵上了嘴,嗚嗚嗚直叫個不停。

“為母則剛啊,”蘭庭眉眼稍動,不知是想到了什麽,手指拈着花瓶裏的一束花:“哎,不知到時候,謝如意會怎麽選呢。”

章氏死盯着她,沉沉地喘着氣,聽到謝如意的名字,終于白了臉,嗚嗚嗚地掙紮個不停,卻毫無反手之力。

去近郊的路上無事,但返回城中的時候,他們就遭遇到了匪徒的襲擊,不得不将馬車停了下來。

這些人,刻意挑的人流稀少的地方下手,但也同時給他們行了方便。

從離開慶安侯府不久,她就在酒樓裏,将身邊伺候的人,都換成了薛珩的人,這個舉動,是背後之人沒想到的。

“放肆,天子腳下,慶安侯府的車架,你們也敢阻攔,活得不耐煩了!”

車夫怒喝一聲之後,那些匪徒不但沒有退去,反而對視過後,神情越發的篤定,亮出了藏在身後的兵刃。

可以确定不懷好意,而且是專朝着他們來到。

“小姐,怎麽辦?”碧釉與紅霜從未見過這等場面,兩人在車廂裏瑟瑟發抖。

“等着。”蘭庭打了個哈欠,馬車坐的久了,有些困頓。

“上!”目光兇悍的匪徒持刀,估量了一下彼此的實力,最後選擇一擁而上,朝他們的馬車圍攻了上來。

“拿下!”蘭庭讓兩個丫鬟退後一步。

出乎他們的情報與意料,這位大小姐随車的侍衛,個個訓練有素,武功高強。

不出片刻,就已經将人全部擒獲,碧釉和紅霜看得一臉崇拜,連連驚呼了不得。

“大小姐,這些人怎麽處置?”侍從問道。

蘭庭:“送去京兆府吧。”

對章氏那是謝家的私事,她要親自問的,但這幫家夥,她可不會顧及任何顏面。

倒是要看一看,是什麽人,這麽膽大包天。

謝蘭庭回到城裏後,遇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就是她的同窗劉雯月。

劉雯月前面碰到妹妹,後面在酒樓裏,就看見了回來的謝蘭庭,真是趕巧了。

她試探地叫了一聲:“蘭庭?”

“雯月,你也在這裏。”蘭庭與劉雯月的關系還算熟悉,身邊的人也都換回來了,才留下來,與她寒暄兩句。

“對了,你不是和你妹妹一起的嗎?”劉雯月往她身後看了看,卻沒見到謝如意,不由得輕聲問道。

怎麽問她呢,蘭庭皺了皺眉,還是回答:“嗯,我們沒一起出來,怎麽了?”

謝蘭庭還不知道嗎,劉雯月将之前早上看到的一幕,告訴了她,說:“我方才看見她上了一輛馬車,看起來不像是你家的,故而留了點心。”

蘭庭朝她道了謝後,還是仔細的問了下,得知謝如意沒被任何人強迫,而是自願上的馬車,便松懈下來,沒有在意。

“算了,随她去。”既然是謝如意主動上的車,那就不是什麽壞人了。

看見謝如意躲在自家,柳立誠難得腦袋靈光了一回:“娘,您這不是惹禍上身嗎?”

柳立誠也搞不懂,母親想做什麽,姐姐嫁給了三皇子,他們也是另有門路了,何必去沾惹謝家的糟心事。

既然母親說,謝蘭庭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們索性就坐山觀虎鬥,看他們兩敗俱傷,不是更好嗎?還瞎摻和進去幹什麽。

柳姨媽怎麽好說,自家是受了趙晟風的威脅。

大女兒進了皇子府後,不但沒有如他們所想,帶他們一起沾了榮光,反而如同泥牛入海,杳無音信。

她想要借去探望女兒的機會,進入三皇子府,誰知,直接被攔在了門外,吃了個閉門羹。

她問及女兒的消息,那下人也只是意味不明地冷笑,譏诮了她好一時。

他們脫離了慶安侯府,除了趙晟風,他們就沒別的可以依靠的人了,她只是個小婦人,又驚又慌,計無可施之下,只好又重新聽從趙晟風的話。

午後,青墨連滾帶爬地,從馬車上跳下來,推開迎上來的小丫頭和小厮,一路顧不得禮數了,直接跑進了侯府的正堂。

她去找侯爺和夫人:“侯爺夫人,來人吶,二小姐出事了,我要見侯爺和夫人!”

随着她的一路奔來,驚起了慶安侯府的波瀾。

“二小姐不見了。”

這個壞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傳遍了整個慶安侯府。

蘭庭已經回了慶安侯府,是個人都能看出,她心情不錯。

碧釉隔着窗戶扇,瞧見夫人的步履極快,急忙折過身去,通禀在內堂看書的小姐。

“小姐,夫人來找您,似乎是有事。”

蘭庭放下書卷,微笑着迎出來:“母親找我來有何事,這麽急?”

“都是你的錯!”随着女人尖厲的責怪,堂中響起一聲清脆的耳光聲。

“呃!”蘭庭吃痛之下,只發出一聲悶哼。

她左耳中嗡嗡作響,有什麽東西尖銳地鳴叫着。

連氏雙目含淚地叱責道:“如意都把位置讓給你了,你還要逼她到什麽地步,謝蘭庭,你做人如何能這麽狠毒啊?”

蘭庭沒有回答她,茫然地望着面容激動的女人,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她徹徹底底的,被連氏這一耳光扇懵了。

這種事,其實從小到大,跌跌撞撞一路走來,欺辱沒少受過,被人推搡在地上踢打過,也差點被人提着衣領,踹進臭水溝裏。

曾經,她唯有一人可以依附。

後來,她想,不同了,一切都不同了,她有這麽多血脈至親。

即使她早知道,這世間的人有多可惡,也曉得這命運是有多蠻橫,又不講道理。

仍舊滿懷希望。

原來直到現在,她仍然只有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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