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謝淩從病房出來時，夏瑜正坐在外面的長凳上等他，杏眼裏盛滿擔憂：“小淩淩你沒事吧，醫生說你貧血暈倒了？”
性別誘導劑是一種價格很昂貴的藥劑，而且市面上很難買到，凡事用得了的人家境一般非富即貴，普通人得罪不起，再加上這也是患者極大的隐私，所以醫生沒有貿然把謝淩的情況說出去，左右他的情況和貧血相似，就找了個托詞。
“沒事兒。”謝淩揉了把夏瑜的腦袋，笑道，“我們頂級Alpha夜生活比較豐富，今天起晚了又沒吃早飯，天還熱，我就随便暈了下，純屬戰略性失誤。”
“那就好，你不知道看你暈倒的時候有多少姐妹心都碎了……”夏瑜捂着心口深情并茂，突然想起件事，一秒變臉，“對了，我剛在這裏碰到顧然學長，他說等會兒做完檢查下來看你。”
“他被欺負進醫院了？！”
“不是。學長說他根本沒被欺負，沒去找你是因為臨時有急事，手機沒電了又沒法跟你聯系。被欺負的事純屬周浩軒他們造謠，害你和秦寒……”
說到秦寒，夏瑜下意識地看了眼謝淩。
果然，謝淩眯了下眼睛。
夏瑜小心翼翼：“小淩淩，他們說你跟秦寒初中關系不太好，不過這次他還挺厚道的，你暈了他也沒趁人之危，還用他們家的車送你來醫院來着……”
“……他人呢？”謝淩四處看了看。
“剛還一直待在這兒的，後來接了個電話，我就聽到回美國什麽的……”
謝淩褲兜裏的手機突然震了下。
他伸手去拿，帶出來一塊東西掉在地上，是塊包着金色錫紙的巧克力。
夏瑜疑惑：“你不是不愛吃甜食嗎，怎麽有巧克力？”
謝淩的手機又震了兩下下。
屏幕上前後三條自動讀取出的微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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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人精：貧血多吃糖，巧克力是你最喜歡的牌子，就當久別重逢的小禮物了。
煩人精：你沒拉黑我？
謝淩：“……”
秦寒的備注是他當年親手改的，這個號已經有整整三年沒有跳出過消息了。
就那麽兩秒鐘時間，又一條來自煩人精的消息，承接上面那條：我很高興。
高興個屁。
他覺得秦寒這次回來人好像變得有哪裏不對。
謝淩解鎖手機回複：沒拉黑你是因為你淩哥業務繁忙，記不得無名小輩的存在
謝淩：送我來醫院的事謝了
謝淩：現在就拉黑你
謝淩：[貓貓呵呵.jpg]
發完之後，謝淩又覺得哪裏不太對。
他幹嘛要給秦寒發表情包？
就算是呵呵。他配嗎？
謝淩越想越覺得不得勁，于是迅速将表情包撤回，同時無情地将用戶煩人精拖進了黑名單。
爽！
夏瑜盯着謝淩眨眨眼。
不知道為啥，他覺得他們小淩淩剛才惡狠狠點手機的樣子居然有點可愛。
謝淩并不知道自己的人物形象因為和秦寒的幾句“聊天”就發生了翻轉。他彎腰撿起地上巧克力，眼神對着包裝上萌萌的小松鼠停留了幾秒，随後把巧克力放進了夏瑜手裏。
“估計是我媽早上塞錯了。”謝淩随意一笑，“我們強A對甜食沒有興趣，給你了，我去看看顧然哥。”
——
謝淩在家休息了兩天，就迎來了開學日。
升旗儀式過後，謝淩沒有跟着大部隊回班級，而是跑到操場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給他爸謝誠打了個電話。
醫生給謝淩開的緩解副作用的藥他吃了兩天。按照醫生的話說，這個藥頂多幫他撐兩個月，這兩個月也不能保證副作用一點不作怪，而一旦超過兩個月，副作用就會加劇。
換言之，謝淩必須在兩個月以內找到那個跟他匹配度在98%以上的頂級Alpha，讓對方幫助自己。
謝淩在電話裏把大概情況給他爸說了下，電話那頭沉默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好半天，謝誠哽咽道：“對不起小淩，要是我當時不讓你注射誘導劑，你也不會……”
“爸。”謝淩笑着打斷他，“那玩意兒是我自己要打的，再說要是沒那東西，我現在都不在這兒了。”
謝誠聽到兒子笑吟吟好像完全沒負擔的聲音，心裏一疼：“別擔心，我會盡快幫你查出人選的。”
謝淩笑着應了聲，語氣十分輕描淡寫。
然而他沒拿手機的另一只手卻不自覺地擡了起來，摸到了自己的後頸。
那裏是他作為Omega的腺體。
謝淩在那寸皮膚上磨了兩下，指尖有些抖。
他清楚他現在只能選擇這種治療方式，不然不久的将來別說強A人設不保，沒準連弱O都比不過，只能當過殘疾O。
就剛才升旗儀式的時候他還有點頭暈。
可一旦走出這一步，就會有一個陌生Alpha知道他是Omega，他還會受到對方信息素的影響。
副作用注定會讓他比別的Omega更需要Alpha的信息素，只要進行了第一次，以後就會一直需要。
謝淩靠上背後冰冷的牆，搭在自己腺體上的手垂落，半響，五指緊緊收縮成拳狀。
“小淩，我知道當年那件事讓你……”謝誠頓了頓，沒再說下去，只擔憂道，“你一下子可能會害怕，接受不了标記，但醫生不是說一般肢體接觸也可以嗎，你就先借對方的信息素用起來。”
“我沒害怕。” 謝淩握緊拳頭，嘴角扯了下，“不就讓對方咬一下嘛，爸你放心，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特別強。”
他的語氣聽不出任何破綻，最後那四個字甚至帶着點中二歡脫的感覺。
謝誠仿佛是松了口氣：“總之你別擔心，就算是标記，我也不會讓對方有任何敢用信息素壓你的念頭，更不會讓他把你是Omega的事說出去。”
謝淩想到他們謝氏家族的權力和財力，臉上露出一絲譏諷，沒說話。
“還有……”
“我媽她很好。” 謝淩看着手掌上自己掐出的指甲印，聲音很輕快，“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你也照顧好自己。”
——
江寧一中一個年級26個班，高一升高二的時候就會進行文理分班，1班2班是理綜實驗班，3班4班是文綜實驗班，剩下的都是普通班。一個班通常三十幾個人。
第一節 是全校統一的班會。謝淩回到教室的時候，班主任還沒來，1班同學已經三三兩兩聊開了。
很巧，話題還都圍繞着謝淩和秦寒那天的約架經歷。
“什麽，你那天居然沒去，太可惜了，你簡直錯過了歷史性的畫面。”
“哎，我也很惋惜。聽說那位秦神特別帥，真的假的？”
“比珍珠還真，那位身上散發着我等凡人無法靠近的聖光，也就只有淩哥可以接近他一丈之內。”
“诶，可你說淩哥行走江湖多年，殺敵無數，碰上這位秦神就貧血了，這說明什麽？”
“說明這位秦神運氣好。”謝淩站到那位同學身後，懶懶笑道，“不然他就要因為失血過多進醫院了。”
“淩哥！”
“淩哥來了啊！”
“坐坐坐。”謝淩擺擺手，一派國家領導人莅臨城鄉結合部看望群衆的樣子，“知道你們愛戴我，但用不着這麽鄭重其事。”
班裏一團笑聲。
謝淩往後排自己的座位走。
同學們繼續小聲讨論：“哇，大佬的脾氣比我想象得要好好多诶。”
“那是，我們淩哥還是很平易近人的。我高一跟他一個班，就算有傻逼來挑釁，我們淩哥一般直接教訓了也就完事了，不太放在心上。所以我一開始聽說他和那位秦神初中不對付還挺驚訝的，我覺得其中必有內情，可能不止是簡單的大佬相殺劇本……”
越說聲越小，至少坐回自己位子上的謝淩是沒聽到。
他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秦寒又搶他話題度了。
謝淩本身不是很在意話題度這件事，因為從小到大不管在哪兒他都是話題中心，習以為常之後反而不會特別在意，就覺得像呼吸空氣一樣那麽自然。直到初中遇到了秦寒。
謝淩自認為也不是小氣的人，初中一開始秦寒雖然分了他的話題度，但他也沒有那麽在意，不爽是從後面秦寒開始針對他起的。
從那以後他就開始在各種事上和秦寒較勁。
想到約架那天發生的種種，還有最後自己在關鍵時刻暈了，謝淩撇撇嘴。
那家夥以前只是一本正經濫用職權，現在居然變得那麽狗。還好他們不在一個學校，雖然他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秦寒為什麽會突然回來，還出現在那個小公園裏，不過他們應該不會再見了。
“淩哥淩哥！”一個身影飛快地掠進教室，“我們班新轉來一個無敵帥A！”
原本坐在謝淩旁邊，正沉迷群聊的夏瑜唰地一下擡起頭：“真的假的啊，有多帥有多帥？！”
章成瑞用雙手示意了下謝淩，一臉虔誠：“依我看，只有我們淩哥可以與之媲美。”
“跟我媲美？”謝淩笑了，“小瑞，誇張手法用得不錯，淩哥給你滿分。”
“不誇……”
“來來來，同學們快回到位子上，給大家介紹下剛轉來的新同學！”一班的班主任鄭倩倩風風火火走進來。
同學們各就其位，章成瑞繞到夏瑜後面的位子坐好。
新同學走進來，一張俊美到令人窒息的臉，鳳眼裏含着三分笑，他身上穿着一塵不染的制服襯衫，亞麻色短發在陽光下十分耀眼。
謝淩：“？？？”
全班寂靜了兩秒，随後爆發出此起彼伏的卧槽聲。其中有幾個“啊啊啊啊啊好帥”的聲音尤其洪亮。
章成瑞伸脖子沖前面的謝淩和夏瑜笑：“怎麽樣，我就說只有淩哥可以媲美吧！”
“……”夏瑜不敢看謝淩是什麽表情，招呼章成瑞湊過來，小聲道，“你返校那天是不是沒去圍觀小淩淩幹架啊。”
“是啊，那天體育老師找我們體育生說事，說起來十分後悔……”
“他就是那位秦神。”
章成瑞：“……”
章成瑞：“？？？”
就這一會兒工夫，班級裏已經炸開了鍋。
講臺前，鄭倩倩對秦寒笑了笑：“做下自我介紹吧。”
“大家好，我叫秦寒，以後請多多指教。”毫無新意的自我介紹，從秦寒嘴巴裏說出來卻怎麽聽怎麽吸引人。
鄭倩倩：“都傻坐着幹什麽，鼓掌歡迎啊。”
同學們舉起手，正要鼓，不知想到什麽，齊刷刷地看向倒數第三排。
鄭倩倩茫然：“讓你們歡迎秦寒，你們看謝淩幹嘛？”
“老師，這還用說。”謝淩手撐着臉，懶懶地掃了眼講臺上的秦寒，笑道，“當然是因為他們覺得我比這位同學帥了。”
語氣實在說不上友善。
章成瑞恐慌地用筆戳了下前面的夏瑜：“你說我現在寫一百遍淩哥最帥是不是可以争取寬大處理？”
夏瑜一臉同情：“我覺得一百遍不太夠。”
鄭倩倩也隐隐感覺到了有哪裏不對，還沒細想，秦寒已經禮貌地開口了：“老師，請問我的座位在哪兒？”
鄭倩倩瞬間把有哪裏不對這事抛到了九霄雲外，目光随意一掃，指了指謝淩後面的空位：“就那兒吧。你們兩個小帥哥坐近點，老師我上課看着也賞心悅目啊。”
同學們：“……”在那之前您确定不會血流成河？
就在謝淩要提出反對意見時，秦寒已經背着書包走到了他附近。
謝淩腦子一熱，擡腳用力踹了下自己桌子底下的橫杠。身體連着椅子因為慣性往後退，滋啦一聲，連帶着後面的桌子也往後退，原本屬于秦寒的位子瞬間縮成一條縫。
衆人倒吸一口冷氣。
秦寒看了看自己座位後面沒有人坐，卻壘着幾大摞書和雜物的課桌。再看看前面擠壓了他生存空間，只丢給他一個後腦勺的謝淩。
“往前點？”秦寒沖謝淩笑。
謝淩回笑：“挺大了，相信我，你這紙片人身板肯定能塞進。”
秦寒眉梢微擡。他向前走了兩步，白皙修長的手摁上謝淩的桌面。
章成瑞狂戳夏瑜，低聲道：“我靠我靠是不是要打起來了？我有點怕啊！”
夏瑜拍掉他的筆：“你個Alpha怕什麽，我才怕，人家只是個柔弱的Omega嗚嗚嗚！”
然而想象中的戰争并沒有到來。
秦寒撐着桌面，俯身湊到謝淩耳邊：“你不自己往前，我就抱着你往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