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起來!”王爺面上暴怒一閃而過,很快化為沉甸甸的冷色,訓斥道,“白晝宣淫,像什麽樣子。”
“哈哈,姐夫息怒,是這小子抱着我不放嘛。”辰夙打了個哈哈,鎮定自若地拍了拍傻癡癡的屁股,“乖,松松手,我馬上回來陪你。”
傻癡癡哧溜鑽進了被子裏,許久才悶悶嗯了一聲。
這一聲,讓辰夙油然生出一種勝利者的驕傲。傻癡癡沒有跟王爺說話,卻回答了他,這是不是一個很好的兆頭?
比起春光燦爛的辰夙,王爺的表情稱得上烏雲密布。兩人剛到外間,辰夙慢悠悠讓人看茶,王爺已經開口:“辰夙,你跟他……是怎麽一回事?”
“哦,他鐘情于我嘛。我看他一片癡心,就勉強收了放在房裏。”辰夙扯起謊來可是理直氣壯。過去,他知道傻癡癡心系王爺,自覺矮了一截,但現在知道傻癡癡沒有跟王爺在一起的意思,便覺得腰杆直了不少,至少有了充足的底氣,假的也要說成是真的:“姐夫你看,他又趴在門邊偷看我呢。唉,這小傻子什麽都好,就是太粘人,一會兒也離不了。”
傻癡癡确實探頭探腦地往這裏瞅。辰夙很清楚傻癡癡看人的究竟是誰,不過自己也算是在餘光中,應該也差不多。這樣想着,他下意識挪了挪身子,試圖将王爺完全擋住。
王爺冷笑一聲,沒有計較這過于明顯的謊言,語氣卻也不像過去古井無波:“他當年才名遠播,風華絕代,如今落難,一時狼狽。你如此侮辱他,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說他喜歡我,怎麽就是侮辱他呢?難道喜歡我是一件很侮辱人的事情嗎?
辰夙心中憤憤,勉強還端着面子:“姐夫此言差矣。我們兩情相悅,我又沒有妻室,我們在一起,沒有誰侮辱誰的意思。”他特意加重了“妻室”兩個字,果然看到傻癡癡一臉黯然地縮了縮,心裏又痛又快意。
王爺卻似是完全沒聽出他話中所指,只是搖搖頭,用知會般的口吻淡淡道:“他的病不能再拖,我為他請了大夫,今日便是來帶他走的。”
“噔!”
辰夙猛然起身,碰倒了身後的插屏:“我不許!”
“不要胡鬧。”王爺皺眉,“他并非是你的禁脔。我與他……交情甚篤,不會将他留在這裏任你作踐。”
“你!”辰夙勃然大怒,“什麽交情甚篤,我們還交頸而眠呢!”
一時間,他忘記了長幼尊卑,忘記了身處何時何地,只覺一陣陣怒氣直沖心頭,再也顧不得什麽,索性三步并作兩步,将門後的傻癡癡扯了出來:“你自己說,是留在我身邊,還是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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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傻癡癡看看不遠處靜坐的王爺,又看看近在咫尺暴跳如雷的辰夙,似乎被這突然的變故弄呆了。
“快點說啊!”久等不到回答,辰夙忍不住着急地吼了一嗓子,“昨天晚上你說了要報恩,還記不記得?”
“辰夙,別吓到他。”
一道淡而威嚴的聲音傳來,讓氣急敗壞的辰夙微微一怔。
傻癡癡的目光就這樣溜了過去,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是藏也藏不住的向往傾慕。王爺朝他安撫地笑笑,緩緩打開手中折扇,一樹紅梅耀目,奪人心神。
梅山……
傻癡癡情不自禁朝它伸出了手,可目光觸及自己歪曲的手指,驟然渾身一顫,仿佛自噩夢中醒來,連連後退搖頭:“不要、不要啦。”
辰夙原本仗着知道傻癡癡的想法,想逼他在王爺面前表态。結果被王爺那麽一反襯,正懊惱自己枉做小人。晃個神的功夫,擡眼就見傻癡癡一副被吓壞的樣子,立馬心疼得不行,早把七七八八的心思忘到九霄雲外,連忙将人摟住,輕拍着讓他平靜下來。
“不怕不怕,有我呢!”辰夙勸哄道,“我不逼你了,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大不了我也一起搬去。”
可是傻癡癡卻好像變回了辰夙初見他時的模樣,面色慘白,額頭冒汗,抖抖索索半天說不出一句話。辰夙從沒有這樣焦急地安慰過人,心裏慌成一片,恨不得按住這小子讓他不要再抖,說的話也越來越不倫不類,忽而是祈求,忽而又變成了威脅。
這樣亂七八糟說了好一陣,直到口幹舌燥,傻癡癡絲毫不見好轉。辰夙不知他是受何刺激,只得歸結于自己方才迫他選擇,心中大是後悔。
“如此,你還要将他強留在這裏?讓他驚懼不安,惶惶不可終日?”王爺的質問更是雪上加霜,“你年紀尚幼,一點小事就慌裏慌張,自己都顧不周全,如何照顧得了別人?”
辰夙五內俱焚,六神無主,同氣定神閑的王爺簡直高下立判。可是現在的他沒心思回敬,也沒時間神傷,只是緊緊抱住還在害怕得發着抖的傻癡癡,希望至少能讓他暖和一些。
這個擁抱實在是太緊了,辰夙幾乎用上渾身的力氣,一點也不在乎身上的傷口隐隐作痛。他一心惦記着懷裏的家夥,以至于沒有發現,傻癡癡輕輕捏住了自己的衣襟。
他的動作很艱難,也很輕微。如果辰夙此時能稍微放松那麽一點,他就會發現,自己同樣得到了一個充滿信賴與安慰的擁抱。
這時,侍女來報,大夫被請來府上,正是那位主治瘋癫癔症的常大夫。辰夙大喜,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不顧自己體虛力弱,直接将傻癡癡抱到床上,一疊聲地叫大夫。
王爺放下手中折扇,起身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