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尤書寧側目,盯着她隐隐有些霧氣的水翦眸,黝黑的瞳孔裏滿滿的全是堅定。他搖搖頭,還未說話,一陣汽笛聲傳來,一輛白色奧迪穩穩的停在他們所在停車位旁。鄭沫沫和微笙走過來敲尤書寧旁的車窗。

他放下手中的書,說:“等會兒再說。”說完打開車門出去了。

許諾眸中的星火一點點熄滅,像洩了氣的皮球癱軟在副駕駛位上。等會兒……她就沒有勇氣面對過去了。

鄭沫沫拉開車門見她一臉的頹廢,呆愣片刻後關切的問:“小諾你哪裏不舒服嗎?”

她僵硬的扯了扯臉部肌肉:“沒,就是中午沒休息好,有點累。”

“中午不睡,下午崩潰。”鄭沫沫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許諾整理好心情下車,微笙已經把她的行李放進後備箱了,從一輛四圈挪進了另一輛四圈,除了顏色外,兩輛車沒啥區別。

這倆人的交情好到這地步也是很令人感嘆的。

機場所在地是城外區,過去得開車兩小時。微笙和尤書寧倆在前排,鄭沫沫在後排陪她。

鄭沫沫擔心她會怕當事人,安撫的解釋道:“你看到當事人了也不要害怕,就算他撞死六個人也不是他的錯。橫豎都是個民事案子,挂鈎的都是經濟賠償,要華興當真是萬惡的壞人你師父也不會接。”

許諾點點頭,說:“不會怕的,他是避閃不及才撞上高速主幹道上倒車的死者的,無過錯。”

鄭沫沫欣慰的颔首,摸了摸她的馬尾,認真的說:“小師妹,我大學畢業時你收留我三個月,讓我專心準備司考的事,我還沒有正式的向你道謝呢。”

許諾囧,提醒道:“沫沫姐,從再次遇到我之後,你一直都在提。”

鄭沫沫柳眉微蹙:“這個……我有麽……”

許諾見微笙的臉抽了抽,從後視鏡中盯着鄭沫沫,半晌才對她說:“小諾你別介意,她腦袋就是不靈光,要是真聰明,司法考試能考三次嗎?”

鄭沫沫怒,也不管尤書寧和她是否在車上,嚷嚷道:“你聰明、你得瑟,不就是司法考試一次性過麽?你除了會跟我比之外還能幹嘛?你要是真有能耐怎麽不拿尤律師做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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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只覺得耳膜被震的有些疼,鄭沫沫的狂吼攜卷着怒火撲面而來。其實她想說,相對于尤書寧對她的客客氣氣,微笙這樣對沫沫,才是最真實的狀态,要是不在意,怎會用那般口氣讓她不要在意呢?

只見微笙無所謂般的聳聳肩,露出得意的笑,說:“我幹嘛要跟書寧這種非人類作比較,比你聰明就行了,不然怎麽能做你師父呢?”

鄭沫沫氣結,此時要是有一張桌子,她肯定給掀了:“要不是我爸讓我跟着你,我才不會跟你這麽low的師父。”

“你現在換師父還來得及……只是……你實習申請上的師父寫的可是我的名字,要是我的評價……”微笙心情大好,完全沒有要收斂的意思。他喜歡看她炸毛時的樣子,像……他養的那只貓。

鄭沫沫還親昵的挽着她的胳膊,她能感受到鄭沫沫的憤怒,剛準備打圓場時尤書寧開口了:“微生物,見好就收啊!”

“對對對,某微生物不知天高地厚,還得寸進尺……”鄭沫沫高興的拍拍手,雙腳在車廂內蹦蹦噠噠的,結果樂極生悲的撞上了車頂,疼得呲牙咧嘴,捂着頭靠在許諾肩上。

微笙怒了:“讓你小心點小心點,成天跟個馬大哈似的,不是這裏磕着了就是那裏碰到了。”

許諾看不清微笙的表情,卻可以從這些話中聽出關切,因為鄭沫沫撞到頭而懊惱生氣。倘若真不關心她,哪裏會來這些負面的情緒呢?這些細微的心理變化,沫沫姐自己可知道?

鄭沫沫枕在她肩上,哼哼了兩聲,話語裏竟隐隐有些怒氣:“我自作自受好了,你吼什麽吼?”

微笙不再搭話,車廂內的氣氛因為這個小插曲而變得凝重。

許諾替鄭沫沫輕輕揉着撞頭的地方,一時感嘆萬千,這就是當局者迷麽?微律師對沫沫姐的态度這樣明顯,她都看不出?

她盯着尤書寧的後腦勺八卦的想:師父知道不知道這件事?

微笙對尤書寧說:“你們這次出去得小心謹慎些才好,你雖是伸張正義,但畢竟對方死了六個人,民憤這東西還是很可怕的。”

尤書寧颔首,鮮少的有點漫不經心,視線都飄在窗外,良久才顧左右而言他般說:“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許諾臉頰微熱,她竟然從這句話中聽出了寓意所指,怕微笙要擔心的,是靠在她肩頭的這位美人兒吧!

到機場後兩兩紮堆,鄭沫沫所有說的話都沒有離開過微笙,滿滿的全是不滿和抱怨,甚至還夾雜了一些髒字眼。

許諾注視着鄭沫沫漂亮的臉蛋,須臾道:“沫沫姐,你是不是喜歡微律師?”她不戳穿,沫沫姐是不是就不會有所察覺呢?

“怎……怎……怎麽可能……他……他……他……可是看着我長大的……這麽老,我才不會喜歡……”鄭沫沫疏忽紅了臉頰,磕磕巴巴的給自己找理由。

她平靜的“噢”了一聲,說:“那就好,我很喜歡微律師……”

“什麽?你喜歡他?”鄭沫沫平地一聲吼,聲音驟然提高N個八度。

許諾點點頭,認真道:“是啊!我當時面試的時候發現他溫文爾雅,後來要不是微律師從中斡旋我也不會這麽順利的跟了師父。他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喜歡他很正常啊,我們所多少年輕漂亮的小姑娘都喜歡他,你難道不知道嗎?”

鄭沫沫呆呆的搖了搖頭,然後抓着許諾的手臂急切道:“小諾你可千萬別被他那人某狗樣的外表給騙了,狗屁的溫文爾雅。我出生那年他七歲,最喜歡幹的事就是趁我爸媽不注意掐我的臉;我五歲時他十二歲,這麽大年紀都能厚顏無恥的跟我搶糖吃;我十二歲時他十九歲,幫我輔導作業時總是當着大人的面誇我聰明,背地裏說我笨;我十五歲時他二十二歲,我談個小小的早戀都給我攪黃了……”

許諾神色驀然變得凝重,鄭沫沫忙底下頭不再說話。她說:“沫沫姐,我不喜歡微律師,喜歡微律師的是你啊……”她不知道這樣做算不算多管閑事,可因為是鄭沫沫,因為是關心自己、幫助過自己的人,她想多管閑事一次,不管,會不會遭人厭。

鄭沫沫瞬時石化,定定的凝視着許諾,半晌後不可置信的擺擺手擠了個微笑道:“切,真是個天大的玩笑,這怎麽可能啊……”

許諾沒再說什麽,這事只要挑開就行了,撥開這層霧,他們就能看清對方了。

兩人正圍着路旁的垃圾桶,手指上都夾着香煙,微笙吐了個眼圈緩緩道:“還是什麽事都瞞不過你,許諾的事情,你猜了個七七八八。”

尤書寧把煙灰彈進垃圾桶,說:“我到現在都還沒弄明白我為什麽要留下她。”

“爹不疼娘不愛的,大概是可憐她吧!”

“有點吧!”他擡眼望着遠處的的許諾,沉默片刻後說:“書靜比她年紀要大,被我們捧在手心關照,到現在仍然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樣。許諾經歷了這麽多,怕是心理年齡與你我不相上下,平常和我說一兩句話都要斟酌上好半天。偶爾像孩子無心說出口的話更是會思前想後,活的太過于小心翼翼了。”

微笙擺擺頭:“不是小心翼翼,是戰戰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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