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們二十九號按照原路返回西安,等傍晚到達西安時只覺得自己少了半條命,和去開庭時的狀态一模一樣。只是這一次的住宿條件要好上百倍不止,臨睡時尤書寧通知她暫時留在西安休整,調整幾天錯開五一再回去。
四十歲以前睡不醒确實是一個真理,也許是因為最近這幾天颠簸的太厲害,整整一天,她除了吃飯上廁所都是躺在床上,偶爾迷迷糊糊醒來幾次也聽不見住在隔壁的尤書寧有什麽動靜。
他沒動靜,她自然也只能等着吩咐了。
黃昏時尤書寧來敲門,換了身略微休閑的衣裝,不像開庭時那樣正式。她開門時他正在整理衣服的袖口,斂着眉眼輕輕提了一下眼角,有點漫不經心:“西安美食聞名遐迩,明天就五一長假,估計人潮成堆,簡單收拾一下帶你出去逛逛。”
許諾先是一愣,忙咧着嘴拼命點頭,難掩心中的欣喜,轉身回房間換衣服去了。
尤書寧擡眼盯着已經關上的門,轉身望着賓館的大堂,許諾剛才的笑容還深深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他有些不懂,為什麽世界上有這麽容易滿足的人呢?
她換了衣服跟着尤書寧出門,他走在前面,什麽話都沒說。她安靜的跟在身後,環顧着四周的景色,體味着古城西安別樣的文化底蘊。
西安的屋檐上都是古代的檐角,連院牆上都是複古的琉璃瓦,新修建的建築也是一樣,帶着濃濃的古風韻味。市中的綠化做的很好,走到哪裏都是綠樹成蔭,大樹在夕陽的照射下和他們的影子一樣變得長長的,鋪在青瓷磚上的地面。
她仿佛從這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中窺見它是盛世長安時的景象。
他放緩腳步,側身問她:“你喜不喜歡吃面食?”
“我不挑食,吃什麽都可以。”她從西安的景致中回過神,落在他輪廓柔和的臉上。
他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語調還是冷冷清清的樣子:“我說過,在師父面前,你就只是我學生而已。”
許諾停住腳步,定定的盯着他細膩溫和的眉眼,旋即點頭說:“不是太喜歡,但是也不讨厭,少吃一點能接受,不能吃多。”
“嗯,知道了。”他應了聲,繃着臉轉過頭,視線有些飄忽,落在不遠處的塔頂。
他好像越來越不懂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了。假如許諾是他經手的案子,他根本就沒有信心去打贏這場官司,甚至覺得比以往的每一個案子都要複雜。
轉過一個街角,街上的人瞬間多了,和上次在束河古鎮裏的一樣。待她看清周圍人們的穿着後才恍然醒悟,這大概是回民街。
Advertisement
相比于她的左顧右盼,尤書寧明顯對這些景致并不上心,徑直走進了一家裝修上檔次的店面。她跟在他身後進了店,被他細心安置靠窗的一個桌子,然後目送他離開。
不消片刻他就拿着兩個白瓷碗來了,将其中一個碗放在她面前說:“這是這邊最有名的羊肉泡馍。”
許諾探頭盯着碗中的兩塊白色面餅狀東西,神情有些糾結:“這一整個要怎麽吃?”
尤書寧笑,伸手拿起碗中的面餅掰成兩半,随即拿起其中一半掰成指甲蓋大小的塊狀說:“西安泡馍的精髓就在于吃泡馍前掰泡馍的過程,掰得越小這碗泡馍的味道就會越好,當然最珍貴的是這泡馍是自己來動手的過程。”
她默然,照着尤書寧的樣子開始掰泡馍,雖然有點硬,但掰起來并不困難,只是掰成小塊就有點難了。
她跟泡馍打得火熱,大拇指都紅了,甩甩酸掉的手,偏頭環顧四周情況,俨然發現泡馍店竟然擠滿了人,高興道:“師父你看,這店裏都沒有空位了,咱們運氣真好。”
他拍拍手甩掉手上的泡馍屑,将掰好的馍放在碗裏,推到一旁,順手拿起她碗中的另一塊熟練的掰了起來:“這家店是雁塔區最有名的泡馍店,我每次路過西安都會來這邊吃上一碗,去年在這家店遇上了張嘉譯,吃泡馍時正好坐在我對面。”
她停了手,追問:“是那個演員張嘉譯嗎?”
他聚精會神的掰馍,漫不經心的點點頭:“好像是,我不太熟。”
她猛然似打了雞血一般:“老師找他要簽名沒有,他演的《心術》我超級喜歡。”
“都不認識,要簽名幹嘛?”
“都不認識師父是怎麽認出他來的?”她滿頭黑線的凝視着他。
“過目不忘。”說罷将她手中剩下的泡馍掰完放進碗裏,從桌子旁取了牌號讓服務員端了過去,接着道:“幹法律這一行的最忌諱空白簽名,留多了只會給自己造成麻煩。再說演員演的都是劇本裏的角色,與其崇拜和欣賞一個演員,不如欣賞自己,自己才是生活最真實,也是最好的的主角。”
許諾囧:“師父,有些事是不一樣的,我欣賞他确實比較片面,但他的為人也不一定很差。最主要的是咱們漢族沒什麽信仰,明星和八卦讓生活變得豐富不是很好的麽?”
他和她四目相對,淡漠的說:“信仰确實是好東西,也可能是一個地方文化的傳承。譬如這家店是清真店面,你就不能在裏面吃豬肉,或者說提到都是對別人的一種不尊重。可一個人的信仰根深蒂固,缺失的是本心。你可以有信仰,但也得認清自己的心。”
她撇撇嘴,無語道:“師父,偏題了,咱們是在讨論張嘉譯!”她努力想要把話題拉回來。
她明知道尤書寧的性格就注定了他不管碰到什麽明星都不會要簽名,可她還是和他糾結這個問題,是為了能和他多說些話嗎?恰逢服務員将加好湯的羊肉泡馍端上來,她微笑着沖服務員說了聲謝謝。
尤書寧一挑眉,抽了雙筷子遞給她,說:“那天趕到西安的時候是淩晨三點,見到他的時候穿的很樸素,想必是為人很低調。”
她接過筷子,微微一愣,半晌問:“師父為什麽那麽晚來吃泡馍?”她的腦袋瓜怎麽都找不出理由淩晨三點出來吃泡馍。
“當天城南區有個案子下午開庭,第二天時這邊又有個案子要處理,只能連夜趕過來,到西安的時候正好淩晨三點。”
她心中陡然一痛,大概和他們這幾天一樣吧。她多想那時能陪在他身邊,須臾後繃着臉扯了個僵硬的微笑,說:“張嘉譯大概是敬業吧,拍完戲才過來吃泡馍。”
比張嘉譯更敬業的尤書寧,讓她敬佩中帶着心疼,她卻不知道該怎麽贊揚他。
尤書寧夾泡馍的手一頓,擡眼瞟了瞟她,正經的說:“作為師父,我特別不喜歡你稱贊別人。”
尤其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