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吳白語望着在廚房忙碌的身影,說:“他們倒是知道你的心思,那她呢?”
“遲早的事。”他淡淡的說。
在一旁沉默着喝茶的尤道遠開口了:“和她相比,我更喜歡光希。”只片刻時間,他嚴肅的臉慢慢綻開一絲微笑,接着說,“但不代表我未來不會更喜歡她。”
尤書靜撇撇嘴:“許諾和光希姐就不能相比好嗎?一個是你中意的,一個是哥哥中意的,不過兩個我都喜歡。”
“他再不中意,不也和光希交往了八年?”
尤書寧擡頭,目光中帶着堅定:“那是因為還沒有遇上對的人。”
“你也不要激動,我就随口說說。”見尤書寧認真了,他還是很識時務的。
尤書寧想了想說:“爸,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這是你三十二年來頭一次找我幫忙。說說看,是什麽事?”尤道遠很是開心,嚴肅臉瞬間不見。
“我最近在處理一個行政案件,告的是上杭縣的公安局,一、二審不是我處理的,我現在接手後給中院遞過再審申請,但是被駁回了。下周一去高院遞再審申請,你幫我打個招呼,接收再審。”
尤道遠一挑眉,明顯不買賬:“我以為是多大的事情,原來我兒子能力也不過爾爾,一個再審申請都需要我幫忙。”
尤書寧也不惱,慢條斯理解釋道:“不是我沒能力,而是當事人已經不能等了。況且身為省公安廳廳長,多多少少和您有點關系吧?”
“當事人不能再等?”
“肺癌晚期。”
尤道遠沉默片刻,方說:“這倒不是什麽大事,只是行政案件沒幾個能勝訴的,被告還是公安局,再審後你好自為之。”
“謝謝爸爸。”
Advertisement
“這都是小事,只是沒想到你第一次求我還是為了別人。”尤道遠最引以為傲的兒子,他相信他做事有分寸、有底線,沒必要為他擔心。
晚餐時尤家的其樂融融讓許諾如坐針氈,她根本說不上話,只能端着碗埋頭吃飯。
“許小姐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許諾從飯碗中擡起頭盯着尤道遠,能感覺到他已經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親和點了,臉頰僵硬的扯了一個微笑。
“財大畢業的,不過不是法律專業,學的是金融。”
尤書寧搛菜放進她碗中,擡眼給尤道遠一個回旋彎刀般的眼神,警告他注意問題。
“金融啊……我剛好和內地最好的金融家蘇奕認識,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跟你們引薦引薦,他剛好缺一個助理。”蘇奕是國內首屈一指的金融家,一個學金融剛畢業的學生,跟着他該是多麽誘人的條件。
尤道遠想試一試許諾。
許諾搖搖頭,誠懇的回答:“不用麻煩尤伯伯了,我雖然是學金融的,但對它卻沒有多少興趣。至于蘇奕,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還不夠格當他助理。”她剛說完就發現自己說錯話了,她不夠格當蘇奕的助理,難道就夠格當尤書寧助理麽?
“當然我也不夠格當師父的助理,很感謝師父給我這個機會,讓我能和中國的司法接觸。”她趕緊補救道,睨着眼想看尤書寧有怎樣的反應。
尤書靜努力憋着笑才沒把飯噴出來,這姑娘小小年紀就想那麽多?想完嘆了一口氣,她好像還要比許諾大一歲,笑點瞬間變成了令人心疼的淚點。
這樣小心翼翼地生活,難道不累麽?
吳白語還是和上次吃飯時一樣,一副高貴冷豔的模樣,眼中也沒有多少笑意,只是目光偶爾落在許諾身上時會微微抽也抽唇角。
飯後她和尤書寧在公寓樓下送他們回去,目送黑色的轎車消失在視線中。她低着頭用手指不停的攪着衣角,沉聲說:“師父……剛才對不起……”
尤書寧也不惱,只是眼中的笑意漸漸隐去,聲音也是清清冷冷的:“許諾,你回去想想,你希望我是你什麽人?”
許諾驀然擡頭,盯着他刀削般的下巴,腦中被這個問題鬧得暈乎乎的。
她希望尤書寧是她什麽人?
那晚他送她回去時臉拉得老長沒說話,她也不知該怎麽搭讪,也就沒說話。
第二天本是約好了去許家的,尤書寧卻爽約了,和穆華生一起遠赴上杭縣取證。穆華生在那邊呆了不到一個星期就回了江城市,而尤書寧這一去就是一個月。
許諾在這一個月間遞交了周老先生案子再審申請的材料,連續跑張家灣法庭十次終于将姜清的案子立案了,可忙碌過後接踵而來的是空虛,總覺得心髒被挖了般空蕩蕩的。
腦中也一直想着尤書寧走前問她的那個問題:你希望我是你什麽人?
許諾無精打采的趴在格子間,于冬凝拿着材料從合夥人辦公室出來,小步走到她面前,趴在格子間上問:“你家師父馬上就回所裏了,怎麽還是這一副霜打茄子的樣子?”
她瞬間擡頭,覺得現在連蝕骨軟筋散都不起作用了,每一個細胞都在興奮的叫嚣着:“師父今天回來?”
于冬凝也是一愣:“他昨天就回來了,難道沒告訴你嗎?”
許諾眸中的星光變得暗淡無光,他回來了?沒有告訴她。
于冬凝忙安慰道:“這個案子比我處理的社保局的案子複雜的多,出差又是最累的,最近又忙,可能忘了也說不定。”
她揚起笑,認真的回答:“是啊,師父那樣忙,很多事都會忘記的。”她話音未落,于冬凝手機就響了,她劃開屏幕時許諾正好瞧見,是一條短信,上面的內容很長,卻足以擊垮于冬凝。
“親愛的女兒,當你看到這條短信時,爸爸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去和你媽媽團聚了。爸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走了,世界上只剩下寶貝孤苦一人了。穆華生是一個好人,也是愛我們家寶貝的人,記得跟他說,爸爸把你交給他了。你們要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生一群孩子,教他們叫我姥爺。凝兒,答應爸爸,無論出了什麽事,都不要追究,更不要往下查。切記,不要追究,不要往下查,好好活着。”
于冬凝不停的撥着于建睿的電話,卻怎麽也打不通。她臉色慘白的往外沖,想去馬路對面的省委找父親問個明白,越是緊張就越是心慌,連走路都踉踉跄跄的。
許諾起身跟在後面進了電梯,她想安慰于冬凝,卻又不知該說什麽的好。她想,最好的安慰大概是陪伴。
剛下電梯就見大廈樓前圍滿了人,有一名政府工作人員說:“我認識他,是國資委三監會的主席。”
“哎,官位那麽高,怎麽都這麽想不開要跳樓。那我一名小小統計局工作的蝦兵蟹将,該要死多少次才甘心?你說能不能搶救過來?”
“我探過氣了,早就沒呼吸了,這可是三十層樓啊,這跳下來還能活嗎?”
“……”
許諾腦中一片空白,國資委三監會主席,不就是冬凝姐的父親嗎?
于冬凝顫顫巍巍的走過去,艱難的撥開人群,猛的撲在那個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人身邊,跪在地上難以遏制的大哭起來,用力的抱起于建睿的上身,讓他靠在她手臂上,一聲聲叫着:“爸……爸……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是凝兒啊……爸……爸……”
許諾手腳冰涼的站在不遠處,步子像有千斤重一般艱難的挪到于冬凝身後跪了下來,抱着于冬凝開始哭了起來。
“小諾……快,打急救電話。”
許諾醒悟過來,擦掉臉頰邊的淚水,掏出手機想要打120時一群橄榄路軍裝的人拉開她。她沒站穩,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握着手機的右手狠狠的砸向地面,她條件反射将手機高高舉起,手機幸免于難了,右臂卻狠狠的擦在地面,刺痛傳來。
帶着茶花清香的懷抱将她扶了起來,她紅着眼眶回頭,尤書寧的臉清晰的印在她眼底,她一撇嘴,滾燙的淚珠嘩啦啦的掉了下來。
“師父……冬凝姐父親……”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我是于建睿女兒,你們放下來……把我爸爸放下來……”兩個軍人架着于冬凝,其他軍人找來擔架将于建睿擡了上去。她歇斯底裏的喊着,卻也不能阻止那些軍人擡走于建睿的屍體。
穆華生珊珊來遲,臉上毫無血色,慘白一片,将于冬凝從兩個軍人手中解救過來,把她緊緊的攬入懷中,聲音啞啞的:“冬凝……別這樣……”
“華生,華生,你跟他們說,我爸爸還沒有死,我們等救護車過來好不好……”于冬凝盡量讓自己聲音恢複正常,眼淚卻止不住往下掉。
穆華生心疼的幫她擦掉臉頰邊的淚珠,細心而輕柔,像捧着一件易碎品一樣,聲音輕輕的湊上去說:“要忍住,記得爸爸給你的短信嗎?”
于冬凝一愣,兩眼空洞的盯着地上的那一灘血跡,惡心感撲面而來,她捂着胸口在一旁幹嘔起來。
穆華生也不顧她嘴邊的污漬,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輕輕見她攬入懷中。
尤書寧擡起她的臉,強迫她看着他,也不管身處什麽環境,嚴肅的問:“我留給你的問題,你想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小諾和尤大的jq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