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于冬凝情緒波動很大,昏了過去,被安置在穆華生的房間裏。許諾腦袋裏亂哄哄的,等一切都平複過去的時候她已經在自己房間裏了。

陪着她的,是尤書寧。

尤書寧擡起她的臉,強迫她看着他,嚴肅的問:“我留給你的問題,你想好沒有?”

許諾哪裏還能想這個問題,整個人被跳樓現場的觸目驚心弄得心慌意亂,腦袋裏都只是回旋着一個問題:冬凝姐該怎麽辦?

尤書寧看她眼裏滿滿的都是驚恐,他嘆了一口氣,眼底的苦惱漸漸浮現。他在上杭縣的時候就在想她能否想通這個問題,可回來後發現她的榆木腦袋還是沒有想通。

很久後他才知道,不是她沒想通,是她不敢想通。

他将她緊緊的抱在懷中,壓制她心中的慌亂。

那一晚尤書寧并沒有回去,而是留在花都小區的房子裏陪了她一晚,就睡在客廳的沙發上。第二日網上鋪天蓋地都是國資委主席跳樓自殺的消息,只是在自殺前加了兩個字——畏罪。

“據新華社報,昨天下午五點過十分,江城市國資委主席于建睿在省委對面的大廈跳樓自殺。後經查實,國家反腐力度加大,于建睿貪污受賄事情即将曝光,擔心身敗名裂,遂畏罪自殺。其名下所有財産已悉數凍結。”

許諾等悲傷過後,她腦中全部是于建睿跳樓現場那刺目的紅色,呆呆的坐在客廳的沙發裏。

她定定的注視着尤書寧,說:“冬凝姐在她父親跳樓前收到了一條短信,大致意思就是要她不要追究他的死因,不要往下查。昨天才剛出事,國資委就将所有漏洞和虧損全部扣在了他身上。師父,你能不能幫幫冬凝姐,以她的性格,一定會追查到底的。”

尤書寧沉吟片刻搖搖頭:“如果她父親是真的貪污受賄倒沒什麽,要真的是頂罪,我們不管這件事就是對她最好的保護。”

“我不明白。”現在于冬凝孤苦無依,除了穆華生和鄭沫沫,她想她也是于冬凝的依靠。

“你仔細想想,于建睿是國資委三監會的主席,以他的職位,要是有人想讓他頂罪,職位必定是在他之上的,也就是說那人的權勢幾乎能只手遮天。且冬凝一向獨立,在律所時從未借用過于建睿的關系網。退一萬步說,就算她熟悉也了解這些關系網,碰到這種事,哪個人不是避之不及唯恐被這件事情牽連在內。這就是一個政體,而于建睿就是這個政體的犧牲者。”

許諾眉頭緊蹙:“那要是冬凝姐堅持要查下去呢?”

“那才是真正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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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時覺得心驚肉跳,她不想于冬凝有什麽意外,倘若她執意要查下去,該怎麽辦?

尤書寧雙手擱在膝蓋上,神情嚴肅:“先別自己吓自己,等幾天看看她的情況再說。況且穆華生陪着她,他有分寸也能想明白這件事,應該沒什麽問題。”說完扭頭問她,“餓不餓,我去做早餐。”

許諾搖搖頭,起身往廚房走去:“我來做吧,師父昨晚睡了一夜沙發估計累得慌。”

“還好,不是太累。”他目送她進廚房,陰骛的盯着茶幾上的玻璃杯。

于建睿,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

吃飯時尤書寧說:“我找到了一個當年在上杭縣公安局的工作人員王傑,現在已經退休了。他能證明周先生是無辜的,但他卻不肯出面作證,還得做工作開導他。我們收拾東西盡快動身,回上杭縣人民法院和檢察院調卷宗,仔細審閱找其他漏洞。”

許諾點頭:“我什麽時候都可以,師父定時間就可以了。”她面上看不出破綻,內心卻很是糾結。一方面是周先生的病情不允許他們再等了,可另一方面于冬凝那邊剛出狀況,她想留下來照顧她。

最後還是收拾東西當天就去了上杭縣,他們為趕時間并分兩路,尤書寧去調卷宗查漏洞,她去找證人規勸其出面作證。

兩周後所有事情都完美解決,她疲憊的靠在椅背上,坐着颠簸的汽車回到江城市。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嘟哝道:“師父,我發現我臉皮越來越厚了。”

他微微笑的看着她:“何出此言?”

“上次姜清案子立案的時候我纏了陳法官足足兩個星期,他煩我不過才立了案。這次也是,軟磨硬泡兩個星期才答應我出庭作證。”

“我很好奇你是怎麽讓他心甘情願出庭的?”

許諾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說:“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她去找證人王傑的時候,不管她說什麽,王傑都不聽,鐵了心不出面作證。

許諾軟硬兼施,都拿檢察院來威脅他了,可王傑就是不答應。在第十一天裏她還是和小強一樣去找他,趕巧王傑不在,他在家待産的兒媳婦張菁羊水剛破,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

許諾腦中一熱,想都沒想背起張菁就往樓下跑,打了車才把張菁送到醫院,醫生說孩子胎位不正,而羊水又破了,要不是她送醫及時,孩子就會缺氧窒息,而母體也會受到嚴重損害。

王傑為答謝她救了他孫子和兒媳,才決定出面作證。

往事不堪回首的原因是她背着張菁,在上杭縣縣城裏大呼小叫的攔出租車,把張菁背到醫院後被指說是大力士,竟然背得動一百五十多斤的孕婦。

她瞥過頭盯着窗外不停後退的樹木,要是現在讓她去背張菁不一定背得動,就算背得動,估計也不能走那麽遠。這就是人的潛能吧,在那種環境下,根本就容不得她去想任何事情。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呢?”他扭頭注視着她,誘導她把原因說出來。其實王傑答應作證的當天就跟他把原委說得一清二楚了,只是他想聽她親自說出來。

她還未回答,手機就響了,低頭瞄了一眼屏幕,不自覺的望了望尤書寧,猶豫着接通了:“媽……找我有事嗎?”

江鳳冷笑幾聲,毫不客氣的反問道:“哼!有什麽事?算算你現在已經工作四個月了,手裏應該有點閑錢了吧?可別忘了你在我這裏是打了欠條的。”

許諾臉上的笑再也無法維持了,理智的回道:“你大可放心,九月底,我一定把錢還給你。”

“這人吶,過日子也得朝錢看不是。你也別怪我狠心,誰讓你從小不是我帶的呢?你看我們家暖暖從小就粘我,一分鐘看不到我就着急。你就不同了,你是許家帶大的,和我從來就不親,想必也不會給我養老。咱們把賬算清楚的要好,你九歲到我家一直到大學畢業都是我供着的,欠條上也都是寫的清清楚楚,總共是六萬七千兩百元,記得先存錢把這個還清,暖暖找了個檢察官,我得為她置嫁妝。”

她早已習慣了韓家的冷言冷語,只是他們每說一次,她就會痛一次,她恨自己的不争氣,掙不開這血脈親情。

“替我恭喜她!她結婚前,我一定會連本帶利的把錢還給你。”說完就挂了電話,眼中暗暗的沒有光彩。

“師父……你上次說姜清的案子律師費全部給我,可還算數?”

尤書寧點頭:“當然算。”

她閉上眼睛,頭靠在椅背上,眼淚順着眼角滑落,晶瑩的挂在臉頰上。她哽咽着說:“有時候我是真的不明白,韓暖暖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那我就不是嗎?當初為什麽送給許家的是我而不是韓暖暖?就算把我送出去了,可我回到韓家為什麽那麽排斥我?”

他伸手将她攬入懷中,很高興她能對他說出心底最真實的想法:“那是因為老天知道,你所有的幸福和疼愛,只需要一個人給你就夠了。”

許諾沉浸在對韓家的怨氣中,尤書寧說的話沒聽真切電話再次響起。她掏出手機看是安青凡,深深吸了兩口氣平複心緒接通電話:“你好。”

安青凡微微愣了下,她沙啞的聲音出賣了她,忙關切的問:“你怎麽了?”

她清了清嗓子,不喜歡講脆弱暴露在其他人眼中,其他人?她來不及細想:“沒怎麽,睡午覺剛起來,人還不怎麽清醒。”

“噢噢,你今天晚上有時間嗎?咱倆出來吃個飯。”

她想起尤書寧說的話,微微點頭,說:“有空,今天晚上還是上次那家西餐廳,還是吃牛排。”

安青凡很高興,以往約許諾不是搪塞就是直接拒絕,這次不一樣,不僅選了地方,連吃什麽都點好了,這是不是證明他追許諾更上一層樓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四爺在這裏請假三天。

有兩件事:一是四爺前一篇《遭遇毒舌老師》四月底就簽了出版約,自己一直改稿無力,現在編編幫忙改了,我要做出一定的修改和增減內容,要請假。

二是這一周語文教研組指明要四爺上公開課,要做充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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