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許諾只覺得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沖,臉紅彤彤的站在醫院道路的梧桐樹下,望着樹下的婆娑樹影,靜靜的等着尤書寧的回答。
她想的很單純,既然說出口了,那就問到底吧!
“尤律師,地上的那一串是你的鑰匙嗎?”伏素路過,遠遠的就見倆小人在路邊纏綿。她思想也不封建,原本沒準備打擾,只是走近才發現兩人腳邊有一串鑰匙,她怕他們給忘了,索性提個醒。
許諾猛的回頭看到伏素就站在身後,熟透的臉頰更是沒話說,憋着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話。
和許諾相比,尤書寧就顯得淡定很多,毫無尴尬的意思,俯身拾起鑰匙,笑着道謝:“謝謝伏女士。”接着道,“您要去哪裏,我送您一程,順便說一下您案子的事情。”
因為剛好順路,伏素便沒有推搪:“那麻煩尤律師送我回家吧!”
在沒有當事人的情況下,許諾一般是坐在副駕駛位上,當有其他人在的時候,她基本上陪着當事人坐在後排。這一次并無例外,她陪着伏素坐後排。
“時間定下來了,八月二十號在城北區初級人民法院民三庭開庭,這些具體時間和地址晚一點我再發到您手機上。”尤書寧雙手握着方向盤講着案子,心思卻有些飄忽,鮮有的心不在焉。
伏素點頭:“那麻煩尤律師了,我也沒什麽要求,只是希望許言能跟着我。”
尤書寧說:“許言已經十二歲了,這時候離婚他的想法很重要,您先給他做好工作。”
許諾沒忍住,接着尤書寧的話說:“許言正是學習的時候,而且還那麽小,家庭矛盾很容易給小孩子造成心理陰影。有調查證實,在未成年犯罪中,離異家庭的小孩占百分之七十六。許言生日那次我和師傅到您家做客,都覺得許律師對您真的挺好,少來夫妻老來伴,有什麽問題我們好好說清楚不行麽?非得對簿公堂嗎?”
伏素臉色一沉,連音調都變了:“我請尤律師是希望他能辦妥我離婚的相關事件,而不是請你們來開導我讓我放棄離婚的念頭。”
“就算是離婚不也是有庭前調解的……”
“小羅律師,我希望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伏素沒有給她留任何機會,直截了當的擺明了自己的态度。
她心中一痛,偏頭盯着車窗外飛速後退的路燈,一時愁緒萬千。
待伏素下車後許諾繼續貓在後座,呆呆的望着車窗外的萬家燈火,目光失神的看着自己的放在膝蓋上的手,良久後輕聲說:“在沒有接近許家之前是費盡心思的想要靠近,等你真正能夠親近時才發現。這十三年的時光就是一把殺豬刀,你以為愛你的、你愛的人,其實在這十三年間早已經就不需要你的,而你的回歸,才是這個家最大的多餘和累贅。”
Advertisement
尤書寧看着車內挂着的十字繡挂件,語氣生硬的問許諾:“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要問我?”
許諾微愣,腦袋瞬間死機,條件反射道:“啊?”
尤書寧臉拉的老長,将車穩穩的停在路邊,見她還是那副呆傻的樣子,冷冷道:“到了。”
“噢噢。”她拎着包下車,兩腳剛踏穩沒等她說再見尤書寧的四圈就揚長而去了。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猛然想起在伏素沒出現之前她在問他有沒有對她動心,那師父剛才的表情,是……因為她忘記而生氣了嗎?
許諾回房時玄關處的燈亮着,于冬凝窩在沙發上寫訴狀,見她回來忙指了指冰箱的方向說:“中午煮了紅豆湯,外面熱,你喝點。”
她拉開冰箱門,看着裏面冰鎮的紅豆湯,咧着嘴笑了。于冬凝還能有精力花心思來煮紅豆湯,定是已經從穆華生和于建睿的事情中走出來了。
許諾笑着說:“冬凝姐今天心情不錯?”
于冬凝抱着零食将目光從屏幕上轉到她臉上,嘴裏含糊的回答:“小諾你知道嗎?我爸爸翻案了。”
她盛了一碗紅豆湯遞給于冬凝,裝作驚訝的睜大眼睛:“啊……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
“是真的,我前幾天就在跑這件事,比我想象中更加順利。”說着擺擺手:“我不能吃冰……”
許諾一愣,捧着碗道:“來例假了?”
于冬凝遲疑片刻,緩緩道:“快來了。”
“噢!”她收回碗,坐在于冬凝身旁吃紅豆。
“小諾,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我。”于冬凝猶豫很久,還是說了。
“冬凝姐說吧!”
于冬凝咬咬牙,說:“明晚我有個飯局……希望你能去幫我擋酒。”
許諾和于冬凝關系好,普通要求不會說得這般鄭重。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卻也沒能想到是這個忙。
“我父親生前好友給我找了一家顧問單位,今晚的飯局就是關于顧問單位招标的相關事情。沫沫忙着結婚,我又不能喝酒,只能……只能麻煩你幫我頂一下。”于冬凝解釋着,說着伸出右手比着剪刀手說:“我發誓只是個簡單的飯局。”
許諾笑了笑:“都可以啊,只是我不知道酒量怎樣,說不定會喝得爛醉,到時候還得麻煩冬凝姐把我拖回來。”
于冬凝滿臉內疚,嘟着嘴拉着許諾的手晃啊晃,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了:“真的……真的……謝謝老天爺還能讓你和沫沫在我身邊……”
許諾輕輕抱住于冬凝,安慰道:“只要你需要,我和沫沫姐一直都在。”
許諾想告訴她,你身邊不止有我們這些友人,還有穆華生,這個全世界最愛你的男人。可卻又礙于答應過穆華生最後的安排,也只能死守秘密了。
因為第二日是周六,許諾不用上班,和于冬凝兩人一直睡到大天亮,直到中午才醒來,吃完飯後就開始思考晚飯時穿什麽衣服顯得正式得體。
于冬凝穿了一條白色的裙子,深V領露出豐滿的胸部,她眸中一黯,重新換了一件保守的職業套裝,想罷說:“現在才明白,女人最重要的兩個部位,都不是為自己而長的。”
許諾沒幾件衣服,壓根不用選,直接穿了平常在律所穿的套裝,不解的擡頭:“不是為自己長的那是為誰?”
“男人。”于冬凝回答的毫不含糊。
許諾臉頰一熱,不自覺的想到了尤書寧。還有穆華生說的那句‘不該在生命的盡頭要了她’,冬凝姐那時間覺得穆華生不對勁,是因為他已經盤算着怎麽離開她了吧。
于冬凝望着許諾身上的套裝,說:“你還年輕,不用刻意穿得這麽成熟,就是要趁年輕的時候多穿着漂亮衣服,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就不能穿了。”
“冬凝姐也不老啊,才只有二十五歲呢。”
于冬凝一愣,喃喃道:“我只有二十五歲嗎?我怎麽覺得我好像快三十五歲了。”她不是人老,是心老了。
許諾心中一緊,疼得厲害。
八點多的飯局兩人準備的很充分,如于冬凝所料,只是普通的喝了一點酒,和上次誤闖尤書寧飯局時的感覺不一樣,雙方簽署了顧問單位合同後就一直在聊天。
許諾低頭盯着亮着的屏幕,上面的“師父”兩字讓她心中一緊,打了聲招呼就出去接電話了。
“喂,師父……”
尤書寧聲音低低的:“華生快不行了,你現在有空就來醫院吧!人都要走了,總得有幾個親近的人在一起陪着。”
許諾腦袋嗡嗡作響,良久後說:“我現在和冬凝姐在吃飯,等我送冬凝姐回去之後馬上趕過去。”她想了想,問:“師父,我們真的不告訴冬凝姐嗎?我覺得這樣,對他們倆都不公平。”
“雖然不公平,但我尊重穆華生的決定。”
她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麽,尤書寧那邊就出了狀況:“這邊有事,先挂了,你早點過來。”
許諾背靠在走廊的牆上,包間裏的于冬凝在為生存做掙紮,病房裏的穆華生在經受病痛的折磨,而她呢?她沒有能力為他們做任何事情。
她低頭看着手機通訊錄裏“師父”這兩個字,沉默的将“師父”二字換成了一個“寧”。
唯寧心安,也是她的唯一。
飯局後于冬凝和許諾剛送走顧問單位的人,轉身走到鄭沫沫的那輛眼睫毛前準備回家,許諾還沒反應過來時就被人捂住嘴塞進車內,而于冬凝也是如此。
車內沒開燈,但許諾能看到脖子前橫着的匕首,在燈光的照耀下泛着冷光。
“你們不用害怕,我們也只是圖個財,要是配合的好,我保證絕對不會傷害到你們。”坐在駕駛位上的男人按下打火機點燃嘴裏的香煙。
打火機的燈光讓許諾清楚的看到車廂內除了她和被挾持的于冬凝之外,還有三個陌生男人。
于冬凝聲音很平靜,只說:“我們配合就是了。請把刀拿開,錢財是身外物,要是因為身外物而受傷,不值當。”
駕駛位上的男人呵呵笑,滿意的看着于冬凝,說:“刀拿開不是不是問題,但你得讓我看到你的誠意。”
于冬凝從口袋中掏出鑰匙,扔給副駕駛位上的男人:“這就是我的誠意。”
那人很滿意,一揮手對着挾持她們的人說:“綁住手腳就行了。”
兩人用膠帶反手綁住許諾和于冬凝的手和腳就下了刀,拿到鑰匙的人将車緩緩的開在江城市的主幹道上,反手将香煙和打火機遞給後排的那兩人,長長的吐了一個煙圈。
許諾雖身處困境卻不覺得心慌,方才在酒店時尤書寧讓她過去,要是等不到她,以他的智商,應該能想到問題。但令她心急如焚的是穆華生,她怕還沒等她到醫院,穆華生就已經離開人世了,她想代于冬凝送穆華生最後一程。
許諾盯着昏暗車廂內裏的煙圈,刺鼻的煙味撲面而來,沒待她開口就聽到于冬凝說:“我有兩個月身孕了,你們可以不吸煙嗎?”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