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許諾擡頭望着他,良久後認真說:“我記得你在麗江時說過,從書靜姐出生後,你就再也不喜歡小孩了”

尤書寧別過臉,有些不自在:“睡覺。”

她環顧這不大而溫馨的房間,這才意識到兩人今早已經在民政局領了證,已是名義上的夫妻。再細細思考他那句話,裏面的深層含義讓她一時都不知道将手腳擱在哪兒。

等她磨磨蹭蹭準備睡覺時尤書寧緊閉着雙眼小憩,她鑽進被窩,他身上輕輕淺淺的茶花香萦繞在鼻尖。

她側身環住他的腰,感覺到他身體微微一僵,确定他沒睡着後才說:“我們十二天沒有見面了。”語氣中沒有委屈,只是單純的覺得原來十二天,這麽長。

他伸手将她攬在懷中,在她額頭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聲音啞啞的,顯得很疲憊:“是啊!十二天了。”

她把玩着他睡衣上的紐扣,眼光沉了沉:“我覺得我好像在做夢。”

他緊阖的雙眼微微拉開一條縫,見她神色黯淡的模樣,拍了拍她後背,“怎麽了?”

“我在錦天所見到媽媽後,就發現我們已經不是彼此所熟悉的人了,所有當時就沒敢問。現在想來,就連相認都那麽戲劇化,還是在開庭途中被認出來的。”

她停頓了片刻,接着說,“我在西安之所以哭得那麽慘,就是看到了民五庭上的離婚案,雙方家長都掙着搶着要那個小孩,當時我就想。雖然父母離異對孩子來說很苦,當苦中的那一點甜,其實自己也能找出來,和我相比,至少他父母都是愛他的,沒有哪一個願意抛棄他。

對她來說最不真實的,就是現在将她護在懷中的男人,是她的mr.right。

他輕笑出聲,摸了摸她微涼的頭發,緩緩說:“世間萬物,自有定數。”

她撇撇嘴,顯然對他的解釋很不滿意,卻也沒再繼續話題,從尤書寧疲倦的聲音中,知道他調查取證的十天,怕是過得很幸苦。

兩人相擁而眠,翌日陽光普照,又是一個豔陽天。

許諾醒來時尤書寧就已經沒在房間了,等洗漱完後到樓下,客廳茶幾上的小碟上俨然是兩顆紅棗和一杯蜂蜜水,她心中一暖,捧着蜂蜜水癡癡笑了兩聲。

她只知道他心細如塵,卻不知道做起一件事情來,也是這般固執,就連在許家,也不見有所改變。

Advertisement

伏素笑盈盈的走出廚房,見她面上帶着笑意,毫不掩飾對尤書寧的欣賞:“我跟了你爸爸一輩子,他都沒有這般細心過,這女婿,我還真是越看越喜歡。”

許諾樂了,這難道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嗎?

“書寧和爸爸不一樣。”

“怎麽就不一樣了?不都是律師麽?你爸爸又不會比小尤強到哪裏去。”

她低頭喝蜂蜜水,味道剛剛好,甜而不膩,頓時覺得心中也暖洋洋的。

“爸爸要刻板一點吧!再怎麽在意一個人,爸爸都不會表達的。”她想尤書寧其實也不太會表達,他只會沉默的付出,站在她身後,對她好。

真是個呆子,她的呆子。

她晃了一圈,不見尤書寧和爸爸,還沒問伏素就先她一步開了口:“家裏多了一個免費勞力,他自然是能使喚就使喚了。那糟老頭一大早就拉着小尤去辦事了,估計不會回來吃飯。”

許諾抿着嘴,唇邊不覺又些笑意,母親把師父叫“小尤”很奇怪,她一握拳:嗯,估計是“尤物”的“尤”。

她覺得,他能擔得起這個字,無論是外貌還是品相。

她飯後就乘車去了花都小區,自從受傷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冬凝姐,也不知道她一個人還習不習慣,待想到魏皓月之後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于冬凝肚子裏的遺腹子,怕是穆家失獨後的精神寄托吧!

命運就是那麽奇怪,因為同一個人,讓原本不相識的人能彼此安慰,扶持着向前走。

因為是工作日,去之前沒有事先打招呼,等她回花都小區時家裏只有魏皓月一人。

當時魏皓月正坐在餐桌上哭,正背對着她,聽到窸窣的腳步聲後慌亂的擦眼角的淚水,輕聲問:“是什麽落下了嗎?”待看清來人是她之後努力揚起嘴角笑了笑,“剛出差回來了?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去做。”

許諾心疼不已,她翕合嘴唇,良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沒有出差,一直在江城市,前幾日受了點傷,怕冬凝姐擔心,就沒有回來。”

她其實想對魏皓月說:“不想笑,就不用笑,我們的心情,其實是一樣的。”

只是覺得這樣說來倒顯得有些虛假,她确實很傷心,可她的傷心對于魏皓月來說,怕是僅僅不到萬分之一,常人永遠也理解不了那種痛,那種苦。

“哪裏傷了?好了沒?”魏皓月上前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身體。

許諾忙拉着她的手,笑着說:“魏姨,我沒事。”忙轉移話題道,“冬凝姐最近狀态還好嗎?”她看得真切,魏皓月眉宇中的緊張是怎樣裝都裝不來的。

“工作起來很拼,回來之後就喜歡發呆,睡得很淺,稍微有點響動就醒了。”魏皓月嘆了口氣,“我知道她心裏苦。”

許諾随手将海蟹放進廚房,糾結着要不要把她和尤書寧領證的事情告訴魏皓月,想想還是沒有說。沒有哪一個當媽的不盼着自己孩子生活美滿,魏皓月剛失去穆華生,心裏肯定不好受。

“謝謝您最近照顧冬凝姐。”明明知道這是多餘的,她還是說了。

魏皓月唇角當真有些揚起,面上拂過一絲笑意,“華生三年前手術我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我做了三年準備,雖然難過,倒是承受得來。于冬凝就像華生送給我的禮物一樣,她失去了唯一的父親,我失去了唯一的兒子,兩個同病相憐的人在一起更能靠近,我現在什麽都不想去想,只想和冬凝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一起生活。”

她想到穆華生的案子,頓了頓,有些遲疑:“穆律師的案子,二十二號開庭,您……要不要過去一趟。”

魏皓月正了神色,說:“晚點我和你師父好好談談,我知道他在江城市名氣不小,但我和他爸爸都是大律師,這最後的一場官司,我要親自上庭。”

“您是錦天所的合夥人?”她詫異的問。

魏皓月點頭,也沒有隐瞞:“我和他舅舅一起創立了錦天所,後來因為阿生的病,我就很少接案子了,他爸爸還偶爾接幾個案子。”

許諾發現魏姨微微抿嘴的時候,頰邊也有兩個漂亮的酒窩,和穆華生的如出一轍。

許諾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于冬凝回來,又不知道該怎麽跟魏姨解釋自己一下子在江城市有爹有媽還有老公了,糾結的都把茶幾上的镂空桌布揉成一團了。

魏皓月正洗好海蟹,準備問她是想吃紅燒的還是清蒸的,見她呆呆的坐在沙發上蹂躏桌布,再将她方才說的前前後後串起來想了想,便也将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

“小諾,你跟我說實話,最近都住在哪裏?”

她聞聲擡頭,魏皓月問得直白,一時臉頰竟漫上一層紅暈,結結巴巴道:“在……父母家。”其實最多的,還是尤書寧家。

魏皓月沒再多問,大律師也不是你想當就能當的,旋即便明白這其中的關系來。

“你要是不便住在這裏,我能照顧冬凝,放心吧!”

之後許諾說了什麽,連自己都沒能弄明白,只知道暈暈乎乎的就出了門,剛出門禁就見尤書寧的車緩緩停在一旁,車窗搖下來,他的臉頰清晰的印在她眼底,唇角有些彎:“時間剛剛好,我們一起過去吃晚飯。”

許諾笑着拉開車門矮身坐在副駕駛上:“爸爸一大早拉你幹嘛去了?”

他打着方向盤調了頭,伸手揉了揉她的黑發,說:“你還怕爸爸把我吃了不成?”

她別過,尴尬化作紅暈寫在臉上:“沒……只是好奇為什麽早餐都沒吃就出去了,這麽急。”

“也沒什麽,就是有個殺人案,爸爸想讓我來處理。”

秀致的遠山眉不着痕跡的抖了抖,“刑事辯護?”

他點頭:“就是前段時間城南中區的殺人案。”

許諾仔細回憶,兩個月前城南中區發生了一件轟動整個江城市的殺人案,被害人是個小女孩,只有十四歲,就連作案的,也只是個十五歲的小男孩。

“兩人都是未成年,那案子必定在少年庭。”

尤書寧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沉默片刻才說:“這個案子,不好辯護。”

她擡頭望着他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大膽分析道:“犯罪嫌疑人為未成年本身量刑就會酌情從輕,你……是想做無罪辯護?”

他輕輕搖了搖頭:“這已經是既定事實,檢察院起訴的是故意殺人,我的切入點自然是故意傷害致死。”

“如果是這樣也就沒什麽啊!”

他将車穩穩的停在一棟陌生的獨棟小別墅前,轉頭注視着她,神情嚴肅:“你看過李天一案的辯護詞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吼吼,又要寫案子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