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暖暖的夕陽把別墅小花園裏的樹影拉得長長的,花叢中藍紫色桔梗盛開得正好,朵朵俏麗在枝頭。
許諾擡頭望着眼前陌生的地方,搖搖頭說:“沒有。”
李天一的強、奸案雖然轟動,但她那個時候正忙着兼職賺生活費,自然沒時間對這些上心了。
“晚上再跟你細細研究這個案子。”說完把車開到別墅前的露天停車位上,率先下車,幫她拉車門。
她環顧着這西式別墅,猛然間才明白是在尤書寧爸媽家,難免緊張,手心都是汗:“事先跟爸媽說好沒有?”
“他們讓我帶你過來的。”他笑笑,拉過她的手往裏走,細聲軟語般安慰道,“有我在。”
許諾覺得尤書寧最後的那三個字就像定心丸一樣,加速的心跳一下子穩定了不少,她抿着嘴彎了彎唇角,說:“大夏天的牽手不覺得熱嗎?”
“你的手涼涼的,我都快覺得我握住的是一個小冰箱了。”他攏了攏手,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她偏着頭在想尤書寧的這個冷笑話,恍然間發現,他做事從來都是一絲不茍,也不愛笑,這冷笑話,是她聽到的頭一次,這……也算是進步嗎?
“忘了帶禮物。”她睜着水汪汪的眼睛瞪着尤書寧,“要來這邊你也不提醒我一下,第一次正式拜訪,連禮物都沒帶。”
“他們什麽都不缺,帶不帶都一樣。”他擡手按了門鈴,房內傳來一個纖細的女聲,“來了來了……”
門咯吱一聲就開了,開門的是尤書靜,一臉探究的模樣在他們身上來來回回過了幾遍,環着胳膊在那兒笑,站在那兒堵着門,也沒說話。
“給你兩個選擇:一,側身讓我們進去;二,我把你拎一邊,自己進去。”尤書寧聲音淡淡的,面上卻有些許笑意。
尤書靜連連咋舌,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說:“這才幾天不見就這麽不待見我了?還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妹啊!”
他輕輕挑了下眼皮,拉着許諾就準備“沖卡”,許諾站在原地沒有動,咧着牙笑了笑,都是女生,自然能理解尤書靜的八卦心理。
她也沒和尤書靜搭話,她們倆就只是匆匆見了一面,沒怎麽相處過,但也知道她是尤書寧端在手心寵了二十多年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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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書靜一攤手:“這麽着急幹什麽,我又沒說不認這嫂嫂,只是想讨個紅包。”
尤書寧無奈,伸手就往她手上拍過去:“先讓我們進去,要多少都成。”
尤書靜吃痛收回手,人也條件反射退了一步,尤書寧趁着那空檔牽着許諾就往裏走。
尤道遠和吳白語都在,兩人一個看書一個看新聞,見他們來沒有驚訝,稍稍彎了下眼角。
尤道遠高興道:“沒想到你們來得這麽早,飯菜還沒好。”
“不着急吃飯。”尤書寧轉頭問吳白語,“媽,感冒好些沒有?”
吳白語鼻梁上架着無框眼鏡,即使這麽大歲數了,看上去也像一朵清冷的百合花:“再不好你下次見到我的時候估計就是在殡儀館了。”
許諾站在一旁不知道該怎麽搭腔,被尤書寧牽着坐在沙發上,緊挨着他坐下。
尤書靜關了門趕過來,嘴裏不滿的嚷嚷道:“爸,哥他耍賴,沒給錢還沖卡,扣他的人、扣她的車。”
“你什麽時候才能成熟點?”尤道遠對這個小女兒甚至無奈。
尤書靜一本正經的模樣站定,嚴肅臉說:“你們好好聊,我去給你們弄水果。”等走了兩步回頭笑嘻嘻的問,“爸,剛才那句話成熟嗎?”
尤道遠搖搖頭,沒再說話。
尤書寧拿過桌上的茶具給許諾倒茶:“爸媽,我昨天跟小諾領結婚證了。”
“嗯,你昨天跟我們提過,準備什麽時候辦婚禮?”吳白語擱下手中的書,問道。
“這個還得商量下,短時間內不太現實。”他自認為了解許諾,穆華生才走沒多久,她應該沒那份心。
吳白語皺了皺眉頭:“你不願意辦婚禮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許諾的?”
許諾不傻,自然能從這些話中聽出吳白語其實是在維護她,忙開口道:“我們倆意見很統一。”
吳白語臉色這才緩和不少,接着對尤書寧說:“不是我愛啰嗦,我知道你有主見,但結婚是兩個人的事,凡事都得問問許諾的想法,不能獨斷。”
他倏忽笑開:“媽,這事兒你大可放心。”
尤道遠關了電視的聲音,轉頭問許諾:“你以後是想從事金融還是法律事務?”
她思忖很久,才說:“我想跟着書寧留在律所。”
“你不要緊張,我就是随口問問,這些事情你們倆商量就成,通知我們就行。”
一個公安廳廳長的父親,日報主編的母親,美院的妹妹,再加一個律師。她算是看明白了,這一家大概喜歡散養孩子,任由孩子自己發展,沒有多加幹涉。
怕是他們領證,大概都沒多問一句吧!
整個晚上話最多的是尤書靜,叽叽喳喳說個不停,許諾怕生,一見生人歇菜,老老實實憋了幾句話也只有尤書靜應聲。
飯後她主動收拾碗筷,吳白語也沒動,待她和尤書寧告辭時聽到吳白語說:“我把我兒子□□的很好,以後收拾碗筷這些事,都讓他去做吧!”
許諾愣了很久,旋即笑開,轉頭對吳白語甜甜道:“知道了,媽!”
她牽着尤書寧的手走出尤家小別墅,月兒彎彎的挂在屋頂,潔白的月華撒了一地,她心情很明敞,晃着尤書寧的手蹦蹦噠噠的踏進小花園,轉頭對他說:“你爸媽性格好像,就算再怎麽在意你,都不會表現出來。我忐忑了一晚上,要是出門時她不說那句話,我估計還得擔心好幾個月。”
“你習慣就好,在這樣的家庭裏好也不好。好的是你很自由,能随心所欲,他們對你幾乎完全沒有要求。不好的就是他們愛的不明顯,不等自己到一定的年齡,怕是體會不出來。”
“嗯。”她點頭,晃蕩着兩人緊牽着的手往停車位走去,随後說,“你上次給我的那十萬,我支出去了。”
他停頓片刻,方說:“那本來就是你的。”那筆錢的去處,他自然是心知肚明。
她咯咯笑的往他懷裏撲:“要是換了其他助理,你還會把那筆律師費給她嗎?”
“我會照律所的規定來,不會給全部,只給百分之五。”
許諾心中一動,沒想到他回答的那樣坦誠,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話,兩人四目相對,停頓了好久。
她踮起腳尖環着他的脖子,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如羽毛劃過一般,盯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笑着說:“我開始可能只是單純的覺得你對我很好,什麽事情都将我護得好好的,雖然話不多,也不會明說,但我都能懂。真正意識到自己內心的感受是在西安,在少年庭前落在我額頭的那一個吻,然後告訴我,老天之所以給我磨難,就是因為你會給我彌補這個世間全部的愛。你說完的那一剎那,我覺得心髒處暖暖的,之後又覺得空空的,那個時候才明白,我的心,已經被你取走了。”
她像袋鼠一樣挂在尤書寧身上,他攬過她的腰,兩人緊緊的貼在一起,眼睛比之前更亮了些:“其實你跟着我沒多久,我就知道你所有的事情了。”
他頓了頓,低頭見她詫異的望着他,接着道:“那個時候就是覺得你比書靜小,還承受了那麽多,可能是哥哥當久了,習慣性的想要護你周全。地鐵追尾那天,我剛和你通完電話,微笙就打電話告訴我地鐵追尾了。打你手機關機,打給冬凝她說你們沒在一起,我像瘋了一樣開着車沿着地鐵線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就是沒看到你的人……”
尤書寧的話沒有說完,但她心照不宣的明白了。
有時候緣分就是這樣,明明毫不相幹的兩個人,卻結合成了一個家庭。
她擡頭注視着尤書寧的眼睛,見他飛揚的眉眼在她面前越來越清晰,然後唇上一軟,壓了下來。
“哈哈哈……想說情話就早點回家去,我可沒有偷聽啊,只是趕巧站在窗戶邊而已。”尤書靜站在二樓的窗前笑得前俯後仰,說完後還不忘落井下石,“喂,哥,我聽光希姐說你們倆交往的時候手都沒拉過,她那個時候都懷疑你是是不是性.冷.淡呢,要是我跟她說我旁觀了你和嫂子接吻,你說她會不會大跌眼鏡。”
許諾剛探出舌頭準備回應他,尤書靜的聲音吓得她慌亂的從尤書寧懷中跳出來,退了兩步趕巧碰到花壇,一屁股坐在花壇裏了。
尤書寧見她坐在花壇裏,臉頰緋紅,身後是一簇簇茂盛的桔梗,仿佛那一花壇的桔梗,抵不上她那嫣紅一面。
他走上前把她拉起來,情不自禁的護在胸前,轉頭認真的對尤書靜說:“沈光希她不是近視眼,跌不了眼鏡。”
尤書靜怒:“深層含義不懂不懂,虧你還是a大的,這點都不懂。”
他将許諾送上車,擡頭忘了眼仍在二樓窗前的尤書靜,冷哼一聲:“我只知道我成績一直比你好。”說完滑進車廂,麻利的關了門。
她看着車緩緩的倒到主幹道上,車頂“嘩”的一聲,玻璃窗前落了一層水珠,爾後聽到尤書靜咆哮道:“這是你教我的,什麽樣的力度能抛出什麽樣的抛物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