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歸一
清硯算是在瑤山暫住了。
璧琉與他情意相投,養傷的日子過得甜甜蜜蜜,唯獨可惜的是,清硯尚不能凝出實體,也就吃不上貓肉,每日只能盯着貓耳,狠狠壓抑住想要揉搓一番的沖動。
小貓搖着尾巴,對他道:“從今往後,我定要死死的纏住你,叫你趕都趕不走。”
清硯露出一抹笑意:“你若是乖乖的,我怎會趕你。”
璧琉眨了眨水潤的大眼睛,嬌聲“喵”了一聲,兩只可愛的小耳朵隐在濃密的烏發間微微聳動。
“我哪裏不乖了。”
清硯的眸色暗了暗,盯着那對小巧的貓耳啞聲道:“你現在就不乖。”
璧琉咯咯一笑,翻過身,仰躺在床榻上,與清硯面對面,作出蹭鼻子的動作。
“我不乖你也趕不了我,我就要做個磨鬼的小妖精。”
他說得傻裏傻氣,偏偏清硯覺得十足的可愛,往日裏不屑一顧的東西都變得彌足珍貴了。
這便是情愛嗎?
他俯下身,半透明的手虛虛撫過璧琉溢着笑容的臉龐。
“真是一只愚蠢的小妖。”
璧琉聞言想瞪他一眼,沒憋住,又笑了起來。
在他耳中,大約清硯說的每一句都是甜言蜜語。
兩人正說笑着,門外突然傳來了鯉魚精的聲音。
“不好了,小蛇被青蟒拐走了,書生要下瑤山了。”
璧琉一聽,下意識地看向清硯,清硯卻對這種事興致缺缺,身子向上一飄隐住了。
璧琉猶豫片刻,到底敵不住心中的好奇,跑出門去,細細詢問鯉魚精。
原來是小蛇不見的第八天書生意識到不對,他在老樹前面的花園裏找到花蝴蝶。
花蝴蝶平時跟小蛇不對盤,關鍵時刻倒是講起了兄弟義氣,在書生的追問下癟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硬是不說小蛇去了哪,最後還是樹精捋捋胡子告訴他小蛇到了隔壁山頭。
書生乍聽這個消息險些站不穩,隔壁山的青蟒是怎樣的妖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大妖千年道行豈是化人都不利索的小蛇能夠對付的。
無數念頭在腦袋裏轉過,書生定下心神,向樹精道謝後轉身回到自己的小居收拾東西。
樹精立刻彎腰對腳下的花妖說:“書生要去找小蛇啦,千裏尋夫啊,他們準是想私奔。”
花妖張大了嘴巴:“這麽傳奇?”
樹精聲音渾厚地笑了兩聲:“我們瑤山終于要出故事了。”
樹妖招來花蝴蝶,花蝴蝶飛去通知鯉魚精,鯉魚精又去找來了璧琉……八卦在妖怪們中間越傳越離奇,書生系好包袱時,全山的妖怪已再度聚到了他的門前。
書生詫異了一瞬,繼而笑道:“既然你們都來了我就不用一一道別了,小生将暫別幾日……”
璧琉沉不住氣地跳到他面前,義憤填膺道:“那青蟒欺人太甚,搶了你一個小狐貍不說,還想搶小蛇!”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沉默寡言的螃蟹精走上前:“我願意幫你。”
“我不是去鬥法的……”
小喜鵲眼裏掉下淚珠:“你們都往隔壁山跑,不陪我玩了。”
烏鴉捂住她的嘴尴尬地對書生道:“你不要傷心,書生不跟狐貍精、蛇妖在一起還可以和花妖啊貓妖啊勾勾搭搭的。”
本來在他跟前的璧琉立刻縮回腿跳到樹精身後,日月可鑒天地可表,他已經有了清硯才不會去勾搭書生。
書生解釋不過,只得默認,背下這些臆想。
璧琉瞧着他瘦弱的身板,想了想,把小蛇沒收下的媚藥遞給了他。
“你收好,總會有用的。”
書生哭笑不得:“我不會用到的。”
“必要時,霸王硬上弓。”璧琉堅定地說。
他跟清硯就是許完身之後感情愈發濃烈的,絕對不會錯。
其他的小妖們看着璧琉的動作,也紛紛獻上了自己的一份心意。
最後書生懷揣着璧琉送的媚藥、花蝴蝶給的迷魂散、鯉魚精做的大紅袍……下了山。
妖精們熱熱鬧鬧地送走了他,就各自散去了。
小喜鵲對璧琉道:“他們都走了,你陪我玩吧。”
璧琉搖頭:“不行,我要陪清硯。”
小喜鵲撅起嘴道:“哼,你們都不陪我,我自己下山玩去!”
璧琉瞧着她氣呼呼的背影,一頭霧水地抓了抓頭,轉身找清硯去了。
清硯看着他道:“回來的這麽快?”
璧琉為自己倒了一杯水,完完本本地把方才的事說了一遍,還數落了一通青蟒。說完才意識到青蟒算得上清硯半個恩人,捂住嘴小心地望着清硯。
清硯也沒惱,只是道:“你們啊,閑得發慌。”
“就是就是,”璧琉大為贊同,“瑤山太無聊了,天天聽老樹精講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
他對清硯撒嬌道:“所以你留下陪我好不好?”
清硯有一瞬間想要答應他,瑤山上妖精心思單純,确是一處隐居的好地方,可他還有未完成的事,他的那個好師弟也不知在謀劃着什麽。
璧琉見他不語,不免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振奮了起來。
“花蝴蝶說,靈泉旁的花都開了,我明天帶你去看,可好看了。”
清硯看着他興致勃勃的樣子,勾起嘴角,略略點下了頭。
接下來的時辰裏,璧琉都在手舞足蹈地對他介紹瑤山的好地方,清硯知道他在變相勸他留下,卻沒有點破,饒有興致地聽到了深夜,直到璧琉砸吧了兩下嘴,睡意綿綿地合上了眼。
清硯的目光落在他的睡顏上,不由勾起嘴角,他将身體裏的能量都凝聚在指尖,萬分珍惜地描繪那柔軟的唇瓣。
“我的小貓。”
然而,到了第二天,璧琉的一切計劃都落了空。
天色尚未明晰,小喜鵲便風風火火地撞開了門。
“璧琉,璧琉,我在山下,看到了一個和你恩人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璧琉揉了揉眼睛,頭腦仍不清明,睡眼惺忪道:“那有怎麽樣?”
小喜鵲看他沒當回事,有些委屈地強調:“真的一模一樣啊。”
“人類有那麽多,長得一樣有什麽稀奇。”
璧琉還欲再說,卻聽頭頂傳來清硯冷寒的聲音。
“我想,你看的大約是我的肉身。”
“你的肉身?”璧琉一臉茫然,“不是毀了嗎?”
“并非如此。”清硯道,“現在告訴你倒也無妨,我與茆樂本是同門師兄弟,共肩除去鬼王的大任。”
“茆樂?”
“那個傷了你的道士。”
“是他啊,”璧琉氣道,“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他說完,想了想,又對清硯道,“做他的師兄很辛苦吧?”
清硯笑道:“苦也是過去的事了。”
“那是,”璧琉眉開眼笑,“跟我在一起,以後準叫你過好日子。”
清硯心中一暖,虛握住他的手,也跟着彎了彎唇。
被忽視在一旁的小喜鵲,瞪着大大的杏仁眼,一會兒看看璧琉,一會兒看看清硯,見兩人執手相望,急道:“哎呀,說什麽辛苦不辛苦,重點不在這!”
璧琉這才想到旁邊還有人,難得羞赧,低咳了兩聲,道:“我看那臭道士最後反水了是不是?”
清硯颔首:“本來一切順利,我抽出自己的一魂一魄用以鎮住鬼王,茆樂為我護法,關鍵時刻,他卻突然出手破壞陣法,我不及防備,不僅未能收住鬼王,連自己的一魂一魄都收不回來,變得癡傻瘋癫,記憶渾渾噩噩颠三倒四,若不是有青蟒相助,至今恐怕仇人是誰都不知道。”
“這個茆樂實在可惡,不過他為何要這麽做?”璧琉問道。
小喜鵲插嘴道:“我知道,他準是鬼王安插好的探子!潛心蟄伏多年,就等這一刻呢!”
清硯搖搖頭道:“茆樂生性偏執,他收了太多妖,早已沾染妖氣而不自知,終是控制不住心魔,我理應有所察覺,然而……終是釀了大禍。”
璧琉柔聲道:“你叫清硯,表面看起來像石頭般冷硬,實則心腸最軟了,怪不得你,只怪……”
他話未說完,便被小喜鵲擠到了一邊。
“鬼王放出來會怎麽樣?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她一臉激動,倒不似擔憂,更像是期待。
清硯道:“鬼王雖法力高強,但不至于斯,會危害一方卻是不容置疑的。”
小喜鵲立時跳了起來:“我這就告訴樹精伯伯,讓他寫下來。”
她跑了幾步,轉過頭道:“你們一定要打敗他,這樣我們瑤山就出大英雄啦!”
她歡歡喜喜,無憂無慮,搞得璧琉覺得自己為清硯擔心都有幾分小家子氣了。
“對了,”璧琉問,“你的肉身又是怎麽回事?”
清硯俯視着山間彌漫的山岚,目光深邃而遙遠,像是回憶一件不足為道的小事。
“那日我被陣法困住,險些被鬼王反噬淪為他的口中餐,只得劍走偏鋒脫離肉身,尋得一息生機。”
璧琉呼吸一滞:“所以落在了臭……茆樂的手中?”他本欲叫臭道士,一想到清硯也是道士出身,話到嘴邊生生拐了個彎。
清硯側過頭,看着他道:“我們纏鬥多年,鬼王亦受重創,怕是想借着我的身體恢複法力。”
“怎、怎麽借?”
“寄宿我的身體,吸食我的陽壽。”
“可你……”不是死了嗎?
璧琉捂住嘴,照清硯的說法,他的肉體不死,還有機會複活?
“是時候徹底解決這件事了。”清硯道。
璧琉下意識地反對:“你的身體還沒修養好。”
清硯笑道:“無礙。”
“不行,”璧琉強硬道,“你再等等,或者我陪你一起去。”
清硯安撫他:“你不是茆樂的對手,等我幾日,處理好一切我便回來。”
“我不!”
璧琉明知抱不住他,仍是向前一撲,狠狠跌到了地上。
“我說了,我這輩子纏上你了,哪也不去,死也要在一起。”
清硯看着他灰頭土臉的模樣,忽然想起了初見時,他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妖,被茆樂打成重傷,他本無意救他,只是看他身上并無孽果,順手而為,從未想過今後會有任何糾葛,可他後來一次又一次地找上來,死纏爛打,非許身不可。
一開始是極為厭煩的,後來怎麽就變了味。
不過是區區小妖,不堪一擊,偏偏一次又一次地亂了他的心弦。
就是眼下,他也忍不住凝出實體,把摔在地上的小貓攬進懷裏,細細擦淨他的小花臉,眼裏滿是憐惜。
璧琉顧不上膝肘的疼痛,只是驚喜道:“你又能動了!”
“蠢貓,我一直都能動。”清硯敲了敲他秀挺的鼻梁。
璧琉撓撓臉:“我是說我能碰到你了。”
是我能碰到你了……
輕嘆一聲,清硯含住他的唇。
“所以,不用擔心我。”
璧琉睫毛低顫着閉上了眼,雙手死死攥住清硯的衣領,心中千百思緒劃過,最後剩下的竟然是……他果然偷親過我。
不似尋常妖物的體溫,冰涼柔軟的觸感,除了清硯,誰能讓他這般心動不已。
一吻結束,清硯抵住他的額頭,低聲道:“走吧。”
璧琉迷茫地睜開水潤的雙眸:“去哪?”
清硯抱起他:“陪我取回肉身。”
璧琉道:“你答應帶我一起了?”
清硯揚眉:“拒絕有用嗎?”
“沒用,沒用,沒用!”
璧琉深怕他反悔,手腳并用地抱緊了他的身子,大喊道:
“說好許身一輩子,片刻都不能少!”
清硯腳下一掠,雙目所視景物飛速閃過,身形已至百丈遠,餘下一片殘影與低悅的笑聲。
“好,不少。”
盡管小喜鵲再三強調“一模一樣”,璧琉乍看到清硯的肉身仍是吃了一驚。
他心道長得不像才是奇了怪了,但他一直以來把清硯作為一個完整的個體看待,突然間多了一個清硯還是需要時間消化的。
他以為沒了魂魄的肉身會形同行屍走肉,未曾想,那肉身透出一股陰蟄之氣,靜寂無聲的四野,他在一片血霧中形同修羅。
森森鬼氣卷着狂岚,璧琉打了個哆嗦,顫聲道:“他就是鬼王?”
清硯沉着臉點了點頭,璧琉順着他的視線,往後看見了面無血色的茆樂,那才是真正的行屍走肉之相。
“他……”
“被反噬了。”清硯面上無悲無喜,只是開口道,“妄想利用鬼王,無知。”
耳邊傳來尖利的聲音,像是嬰孩的哭喊,又像是憤怒的嘶吼,聲聲鑽進璧琉的腦中,逼得他頭疼非常。
這時,一雙冰冷的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小心,是鬼域的冤魂。”
璧琉對清硯投以感激一笑,暗暗掐了掐掌心,振奮精神,決不能在這個時候拖了他的後腿。
鬼王血紅的眼珠動了動,對着他們的方向咧嘴一笑,明明頂着清硯的好皮相,仍是可怖非常叫人不敢直視。
璧琉咬住舌尖,嘗到一點腥甜,大喊道:“你快從清硯的身體裏出來,不要髒了他的身!”
他不怕死的叫嚣,鬼王卻是半點反應也無,一雙鬼瞳緊緊地盯着清硯。
清硯拉住璧琉的手腕,把他掩在身後。
“清硯。”
鬼王只是一張口,數十種聲音同時湧出,剎那間風起雲湧,那是璧琉這種小妖根本無從抵抗的威嚴。
璧琉緊緊攥住清硯的衣袍,克制着想要逃跑的本能,對清硯道:“不要慌,樹精和烏鴉一定很快就會來幫我們了。”
清硯眯起眼睛:“不需要,我一個人就夠了。”
璧琉心裏發急,現下清硯沒了陣法,沒了護法,縱使鬼王元氣大傷,也并無必勝的把握。
他指尖戳着掌心,按下決心,就算只能盡綿薄之力,他也要與清硯共同面對,奪回屬于他的肉身。
然而清硯卻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長袖一揮,指尖橫掃虛空,金色咒印重又閃現,無形的結界忽的罩住璧琉的周身。
璧琉身形一輕,刺耳的鬼嚎消失了,逼人的鬼氣也不見了,他慌張地向前伸手,被透明的屏障擋住,只能站在原地無助地看着清硯一步一步走向鬼王。
“是時候做個了結了。”清硯冷冷道,衣袖中飛出數張符咒,圍着他圈成一圈。
鬼王咧開嘴,笑聲如狂風般,震痛清硯的耳膜。
“清硯,你的死期到了。”
自肉身的背脊,竄出一股濃黑的影子,在鬼王的背後不斷壯大,巨大黑影罩住了兩人的身形。
璧琉惶恐地瞠大了雙眼,即便有清硯的保護,也能透過結界感受到那不同尋常的沖擊,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的相撞。
憑他的修為,根本看不穿鬼王本體內發生的事情,那是吸收數百冤魂厲鬼凝聚出來的龐大軀殼。
璧琉只能在一閃而逝的金光與紅芒中捕捉清硯的動向,偶爾的沉寂,都能将他的心狠狠揪起。
烏鴉和樹精為何如此之慢。
璧琉不斷地沖撞結界,他能力低下,但是他們一定能夠幫到清硯的。
正在此時,沖天的鬼氣破空而出,遮天蔽日的黑幕消弭無聲,璧琉的瞳仁劇顫,一直以來強撐的淚水終是落了下來。
“清硯……”
烏鴉和樹精來得太遲了,地上只剩下一具被剖心的屍體,再尋不見鬼王與清硯的氣息。
烏鴉神色複雜地解開困住璧琉的結界,欲言又止。
樹精亦跟着沉默了。
璧琉失魂落魄地邁開沉重的腳步,緩緩走向地上的清硯,豆大的淚珠不斷砸在他慘白的面孔上。
“是我沒用……”
“嗯。”
“是我害了你……”
“并非如此。”
“你說得對,我又蠢又笨……”
“無妨,我說過你可以任性。”
“我……噶?”
璧琉哭着打了個嗝,僵硬地轉過頭,對烏鴉凄凄一笑。
“我悲傷過度,出現幻覺了。”
烏鴉道:“如果你是指清硯的聲音,我想我也聽見了。”
璧琉一愣,竟是不知該喜該背,手足無措地跪在地上,面上一片空白。
清硯低嘆:“別抱了,髒。”
璧琉卻是擁着更緊,生怕一轉神連清硯的聲音都不見了。
“你還活着?”
“不過是又要修養幾天罷了。”
“我以為,我以為……”璧琉脫力地低喃。
清硯道:“我早說等我幾日便可,你是在懷疑我的能力嗎?”
“不是!”璧琉矢口否認,繼而傻笑起來,“你最厲害。”
一顆懸着的心,終于落了地。
清硯抵住他的額頭,用透明的身軀輕輕擁住他。
“不用怕,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會出手的。”他道,“鬼王太貪心,我與你說過茆樂身上沾染了妖氣而不自知,鬼王本就是吸收鬼力強行增加修為,與茆樂同為歪道,數百種不同的鬼力與妖力相融,帶來的只會是自取滅亡。”
璧琉連連點頭,他的注意力已轉移到了另一件事,鬼王如何如何從來不是他關心的重點。
“你的心……”
清硯冷哼道:“這具肉身已經髒了,不要也罷。”
“哦,好……”
盡管內心感到十分可惜,璧琉仍是尊重清硯的決定。
“那你什麽時候能夠修養好,讓我能夠觸碰你?”
“……”
璧琉想了想,道:“和之前一樣,一旬十日嗎?”
他等了片刻,一直沒等到清硯的回複,疑惑地看向烏鴉與老樹精,清硯是累得睡着了嗎?
他總覺得他看不到清硯是因為道行太淺,大妖怪們準能看見。
樹精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他大概一時算不出,抛卻肉身,僅憑魂魄自體修複,沒個數年時光是不行的吧。”
烏鴉在一旁寬慰道:“對妖怪來說數年不過彈指一揮間,以清硯的能為,三五載足夠了。”
璧琉愣愣地點頭,對他這種百年修為的小妖來說,三五載其實……并不是很短,遑論清硯本來是個壽命短暫的人類。
此時,璧琉的耳邊再度響起清硯的聲音。
“若是你的意願,我勉強收回倒也不無不可。”
“啊?”
“……肉身。”
璧琉拼命點頭:“願意,願意!”
“在此之前,”清硯的聲音不知為何聽來似乎有些別扭,“不許現出貓耳。”
“為何?”璧琉不明所以。
“蠢貓,”清硯道,“照做便是。”
他若是不能凝聚出實體,小妖也休想勾引他!
從這天起,璧琉多了一項新的愛好,對着清硯的肉身發呆。
“你說書生有沒有用我的媚藥呀,蛇也是性淫的妖怪,對付小蛇最有用了。”
清硯狠狠道:“我在你身後。”
璧琉戳了戳肉身的臉頰:“我知道啊,可是這一個看得着也摸得着嘛。”
清硯不語,雙目在那張與他無異的臉上幾乎要燒出洞來。
要什麽一年半載,等着瞧,他不出半個月就能融會肉身。
到時候……
怒火中燒的清硯忘卻了床上那具冷冰冰惹人厭的軀殼是他自己的一部分,一心一意地加緊修煉,定讓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妖知道,他才是最好的。
而不知日後事的璧琉則是暗自苦惱,清硯何時能動起來呢。
別妖都是磨人的小妖精,就他是磨鬼的小妖精。
別妖天天想着怎麽吸陽氣,就他天天想着怎麽吸到陰氣。
妖和妖之間,為什麽差別這麽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