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溫佳

溫琤至今都記得小時的溫佳穿着一身紅色小裙跟在自己身邊的模樣。溫佳身子不好,不适合練武,溫父倒是想讓她練武鍛煉一□子,奈何溫佳在太陽底下站一會兒就會生病,溫母心疼的不得了,就不再讓她練武了。

溫 佳喜歡跟在溫琤身邊,溫琤和哥哥練武時,溫佳就在走廊底下看。溫琤偷偷教給溫佳一招兩式,為的是讓她鍛煉身子,她還給過她一把防身用的匕首,溫佳寶貝的不 得了,天天都要用布拭擦,就怕匕首髒了。溫琤出嫁那年,溫佳八歲,知道了阿姐要嫁給別人時,哭的誰都勸不住,最後還是溫琤給哄好的。

溫琤要嫁的是國公府裏的嫡子,聽聞是阿姐青梅竹馬的蕭澈,一直逗她玩的蕭澈哥哥,溫佳才算是不再鬧了,要是蕭澈的話,她相信他一定會對阿姐好的。當蕭澈再來溫府的時候,溫佳就開始纏在他身邊叫他姐夫,愣是把蕭澈叫紅了臉。

彼時溫琤十四,蕭澈十六,溫佳八歲。

……

此時,姐妹倆人再次相見,雙雙相望無聲,卻早已雙眼含淚。

溫琤走到溫佳身邊,紅着眼眶,手有些顫抖的撫上她的臉頰,溫佳眼裏落淚,又喚了一聲“阿姐”,聲音好似是從記憶深處翻湧而來,帶着令人不禁落淚的動容之情。

“佳佳……”溫琤顫抖着聲音,看着溫佳。

溫佳使勁的點了點頭,哭紅了眼睛,“阿姐——”一頭撲到了溫琤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溫琤抱緊了溫佳,眼裏終是落下淚來。

一側的蕭暖榮眼角稍紅,微微垂下了眼睛。這番姐妹相認的場景,委實令人動容。溫琤何時哭過?就算是早些年傳來的溫府被屠那時,她都不曾落淚過,蕭暖榮知道,不是溫琤不哭,是她壓抑了太久,甚至連哭是什麽都不知道了。那時候的溫琤,讓人心疼不已。

蕭暖榮悄悄退了出去,外頭的蕭澈和李修一擁而上,等着她的消息。

“是真人。”蕭暖榮紅着眼角,道了一句,滿是欣慰,“我們就先走吧,讓她們姐妹兩個好好聚聚,說說話。”

蕭澈往裏頭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放心。蕭暖榮拉了一下他的手腕,小臉一揚,說:“哥哥,我差人把玉心抱進宮來了,你不想看看。”

蕭澈眼神亮了一下,李修在一旁小聲嘀咕了聲,“我這個當爹的還沒看到女兒呢。”居然就要先給舅舅看。

蕭暖榮拖着尾音“嗯”了一聲,李修立馬就老實了。

蕭暖榮挑了挑眉,笑的有些小得意,拉着蕭澈先走了,李修往關着的大門處看了看,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幸虧皇帝是他大舅子,要不然他豈能容忍自己妻子對一個男人如此親密!

殿裏面,溫佳抱着溫琤哭了一會兒,摘了頭上戴着的帽子,一頭黑發披散下來。姐妹倆人坐在一起,溫佳頭靠在溫琤肩上,緩緩道來,“當時溫府遭難時,尤姑姑和幾個丫鬟護着我來了後門,我就是從那裏逃出來的……可是尤姑姑她們為了保護我,沒有跑出來……”

“我從溫府出來之後,不知道該去那裏,我去過蕭家,但是蕭家那時候已經沒人了,我又漫無目的的走了很久,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那時候我走了一天一夜,又累又餓……要不是遇見了爺爺,我可能早就死了。”

“我 被爺爺一家收留了,我沒有對他們說起我的身世,他們也沒有問……後來世道越來越亂,爺爺的兒子孫子都去參軍了,但是他們都沒回來……爺爺年歲大了,奶奶早 些年也去了。聽聞戰事了了,蕭家贏了,阿姐成了皇後,我也想過要上京找你……但是,我不能放着爺爺不管,爺爺除了我已經沒有家人了,是爺爺救了我,我不能 忘恩負義的……”溫佳聲音哽咽了幾分,“爺爺身子不好,晉國開國不久,他就去了……”

“後來,我獨自一人起程,為了方便,做了男裝打扮,從洛陽到江南……正巧聽說重華公主來了江南,我費盡了周折,終于到了她們面前……”溫佳直起身來,看着溫琤,“所以現在,我才能重新看見阿姐……”

溫琤摸着她柔順的黑發,道了一聲“好孩子……”下面的話卻是出不來了。

溫佳眼睛又紅了,嗚嗚哭了起來,溫琤将她攬在懷裏,輕撫着她的後背,一下一下的安撫着她。

過後不久,姐妹兩個說完了話,溫琤差人領了溫佳下去,給她換了一身衣服。

之前溫琤雖然懷疑過溫佳的身份,但是她同樣也想過萬一妹妹是真的一事。所以,她差人做了一些衣服,現在終于派上了用場。溫琤是按照自己腦海中對溫佳記憶推算出的衣服尺寸,又仔仔細細在腦中過了幾遍,才差人去制。如今溫佳一穿上,倒是正好合适。

小姑娘眼睛還有些紅,臉上卻帶了羞怯的笑容,她閃着亮晶晶的杏眼,笑盈盈的看着阿姐,“阿姐,好看麽……”一邊說一邊轉了圈給溫琤看,猶如一只粉色蝴蝶似得輕盈美麗。

溫琤笑着,打心眼裏高興,“好看,我的佳佳穿什麽都好看。”她拉過溫佳,仔細的打量了下,贊道,“真是合身,當時我差人制的時候,還怕你穿着小了。”

溫佳聞言就笑着說:“這衣服正正好好,阿姐與我心意相通呢。”笑眯眯的,久別重逢之後,她的心裏是滿滿的喜悅。

溫琤擡手點了點她的鼻子,笑的一臉寵溺溫柔,“你這張小嘴真是越來越甜了。”

聞言,溫佳輕聲笑了出來,聲音脆如銀鈴一樣動人。

這邊溫琤溫佳兩個相逢喜樂,那邊任妃姐妹兩個皆是心事重重。

任妃最近可以下床了,任艾草嬌貴,在床上躺了許久都不想下來,總是說這疼那疼的,委實把任妃心疼的不得了。

任妃扶着腰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床邊的矮凳上,看着躺在床上的任艾草,忍不住蹙眉嘆了口氣,“艾草,身子好點了沒。”

任艾草睜開了眼睛,“嗯”了一聲,有氣無力的,又把眼睛閉上了。

見狀,任妃又嘆了一聲,慢慢開口,“算了,你躺着吧,我說你聽着就是了。”

“艾草,我們這樣下去不是個法子……我們已經得罪了皇後娘娘,以後要在這個宮裏面生活下去,怕是難了。”

任艾草睜開了眼睛。

“姐姐也想了很久了,我們今後,要不就是在皇後的壓力下活着,獨孤一生,要不就是得到陛下的寵愛,有自己的孩子,榮寵一生。”

任艾草眼睛亮了起來。

“艾 草,以前是姐姐傻,不争不搶,安生度日,以為只要我賢良淑德,陛下遲早會看到我的好,但是只要有皇後娘娘在,我們就只能這樣一輩子活在她的壓迫下。”任妃 說這話的聲音表情略有哀怨憤怒,聲音也不自覺的提高了一些,“艾草,我們的日子果然還是要我們去争取才是。”

任艾草凝着任妃看了片刻,“……那,我們該怎麽辦?”

任妃眉眼微淩,說:“我們還是要靠江太妃。”

“但是江太妃現在不在宮裏。”任艾草直言一句。

任 妃瞧着她笑,“傻妹妹,江太妃又不是不回來了。”一頓,眼睛微微一轉,又說:“其實,我們還可以和楊淑儀聯手。我雖然沒有和她過多接觸過,但是我看的出 來,楊淑儀肯定不甘于此,皇後娘娘那般對她,她說不定早就懷恨在心了,她好歹以前也是一國公主,現在淪落至此,我不信她心裏面沒怨沒恨。”

“啧,楊天媚就是一個亡國奴,要不是她攀上了江太妃,她什麽東西都不是!”任艾草翻了個白眼,很是不屑,在她心裏,亡國奴楊天媚連自己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和她聯手,簡直是侮辱她!

“艾 草,楊淑儀此人極富心計,你萬萬不可小瞧于她,雖然她做事有時是沖動了些,但是她那一次行動之前不是結果深思熟慮的。只可惜她的對手的皇後娘娘,所以她才 會一次次的敗下陣來。”任妃開導任艾草,“我們與楊淑儀都是由江太妃提拔上來的,說白了,我們就是江太妃的臉面,江太妃雖然能管陛下和娘娘,但是她完全不 是這對帝後的對手,否則我們豈會過成現在這般。”

任艾草微微蹙眉,看着任妃,聽她繼續說:“江太妃雖然可以給我們當靠山,但日子,還是要靠我們自己去争取。若是我們有了楊淑儀的幫助,以她的心計謀略,只會幫着我們。”

聞言,任艾草眼神暗了一下,“姐姐,你也說了楊天媚心計深,不是個好東西,你怎麽就不怕她反過來咬我們一口,或是利用我們呢?”

任妃眼睛一眯,笑了起來,“妹妹,你當姐姐會看不透她那點心思嗎?再說了,楊淑儀此人也是個聰明人,我相信她不會做出背叛盟友的事情的。”

“哼,随你了。”任艾草扭了頭,“既然姐姐有把握掌控楊天媚的話,那我就無話可說。”

任妃笑容更加柔和,“有你這句話,我也好放心去找楊淑儀商量。但是你可得記住了,來日見到楊淑儀,不可拉着張臉,瞧不起她。”

任艾草閉了眼睛,含糊的“嗯”了聲。

“好吧,你仔細想想吧,姐姐不打擾你休息了。”她揉了揉腰,臉上出現一些不舒服的表情,“我也得回去歇歇了。”叫進來了宮女,扶着她站了起來。

打板子受的傷,到現在都還沒有好利索,任妃臉上疼出了一層薄汗,被巧蘭扶着回了殿裏。

與此同時,長生殿裏,蕭澈動作娴熟的抱着一個小團子,李修在旁邊看的紅了眼,向大舅子讨自己女兒,“陛下,您抱夠了沒有,這可是臣的女兒啊!”

蕭澈逗弄着玉心,小丫頭咧嘴笑着,蕭澈舍不得撒手,頭也不轉的說:“妹夫,回府之後玉心就是你的了,這個時候你還不讓朕抱抱。”

李修聞言便說:“陛下,你不講道理!”

“朕就是道理。”蕭澈看他,一臉正義。

李修無語。

蕭暖榮在一旁喝着茶,看自己相公敗下了陣,忍不住出聲笑說:“你瞧瞧你的小氣樣,不過是抱抱玉心,就這一會兒就還不滿足皇兄。”

聽聞此言,李修神色愈發哀怨,“你們兄妹兩個就合起來坑我吧。”

蕭暖榮和蕭澈一對視,同時笑了出來。這時外頭有人通報,說是皇後來了。

溫琤拉着溫佳進來時,殿裏面笑聲洋溢,處處透着歡樂之氣。

“這是在聊什麽,笑的這麽開心。”她拉着溫佳進來,“瞧瞧,這件衣服合不合佳佳?”

溫佳往前一站,臉上帶了幾分羞澀,白淨的小臉上多了幾分緋色,水靈靈的大眼睛往下垂了垂,卻又笑意盎然的擡了起來,落落大方。卻不料視線一擡起,就落在了蕭澈身上,登時便怔住了。

下一刻時,溫佳慌張的将眼神移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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