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現在的楊天媚除了躺在床上,下床倒杯水都覺得不安。
因為她知道有一雙眼睛在時時刻刻的盯着自己。
但是她這樣也不是法子不是?她能一直躺在床上麽?顯然不能。
如今天氣愈發燥熱,臨華宮裏已經換上了薄紗簾子,可躺在床上的楊天媚蓋得被子依舊是春天時蓋的厚被。
平兒端藥進來時,楊天媚正剛剛把頭探出來,平兒瞧她流了一頭的汗,便忍不住說:“主子,您這樣萬一把自己熱着了怎麽辦?奴婢給您換床薄被吧。”說罷,把藥碗擱在了床頭的小案上,上前扶了楊天媚起來,給她擦拭汗水。
楊天媚依靠在床頭,拿過平兒手裏的手帕,自己擦了擦額上汗,“不用,我這樣挺好的。”
平兒皺眉,卻沒再說話,她低頭端起藥碗,遞給了她,“主子先喝藥吧。”
楊天媚瞧了一眼碗裏的黑色藥汁,皺着眉頭接了過來。
“主子……奴婢這兒聽了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平兒接過藥碗,有些猶豫。
“說就是了。”楊天媚也沒在意。
“是……冷宮裏面的任妃……奴婢聽說她有身孕了……”
楊天媚一下子凝住了她。
“奴婢只是聽說……真假還沒有确認。”被楊天媚盯的有些頭皮發麻,平兒忙又道了一句。
自任芊芹那事之後,過了有大半個月的時間了。“既然是聽說,沒個真假的,就別亂說。”楊天媚有些生氣的說了平兒一句。
平兒當即低下了腦袋。
片刻後,就聽楊天媚小聲問:“你是在哪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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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兒抿了抿唇,低聲說:“前天有禦醫去過冷宮,後來任妃有孕這事就從冷宮宮人嘴裏傳開了。昨兒個……皇後娘娘下令嚴懲了那些傳話的人,有幾個還被杖斃了……後來宮裏面就沒人再嘴碎這事了。”
把 人都杖斃了,不管是真事假事,這些傳話的人也都該死。不過楊天媚知道那藥效威力大,當初吳冰琦也是信心滿滿的說自己只要用藥就能懷孕。當晚任芊芹與那侍衛 一夜*過後溫琤并沒有急着要她命,而是關進了冷宮……當初一開始聽聞這事的處理結果時她就覺得很是奇怪,現在終于說的通了。
溫琤就是要讓任芊芹懷孕,她不懷孕,以後怎麽能讓任芊芹死的痛快?
雖然只是揣測,但也讓楊天媚感到渾身惡寒。
溫琤到底是有多歹毒,要這樣把人折騰死……
與此同時在鳳栖宮中,溫琤還在交代着冷宮裏的新管事。
“一定要把任芊芹看牢了,實在不行就給她綁上,絕對不能讓她有任何自盡的機會……只要她那孩子在六個月之前出了事,本宮定不會輕饒你們。”
溫琤一壁品茶一壁說着,姿态閑散,悠閑自得,明明出口的是再也狠厲不能的話,她卻好像在說今天中午吃什麽一般清閑自在。
皇後娘娘這幅樣子,委實是讓進晉的冷宮管事暗中流了不少汗,他彎着身子,恭敬無比,“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将人看牢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要留着任氏和她肚子裏的小雜種,但謝均知道皇後娘娘的心思……揣摩不得。
溫琤抿了口茶,往榻上又靠了靠,清閑無比。前些日子金寶配置出了一小瓶深藍色的蔻丹,讓溫琤很是新奇,今兒個就讓十二塗上了。
謝均眼角餘光不經意間瞄見了那抹深藍色,竟是比紅色還要妖嬈。
溫琤又交代了他幾句才讓他下去。
謝均出了宮門就覺得自己額頭上盡是汗,一時間感到渾身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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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是溫琤定下的事情,蕭澈就不會反對。否則這有辱皇家顏面的任芊芹早就被下令處死了。
下午時宣了夏家倆兄弟入宮,蕭澈去了宣政殿,溫琤便變得無事起來。
正無所事事打算翻一本書來打發時間時,便聽一陣腳步聲響起,溫琤擡眼看去,瞧見進來的是十二。
“娘娘,顏昭華落水了,但是救上來的及時,人沒什麽大事。”
“好端端的怎麽掉水裏去了。”溫琤站在書架前,問了一句。
“好像和方貴姬有關系,顏昭華掉水裏的時候,方貴姬在邊上呢。”
“怎麽又和方貴姬扯上了?”溫琤取下一本書,轉身問十二。
“……這個,奴婢就不怎麽清楚了。”十二說到。
溫琤站在桌前,低着頭随手翻了幾頁,說到:“你和露荷先去看看情況,把前因後果問清楚了。”
十二應聲退下。
溫琤手拿書本,幾步走到南窗下的軟榻上坐下,迎着幾縷帶着花香的清風,視線從書本上轉移到了外面開着的花朵上。
照理說方貴姬文靜,又安生老實,是最不會生事的一個。但是她這個人自尊心也高,萬一觸了她的怒頭,這位也會出口将人說的啞口無言。說實話,方貴姬出手傷人這事,也得看她被逼成什麽樣了?
顏昭華之前和方貴姬之前起過矛盾,那次顏昭華在嘴上說過了方貴姬,之後又因為方貴姬的态度問題被氣的不輕。但是後來兩人也是相安無事,誰知道今兒個是怎麽回事?
十二回來後,簡單向溫琤說明了一下經過。
“顏昭華是被方貴姬推下去的,說是兩人路上偶遇,顏昭華說起了科舉考試的事,好像是說了方貴姬兄長什麽話,方貴姬一怒之下就把顏昭華推水裏去了。”
“這兩人真是……沒事找事。”溫琤擱下書,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水,“顏昭華現在怎麽樣?”
“受了驚吓,被水嗆了幾口,身子受了涼。”十二回到。
“她沒什麽大事就行,你待會兒去備點東西給她送過去。”溫琤一壁說着一壁翻了一頁書。
十二應下,超她問到:“娘娘,那方貴姬該怎麽辦?”
“罰她七宮杖,讓她長長記性。”溫琤眼睛不離書頁。
十二道了聲,便返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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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貴姬挨了七板子,倒是無怨無悔。她也是知道當時自己是沖動了,動手推了顏昭華,但對于推她下水這事,方貴姬沒有後悔。
要不是顏昭華先挑釁,她會動手推她下水?
她忍顏昭華很長時間了,沒想到她一次比一次過分。她知道顏昭華說話難聽,所以有些時候聽聽就過了,但是她這樣卻讓顏昭華愈發猖狂起來,以為她是軟包子不成?說什麽做什麽都不會反擊?
這一次顏昭華把話扯到了她兄長身上,她是無論如何都忍受不下去了。
兄長在她心裏形象高大,怎能忍受別人說她一點不好!
文芬手裏端着一小碗參湯,瞧見方貴姬頭上又出了汗,便擱下參湯,取了帕子彎腰下去給她擦汗。
她這一動作吓了方貴姬一跳,渾身一驚之後牽扯了後背上的傷,頓時疼的皺眉咬唇。文芬也是慌慌忙忙的給她擦汗,“主子,沒事吧。”
方貴姬咬唇瞪了文芬一眼,“一聲不吭的進來,你要吓死我啊!”
文芬有些委屈,“主子,奴婢進來時你在這裏不知道想什麽呢,哪裏有注意到奴婢來了。奴婢見你出了汗,就想給你擦擦,哪知就……”低了頭。
“行了,不用說了。”方貴姬出了一腦門的汗,渾身燥熱的厲害,文芬也是不忘給她打扇擦汗。“主子……奴婢給你端了參湯來了,溫度正好,先喝了吧。”她小心翼翼的說着。
方貴姬颔首,“嗯”了聲。
由于是後背受傷,所以現在方貴姬是趴在榻上,稍微動一動都覺得後面疼的厲害,于是文芬便拿勺子喂着她喝。喝了幾口後,方貴姬示意她拿走,不想喝了。
“顏昭華那邊有什麽動靜沒。”
文芬将将把碗擱在桌上,聽見了這話,便說:“皇後娘娘給她那處送了點補品,其餘就沒什麽大事了。”
方貴姬“嗯”了聲,又叮囑文芬,“你和文馨多留意顏昭華……還有皇後娘娘那處的動靜點,有什麽事,第一時間給我彙報。”
文芬應了下,就見方貴姬打了個哈欠,眼睛也有些睜不開,昏昏欲睡的。“我有點累了,要睡會兒,你先出去吧。”
文芬矮身,旋即退出。
方貴姬這一覺睡到晚膳時分都沒有醒。文芬雖然思量着這樣進去把人叫醒不怎麽好,說不定還會惹了方貴姬不高興,但是這個時間已經不早了,文芬和文馨對望了一眼,到底是進去叫人了。
裏頭昏暗,文馨點亮了一盞燈火,文芬輕輕皺着眉頭,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去叫人。方貴姬睡的很沉,文芬叫不醒就伸手推了下,卻沒想到人還是不醒。
她身上有傷,再加上她不是那種嗜睡之人,怎麽可能怎麽叫都不醒。連文馨都覺得奇怪的很,快步走上去看了文芬一眼,“怎麽回事?”
“我怎麽知道。”文芬也奇怪。
“是不是主子太累了,要不咱先出去……”文芬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提議道。
文馨瞥了她一眼,疑惑,“再累能累成這樣?怎麽叫都不醒,可別忘了主子身上還有傷呢。”她一頓,頓時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看着文芬,“這事不對。”說罷一臉警惕的彎腰,伸手去探方貴姬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