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感受到了無奈
而且現在的情況是,他還在生她氣。更糟糕的,她連他生氣的理由都不得而知。
所以在之後的幾天,付染用盡了一切辦法,想要讓宋塵消氣。
比如吃早餐的時候,她會厚顏無恥把自己一碗南瓜粥推到宋塵身前抱怨說:“宋老板,這粥不甜,再怎麽加糖都不甜。可能是你生我氣,我這心裏就發苦。”
比如打理前院花花草草的時候,她會兇神惡煞拿起盆仙人掌威脅宋塵:“宋老板,你再不理我,小心我拿仙人掌給你梳頭。”
再比如,夜深人靜最易心軟的時候,她幹脆就拽着宋塵胳膊死纏爛打:“宋老板我錯了,對不起,我不該騙你的。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別生氣了。或者,還是因為我親你那事兒?咳,你要是介意,親回來不就得了。”
“……”
但悲催的是,三十六計試遍,宋塵軟硬不吃。永遠一座巍峨冰山。
有時候付染甚至不自信地懷疑,其實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她對宋塵來說,可能也只不過是另一個蘭央。
……說到蘭央,在付染開始琢磨着要不要換個思路攻克宋塵的時候,非常湊巧地,蘭央又回來了。
在一個濃霧升騰的雨後清晨。
“找宋老板嗎?不知道诶,剛才下樓就一直沒看見他。”彼時付染站在前頭院子裏,先看了看臺階上的蘭央,後看了看自己手裏一根煮熟的玉米,十分糾結地開口,“你吃過早餐了嗎?”
要知道宋塵早上可就只留了這一根玉米給她打發早餐,實在不行,勉強掰一半給蘭央也不是不可以。話說這山裏的玉米到了收成季,真一個個又大又飽滿,太甜太好吃了。
好吃到付染根本舍不得分享,她白淨的小臉上,兩處眉峰微微皺起。
卻不想蘭央壓根沒管吃沒吃早餐的問題:“那我在店裏等着吧。”頓了頓,她神情忽然變得凝重,“宋塵哥應該是去後山了。”
“後山?蘭央,你怎麽知道他會去後山?”
“因為今天,是宋塵哥……媽媽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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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院邊上有條小岔道,順着岔道一直往山上走,就能在大片雲杉中看到一塊平地。平地上建了座墳,此刻宋塵應該就在那裏。
……腦海中反複回想着蘭央的話,付染沒有絲毫猶豫地一個人上山了。
盡管她右腳腳踝剛消腫沒多久,走路時,依然有些異樣感與不适。但更重要的,是她很擔心宋塵。
今天這樣的日子,他一定很難過吧。
偏逢陰雨天氣,山中整個顏色都蒙了層灰調。又因為昨晚下過一場大雨,空氣裏翻湧着極為厚重的泥土氣味,略腥又略鹹。
付染的心情也愈發沉重。
直到半個小時後上了平地,層層疊疊的樹影中終于找到宋塵,她心裏的不安才略得緩解。
但她并沒有上前,只是保持着一定距離的觀望,觀望他坐在一個用土堆起來的簡單墳包前,修長手指間罕見地夾着支香煙。
香煙末端的火光,是眼前灰調畫面裏唯一的亮斑。
付染不禁想起以前的事兒來。
無論在劇組或者在公司,只要發現有工作人員在周圍抽煙,她幾乎是立馬沖過去就制止了。
因為她讨厭煙的氣味,也讨厭二手煙的危害。當紅女明星不止希望保持一張姣好的容顏,也希望保持體內肺部的健康。
現在看着宋塵抽煙,付染也有沖過去制止的沖動。但想着傷心日,還是略給他些特權。
雖然在他腳邊,已經散落着好幾個煙蒂。真是第一次見他抽煙,就抽得這麽兇。
付染沉沉嘆口氣,目光随即移動,又在那幾個煙蒂旁邊看見一小束黃色野花。這野花,就長在剛才來時路上,大概是昨晚喝飽了水,今早開得尤其燦爛。
太陽還未升起,霧氣還未散去。
最後望一眼氤氲中模樣彷徨的男人,付染還是沒舍得打擾,又轉身下山去了。
畢竟有時候想要安慰一個人,不一定是通過撫慰他傷痛的方式。
……半個小時後,付染再度回到了岔道口。
她沒有回旅店,而是站在一棵樟樹下來來回回盯着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數字。
沒有信號的手機,跟手表差不了多少,也只能拿來看看時間。用目測來感悟時間流逝。
當三個小時流逝掉了,也就終于等到某人下山了。
視線裏,宋塵雙手插着褲兜,離她越近,看她的表情越加嚴肅。還沒到跟前,付染已經聞到他身上的煙草氣味。
那是一種淩駕于泥土氣息之上的發苦的味道。
“這麽巧啊宋老板,我出來散個步,就遇到你了。”同宋塵相反,付染一臉笑嘻嘻的,“早上一根玉米吃不飽,你再生火給我烤個地瓜吧。”
“啊,還有我房裏那把椅子,坐着總是咯吱咯吱響,快散架了要。你也幫我修修呗,宋老板。”
不想讓他難過,那就讓他累癱。她可有的是法子差遣人。
“你怎麽知道我在上面?”
“啊?什麽上面?”
可惜,付染發現宋塵完全無視了她的差遣。
并且就在她想裝傻的時候,他回頭看了眼他身後崎岖小路:“這一路都是你的腳印。”無情戳破她謊言。
……啊,忘記下過了雨,地都是濕的。
臉色漸漸尴尬的付染低頭盯着自己一雙滿是泥巴的髒鞋,內心默默唱了句——人生已經如此的艱難,有些事情何必要拆穿~
搞得她實在無以辯駁,只能乖乖承認:“是蘭央告訴我的。她好像找你有事,正在旅店等着呢。”
“嗯。”
淡淡應一聲,宋塵明顯不想多說,擡了腳就要繼續往下走。
付染見狀,趕忙追上去:“不過我也一直在這裏等你。”她沖到他身前,張開手臂擋住他步伐,撒着嬌說,“真的不給我烤地瓜嗎?”
“付染。”
随即,付染又聽到了宋塵喊她名字。真的是頭一回,她開始覺得自己名字都算不上個好稱呼。因為從他嘴裏念出來,怎麽有點刺骨的涼。
而且可能是存心不想讓她好過,他又說:“你知道的,我不在乎什麽欠債不欠債,你完完全全自由,想走就能走。”
啊,透心涼。
付染驀地收了笑,也義正辭嚴:“宋老板這話什麽意思?雖然知道你大方,但是我也不小氣。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不還了錢再走,我良心難安。”
“是嗎?良心難安?”
近距離的四目相對,宋塵甚至向付染更逼近一步,仿佛要将她看穿:“還是這只是你一種逃避的方式?”
一種,逃避嗎?
突如其來的直白質問,付染有些無所遁形。确實,她好像真的被看穿了。
但具體逃避什麽,為什麽要逃避,宋塵沒有細問。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在你原本生活的地方過得有多不如意,但是我明确告訴你,不用還錢,也不用在這裏等我。”他的雙眸兜着無盡寒意,他的态度又是無比決絕,“多餘的事不要做,直接離開,就很好。”
但是,無論一個人內裏有多麽消極和難堪,一旦外層的遮羞布被扯掉,總有一種情緒會化作反擊。
此刻的付染就是這樣。
“這麽急着趕我走,怎麽,是怕自己動心嗎?”唇角挂着冷傲的笑意,她也傾身貼近宋塵,“還是說,你已經動心了,宋老板。”
再靠近一點,她的鼻尖就能碰觸到他下颌,來個肌膚之親。
當然,這樣的情況下,宋塵不會幹站着不動。
他一如既往,快速避開了。然後緊繃着身體越過付染,大步離開岔道口,向旅店後院走去。
留下付染一邊在原地跺腳,一邊嘴硬:“你放心,我根本不屑窩在這山溝溝裏來逃避什麽。只是我說了要還錢就一定得還錢。”
“本來你又不是多富有,沒必要對我這麽大方。總之,我一定會想辦法盡快還上錢,然後潇潇灑灑地走人。這輩子除了在電視上,你也別想再見到我了。”
怔了怔,她又大喊一聲:“啊,忘了,你這破地方連電視都沒有!”順便還輕輕松松把周圍幾只賴床的麻雀吓離了鳥窩。
……只有前頭不為所動的某人,背影依舊冷酷,還越走越遠。
付染簡直氣得牙癢,最後愣是在外頭拔了好一會兒野草消了些氣,這才跟着回旅店去了。
且當她進了前院,還在石階上呢,正遇上跟宋塵談完話的蘭央又哭哭啼啼從店裏跑了出來。
那傷心模樣,明擺着又是被拒絕了。
咳,倒底臉皮不夠厚,功力不夠深。
一旁的付染捏了捏拳,不知怎得又重新燃起了鬥志。心裏生起的念頭也極為明确,她的角色,絕對不是另一個蘭央。
明明已經看到點苗頭了,哪還有打退堂鼓的理兒?
對于宋塵,她要當一鍋溫水。
溫水煮青蛙,一步步俘獲他。
吃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