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在門外, 她還很淡然。

開門, 進屋,關門。

她卻突然繃不住情緒,倚着門,眼淚一點點地落了下來。

身體順着門框滑落, 無力地蹲在了地上,随後, 她的頭埋在了膝蓋裏。

黑暗中,只看到一個人兒躲在那裏, 剛開始沒有一點聲響, 後來,肩膀一顫一顫地抖了起來。看上去她好像在極力忍耐着什麽, 可一股情緒很快噴薄而出, 由不得她忍耐不忍耐, 直接沖出所有的壓抑和阻礙。

她抑不住地哭出了細碎的哭聲。

這麽久以來,有一股情緒一直被她壓着, 壓在了內心的最深處, 被她用其他事情去轉移注意力, 去轉化情緒。

可在她以為她成功了,并沾沾自喜的時候, 這股情緒又突然複出,來勢洶洶,讓沒有絲毫準備的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付諸東流。徹底爆發出來的情緒就表現在她現在不停往下掉的淚珠上。

淚珠多了,連成了淚水, 滾滾而落。

賀瓷想擦幹它們,卻怎麽也擦不幹。

無法否認的是,她對他的情意還藕斷絲連,沒有徹底割斷。現在的每一滴淚都是證明。

對他的感情被她遏制住了,可是……好像遏制失敗了。

賀瓷快瘋了。她明明拒絕了那麽久,可是他為什麽就是跟聾子瘋子傻子一樣,非要纏着?但凡他遠離一些,她也不至于一再地記起從前種種,這個情緒說不定哪一天自己就消散了,不至于像現在一樣,不僅壓抑不住,還愈演愈烈。

他還要公平,他還想跟她要公平。

多可笑啊。

她又去跟誰要公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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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瓷不知道在那裏蹲了多久,只知道小腿處都沒了知覺。即使這樣,她也不在意,也沒動。

等淚水淌盡,臉上留下一道道幹涸的淚痕,她才緩緩站起身。腿部的麻脹酸疼一陣陣襲來,酸脹難忍,可她似無所覺般地走到樓梯口,上樓,回屋。

聽到她房間關上的聲音,賀桦才長舒了口氣。

這一對,可真是比冤家還冤家。

她心裏還有傅今弦,他一直都知道。任她怎麽澄清她不喜歡傅今弦了,他也從來沒怎麽信過。

他看着她長大的啊,從她剛出生不會走路抱到了她會走路會撒嬌,就換成了背,背到她亭亭玉立了,還會偶爾撒嬌走不動路了要他背。他哪裏會看不出來她的心思呢?

傻丫頭,真的以為瞞過了所有人嗎?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她真的瞞過了所有人,她也沒能瞞得過她自己啊。瞞不過自己,瞞不過自己的心,那便是滿盤皆輸。

或許是從小養成的習慣,他聽不得她哭,更別提她哭得那麽慘,那麽可憐。他又是心疼又是恨其不争。

怕刺激到她,怕她愛面子覺得丢臉,他剛才也就沒出去,只是在屋裏遠遠地陪着她。

但即使他在屋裏,也是懸着一顆心,直到等她回了屋,關了門,他那顆心才稍微落了點地。

他也不知道他這妹妹怎麽就這麽傻。這麽多年過去,還是吊死在一棵樹上。人家都說趁着年輕多談幾段戀愛,可她倒好?一個長的好看,身材還好,家世又出衆的女孩子,愣是只談了這麽一場戀愛——不,愣是只追過這麽一個人。連場戀愛都沒談過。

或許是他們老賀家遺傳的長情吧。

賀桦腦海裏不知不覺地慢慢浮現出了一個模糊的人影。他愣神于其中,等到回神時,猛然發現,他怎麽想到了楚淅。

他狠狠擰了下眉。

将腦子裏的人影揮散,拿起手機給賀瓷發了條微信:明天有個日出的戲,淩晨三點就得走,你四點半過來。

他怕這個傻丫頭這時候正躲在房裏哭。

哭就算了,可不能哭一夜,給哭壞了就不好了。

賀瓷看到消息,哭嗝都給氣出來了。臭賀桦,不早點說,她好早點回來睡覺。小仙女的美容覺就這麽被破壞了!哼。

幾乎是下一秒,她迅速轉變了情緒,擦幹眼淚,拿了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擦好身體乳和各種各樣的護膚品,她往床上一躺,敷了個眼膜。

完了完了,剛剛哭狠了,明天眼睛要是腫起來……她就打死傅今弦和賀桦。

四點半啊……

賀瓷看了眼手機,不好,竟然已經九點半了。

賀瓷輕輕一蹙眉尖,是她洗澡洗得太久了嗎?沒有吧?

除去起床趕到片場,也就六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唉,小仙女受苦了。

罷了,堕入凡間,總要吃點苦頭的。她默默安慰自己。

摘掉眼膜,訂了五個鬧鐘後她乖乖入睡。賀桦軍令已下,明天指不定多悲慘,不養精蓄銳,她怕是都不能活着回來。

再沒了閑暇心思去顧念兒女情長。

宋特助見傅今弦回來時的臉色不是很好,一句話都不敢多問,沉默又乖順地把文件呈上,“傅總,這是今天的文件。”

交完文件他也抽不出空來,還得在手機上吩咐一下下屬,明天早上一定要及時送來藍色妖姬。

他們剛才在跟他說,由于天氣惡劣,直升機明天可能飛不過來,宋特助本想請示一下傅今弦要不少送一天,可看這樣子,還是算了吧。

[那就換條線路,換個地方買,又不是只有那個地兒有賣。]

這群笨蛋,比他還笨。

就現在這情形來看,傅總就靠着這些一點一滴的小心意,指望着說不定哪一天水滴石穿了,感動到賀小姐。他作為得力幹将,可不能給傅總拖後腿,一絲一毫的機會都得給把握住。

“原慕那邊怎麽回事?怎麽還在接戲?”

說起這個,宋特助也覺得很詫異,他臉色五彩缤紛地解釋:“……一位富商是主要投資人,點名要他主演。據查,好像跟傅謙同關系不錯。”

他本來是不敢直呼其名的,之前都是稱呼老先生,是傅總讓他不必用什麽尊稱,直接叫名字。可見傅總對傅謙同是恨到了什麽地步。

剛開始喊的不太習慣,到後面就會覺得這也沒什麽。

“但劇的質量不會多高,是普通的低制作,不出意外,這就是他的收官之作了。”宋特助給自己搶救了下。

傅今弦冷笑了聲。

很顯然對這結果并不滿意。

“一部劇拍出來簡單,過審可不容易。他們挺天真的。”

宋特助臉色一緊,“我明白您的意思,我現在就去處理,您放心。”

他關上門出去。

關上門後,他悄悄松了口氣。今晚的傅總怎麽好像更可怕了一些?是他的錯覺?

應該是被賀小姐打擊狠了吧。

國內,原慕這邊因為這個劇的邀約,圍繞在整個團隊頭頂上已久的烏雲終于略略略散去些許。

這是個機會。

不管機會是大是小,只要是機會,只要他們緊緊的抓住了,就是個希望。

起碼有希望了啊。

整個團隊都亢奮地重新開始啓動工作。

可就在不久之後,晴天霹靂的消息傳來。

被壓了。

上面來了人明确的告訴他們這句就算拍了,就算拍完了,也沒有辦法過審播出。或許是為了增加幸福度,那人還給他們列出了劇本中個個不能過審的點。

這些,一看就知道是找茬。

原慕剛好接到一條短信:別掙紮了。

他臉色黑沉如鐵。

他是傅謙同暗中資助的學生,從小到大都飽受他的恩惠,被他福澤多年。他從小就下決心,今後一定要好好報答傅謙同的恩情,進入圈裏後更是不斷讓自己變得強大一些,再強大一些。

傅謙同上次為了陷害傅今弦,提前詢問了他的意見,告訴他可能要利用他一下。要是傅今弦跟賀瓷因此決裂,他就是大功臣,而且還是賀瓷眼裏的受害者,他們沒決裂,也跟他無關。百利而無一害。他自然是同意的。傅謙同不知,就算這是百害而無一利,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後來,傅今弦和賀瓷沒有如傅謙同設想的一般決裂,他們之間風平浪靜得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原慕好奇地問過傅謙同,但傅謙同也說不清,只是說他們得再減少一下來往交流。

他乖乖說好,繼續走自己在娛樂圈的路。這只是個小插曲,他甚至都沒放在心上。至于賀瓷……他笑了笑,打給她電話求助什麽的,都是傅謙同安排好的環節,賀瓷不知不覺地被利用了一把罷了。只是她也沒損失,他沒必要愧疚什麽的。

只是,誰也沒想到,有一天,勢力龐大、資金雄厚的傅氏總裁傅謙同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而他想幫忙,卻發現他好像幫不上一丁點的忙。

原慕逼着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對策。

後來,他就在各個公衆場合有意無意地透露傅今弦的壓迫、資本的逼壓,想将他雪藏,試圖通過輿論傷害傅今弦,曲線救人。

這也是他想到的、自己唯一能做的到的一個辦法。或許傅今弦會迫于輿論,向他低頭。他也不要別的,讓傅謙同出獄,或者減刑就行。

可他低估了傅今弦。

他萬萬沒想到,傅今弦碾死他就跟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直接把他說過的那些話的音頻全部删除,所有記者手裏連備份都沒法存在。與此同時,他真的被雪藏了。

傅今弦封死了他所有的路,門門窗窗全部封死。

就連這個他去苦求傅謙同的舊友才得來的資源都保不住。

傅今弦是真的不給他留半點活路。

原慕這時候才有一種真實的絕望感。

他頹然地跌坐在沙發上,只覺得滿世界灰暗。

這一條他辛辛苦苦走出來的路,留下了他數不清的血汗的路,要斷了。

他一時間有些茫然,他做錯了什麽?

原慕抓了抓自己的頭,神色痛苦掙紮,想回憶一下自己都做了些什麽。可是腦子裏滿滿的都是他這些年奮鬥的點點滴滴。

他有些恍惚的恍然。

他舍不得的是他自己好不容易走出來的這條路。舍不得,舍不得!就這麽放棄,就這麽從此跟這條路再無瓜葛,他不甘心!

他坐在沙發上,頭埋在膝蓋上,雙手抱住了頭。

團隊的人臉色很複雜,想罵他幾句,想跟他說“你看看你幹的這都是什麽事?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麽?你不僅把你自己害死了,你也把我們給害死了”,可看着他這模樣,又哪裏還舍得說半句重話。

過了半晌,埋着頭的他忽然擡頭,跟經紀人說:“幫我訂張去好萊塢的機票吧。”

傅今弦在好萊塢。賀瓷也在。

他和賀瓷,還是有點交情的。而賀瓷和傅今弦之間的糾葛,他也略略知道一點。

這會是他最後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肥肥的~

今天是只勤快妲~

有木有去過兒童節鴨?妲妲吃了好多垃圾食品,開心(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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