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少年游

距謝晨下山那日,已經過了三年有餘。

他到現在還記得,下山那天的情景。

平日裏親近的同門,都到山門前送他,他伸着腦袋,裝作不經意地探尋烏泱一片的人群,想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好不容易找到了,卻見顧儀低着頭,周遭的師兄師姐都比他高,衆人圍着他,他只有努力墊腳才看得見顧儀。

顧儀卻在人群外層,不看他一眼。

罷了,都過去了。

這日,謝晨趕路累了,随眼找了家茶館歇腳,喝着茶水,聽人談論起武林近況。

傳言魔教的少主弑兄上位了。

傳言前教主不是少主的親兄弟,是娶了少主胞姐的上門女婿。

傳言那位少主貌比潘安,身長八尺,三十又六,卻未婚配。

傳言…

謝晨聞言一笑,放了幾個銅板在桌上,轉身離開了喧嘩熱鬧的茶館。

他得加快腳程了,游歷結束提前了近一年,如今自南返北,謝晨滿心期待,正往隐月山去。

一路上,看着愈來愈熟悉的山水街道,謝晨有些近鄉情怯,他緊了緊包袱,腳下不停。

感慨着,三年餘一月,總算過去了。

剛離開隐月山的那段時間,是真難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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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清晨,他從熟睡中醒來,睜眼,卧房是陌生的,偏頭,熟悉的人也看不見。

謝晨登時就閉上眼了,再沒有睜開的氣力,這一天如何過,不想過。

可再不想過,日子還是得過,不僅要過,還要到處去過,去歷練。

早一日出發,便早一日結束,早一日結束,便早一日相見。

念及此,謝晨收拾了衣物,輕裝上陣,着一身黑衣,背一把佩劍,一路向南而行。

這一年,初臨天子腳下,皇城春色繁華。

有時謝晨徹夜難眠,輾轉反側間,起身爬上屋頂。

臨着風,遠遠地看一眼隐在夜色裏的宮門,再看眼下醉生夢死的街巷,總有種自己就是那宮門的感覺。

一樣的隐不能言,一樣的暗無人曉,一樣的…

罷了,傷情的,不過我一人。

腦子裏的念頭要按不住了,想回隐月山,想看看那人。

又一年,行至家國腹地,江城秋風蕭瑟。

謝晨結識了形形色色的人,或點頭之交,或同行數月,最後都在分離後相忘。。

許是見過太多人,謝晨想起顧儀時,不再傷懷到一傷幾日的地步。

卻也正是見過太多人,謝晨與人別過後,愈發地想念顧儀。

他已經16歲了,不知道師傅給他取的什麽字,不知道他劍術練得如何,有沒有受傷。

希望是沒有受傷的,不然無人照料。

再一年,游到煙雨之南,水鄉夏日溫婉。

水船疾行,謝晨站在船頭,與沿岸的售果小舟擦肩而過。

這時的謝晨,已然想得通透。

還是常想到顧儀,看到那些小物什時,卻想的是送給顧儀他會說什麽做什麽。

荷包裏的大半銀子都是這樣沒了的,包袱卻越來越鼓脹。

每回記憶裏的小師弟一疊聲喊“師兄”,謝晨總不自覺笑起。

有時是初遇時帶着懼意的“師兄”,有時是相處間語氣平淡的“師兄”,也有那次誤會後一聲哭腔的“師兄”。

一人在南回憶過去,一人在北争取未來。

這一年,謝晨21歲,顧儀17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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