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掩于歲月

再說隐月山。

謝煜雖然拒絕去魔教，但謝晨一走，他就坐立不安。

倒不是怕謝晨出事，謝晨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一般人動不了他。

就是到了高手如雲的魔教，只要那人知道他是隐月山的人，就絕不會動他。

關于那人，近來傳聞種種，謝煜也都聽說了，終于成了魔教的主人嘛，真是本事了。

要是再見到那孫子，謝煜定要拱手恭喜他，贊他“好一個十年的韬光養晦！”

隐忍至極，擅僞至極！

謝煜狠狠地摔了茶盞，厲聲吼道，“騙子！”

地上的碎片四分五裂，謝煜垂首看了半晌，平複了一下情緒，撩起衣擺，蹲下身子準備收拾。

伸手剛碰到碎片，便看到自己拇指上的小傷疤。

那是他下山游歷的時候，被歹人偷襲劃傷形成的傷口。

結痂以後，憑他的能力，完全可以用法術消去痕跡。

但是謝煜沒有。

當時傷口其實并不深，更沒有傷到筋骨，那人卻緊張得忙前忙後，還把他的拇指包成了個粽子，什麽都不讓拿，每日搶着喂飯。

當時，謝煜總笑話那人，說他手笨，本來沒多嚴重，包這樣厚，骨頭都要折了。

當時，謝煜還說，傷疤一定會留着，以後每日取笑五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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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至此，謝煜笑了起來，還碰着碎片的右手一抖，拇指指腹被細薄的豁鋒劃開，一顆顆鮮紅的血珠滲了出來，不待片刻，彙成一道流下。

謝煜看到血跡，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他收回手，怔怔地看着再次負傷的拇指，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剛下壓下的情緒，帶着這些年被束縛的愛意和委屈，以百倍千倍之重卷土重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謝煜嗚咽着，聲音斷斷續續的，“顧…顧明，你怎…怎麽能這…這樣？”

哭了不知道多久，也沒有人來哄。

謝煜擡手給自己擦擦眼淚，站起身，捶捶麻了的腿。

抽了抽鼻子，欲喚人收拾茶盞殘骸，張開嘴，卻發現自己嗓子已經啞了……

啊——！

氣！

氣！煞！我！也！

謝煜張牙舞爪地對着空氣撓了半天，無聲地咆哮。

終于冷靜下來，聽見敲門聲，謝煜起身去開門。

是個前院的小弟子。

小弟子氣喘籲籲的，像是跑了很久:“掌…掌門師傅！我剛剛在…在…呼…在山下玩…哦不…練…練功…是練功，看到謝…呼…謝晨師兄和…和顧儀師兄回來拉！還…呼…還…”

謝煜見他說話困難，不忍再聽，擺擺手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讓他退下。

小弟子欲言又止，實在不敢違抗他，只能喘着氣退走了。

謝煜回到房裏，重新拿起一個杯盞，給自己倒了茶，剛湊到嘴邊，一陣風過。

謝煜再睜開眼時，發現手裏已經空了，茶杯不見了，正疑惑着，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怎麽不聽他說完？”

謝煜擡頭，發現教主正站在桌子對面，端着他的茶杯，喝着他的茶水，看着他笑得春風得意。

“說話啊？傻了？”教主一口灌下茶水，把杯盞放在桌子上，俯身湊到呆愣的謝煜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麽…”

謝煜回神，迅速抽出劍，扯着沙啞的嗓子，怒道:“顧明！你的還敢來！”

顧明怕他再吼，傷了喉嚨，于是作投降狀，笑嘻嘻道:“你讓我來的啊，我做夢夢到你，你叫我來的。”

謝煜卻怒意更盛，不再說話，提劍朝顧明砍去，一招一式毫無章法。

卻留餘地。

顧明左避右閃，一邊躲一邊望着謝煜，謝煜被他深沉的眼神看得發毛，将人逼到牆角，朝他腰側刺去。

這一劍，一分力兩分怒七分情。

謝煜料定傷不到他，頂多劃開外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