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雞崽兒

包子鋪早晚各有兩名員工換班,不存在人手不足的情況。

今天是個例外,另一個店員今天臨時生病請假,姚櫻忙完自己的事,過來打打下手。

最近發生太多的事情,姚櫻要陪蘇母到醫院照顧爸爸,給穆遠送飯盒,每天仍然抽時間來包子鋪。

每次到錦繡路,姚櫻都要看一圈商鋪,看着剛過戶到她名下這一排的商鋪産業,姚櫻有一種國王巡視自己打下的江山的美好錯覺。

錦繡路地段好,人流也非常大,彙聚吃喝玩樂于一體,寫字樓白領下班會來這裏逛街,蘇市本地人幾乎也都到錦繡路來逛。

人流量大,意味着競争也大,開小吃的,哪個像姚櫻一樣手握商鋪産權,豪大氣粗。人家找的鋪子,要麽是商場裏一個十幾平米巴掌大的小門面,要麽地段偏了點,但經營數年,口碑好,生意照樣紅火。

“老板,我看了半個月的業績,要是每天按這個營業額算下來,刨去水電費、成本材料,員工薪酬,就算咱不要店鋪租金,每個月好像也賺不到什麽錢。”

說這話時,李國華臉上燥得慌。

當初他仗着自己有手藝,不知天高地厚,辭職在老家菜市場開了個包子鋪。

誰想經營不善,把這些年存款全敗光了不說,連孩子的學費都拿不出來,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覺。

姚櫻不知打哪兒聽到後,跟他說想開一家包子鋪,信不過外面的人,問他要不要來蘇市?

憨直如李國華,還真以為姚櫻是為缺人手而發愁,和老婆一商量,兩人收拾了行李從麗市趕來。

工作半個月,李國華也沒問工資,包子鋪壓十天的工資,每個月十五號發薪水。李國華拿了五天的工錢,到手共是一千五百六十塊錢。

平均算下來,每天三百一十二,一個月就是九千三百六十塊!

沒開店之前,他上班一個月拿兩千八的工資,還經常被經理找各種理由扣薪水,每個月到手能有兩千五就不錯。

到了姚櫻這裏,工資翻了四五倍,雖然這裏面有蘇市比麗市更繁華、物價更高的緣故。李國華還是挺滿足的,有了奔頭,每天都在拼命努力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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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劉鳳仙在外面也打一份工,兩人工資湊到一起,自己省吃儉用點,咬咬牙攢一個月,足夠給孩子交學費,還能額外拿出一筆錢給孩子補習用。

學費是不愁,可包子鋪生意一直沒有起色,李國華晚上在床上跟烙餅似的兩邊翻,也沒臉拿高工資。

李國華憨憨的,老婆劉鳳仙卻精明着,一下點破姚櫻是個知恩圖報的丫頭,記着從前的情分,這是發達了,還不忘提攜提攜她們家老李呢!

李國華主動要求削減薪酬,好讓包子鋪渡過難關。他把這話對老婆一說,劉鳳仙也十分贊同。

姚櫻念着舊情,她們家老李也不能一味索取。

李國華把和老婆商量的結果跟姚櫻說了,姚櫻很欣慰:“我這記性都忘記跟李叔說薪酬。是這樣的,現在客流量不大,李叔薪水拿的少點,基本工資是六千,加提成和住宿補貼。至于降薪,李叔的好意我心領,過幾天,我打算給包子鋪打打廣告,所以大家要做好忙起來的準備。”

聽說接下來會忙碌起來,李國華激動又興奮,他不怕苦不怕累,只要包子鋪好,他怎麽都願意。

安撫好李叔,姚櫻聽馮真說楚意已經離開,這時候店裏已經沒什麽客人。

姚櫻打包了一份生煎包和過橋米線,走出廚房,果然沒看見楚意的人。

離開也好,再糾纏下去,她很難保證不會說出多麽傷人的話。

姚櫻以為楚意離開,其實楚意豈會甘心離開?

姚櫻說分手,他不同意。

姚櫻卻說,開始一段感情需要兩個人堅持,結束一段感情只要一個人先放棄。

車室裏,楚意煩躁地捏了捏眉心,伸手探了探,從儲物格裏摸出一包煙和火機。手忙腳亂按了兩下,才按出一撮小火苗。

姚櫻出來時,餘光裏不經意間瞄見吞雲吐霧的一張熟悉面孔。

她怔愣住,眼睛好像被風吹進沙子,說不出的酸澀。

楚意也看見她,一掃頹廢,立馬拉開車門走出。

他突然意識到什麽,突然停下,扔掉指尖的煙頭,拿鞋底徹底踩滅後才走上前。

似乎怕自己身上的煙草味熏到她,楚意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他眼中的小心翼翼,姚櫻看在眼裏,壓下心頭酸楚,故作輕松地說:“你以前最讨厭別人抽煙。”

楚意像暖陽一樣的眸子擡起,不在意聳聳肩:“曾經年少輕狂,消沉過一段日子,就是那時候學會的抽煙喝酒。”

不是姚櫻自作多情,是事實就擺在眼前,她嘆了嘆:“少抽點煙,容易得肺癌。”

明明是關心他,非要用這種語氣說話,楚意嘴角忍不住揚了揚:“其實我沒煙瘾,就是心煩意亂的時候忍不住抽一根。”

姚櫻沉默。

空氣一陣安靜。

還是楚意率先打破了寧靜:“我知道我媽找過你,說了一些很難聽很傷人自尊的話,所以你想分手我可以理解。阿櫻你答應我,再給我三年時間,我一定讓家人重新接受你。”

姚櫻吃驚擡頭,從頭到尾她都沒跟楚意提起過,他是怎麽知道的?

身後響起幾道刺耳的喇叭聲,姚櫻看過去,正好崔虎從車窗裏探出腦袋,有點着急的樣子。

可不得着急嘛!

崔虎之前幫忙調察過姚櫻的過往,不為別的,只為爺爺對孫女兒的一腔慈愛之心,也是關心姚櫻。

今天糾纏的小夥子,崔虎恰好有印象,資料上寫着是姚櫻的前男友,家裏做出口貿易,公司開得不大,花花架子倒是端得高。

姚老爺子心胸寬廣,不跟人計較,真要計較起來,一萬個楚家都不夠填窟窿。

崔虎不如姚董事長豁達,老爺子救過他一條命,崔虎就把這條命交到老爺子手裏。

老爺子說讓他護着點姚櫻,崔虎就把姚櫻當作侄女兒一樣看護。

有他在,姓楚的小子可別想靠近姚櫻。

崔虎人高馬大,三步并作兩步攔在姚櫻面前,一副老鷹護小雞的做派。

“小雞崽”非常無奈,姚櫻只好歉意地對楚意說:“我是一個喜歡學習別人身上優點的人,我喜歡你的自信,喜歡你溫暖的眼睛,曾經我跟你在一起的日子也快樂過。但是楚意,僅我現在不喜歡你了,你也不用等我。揮別過去,珍惜未來,也許以後會遇到一個你更深愛的女人。”

楚意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下,努力推銷:“其實我身上除了自信和溫暖,還有其它優點等着你發掘。阿櫻,不管為什麽,別放棄我好嗎?”

崔虎急聲催促:“快走吧,穆遠還等着呢!”

該說的都說了,連戳軟刀子的話都扔出來,姚櫻抽身離開。

蘇市大學。

校門口,崔虎把車停靠在路邊,沒有下車,把空間留給姐弟倆。

姚櫻把打包好的飯盒遞過去,穆遠接過包裝袋:“你每天那麽忙,其實我可以坐公交車過去。”

“你一邊上學一邊打工,兩頭跑怎麽行?反正店裏現在沒什麽人,讓崔叔叔送我來的。”最近穆遠好像挺缺錢的,還利用課餘時間打工,據姚櫻所知學校免了他的學費,另外還有優秀學生獎學金,加上高中時參加奧數比賽獲得的獎金,七七八八加起來卡裏也有一筆錢。

聽說有的孩子上大學心思雜了,跟同學起了攀比心,可姚櫻左看右看,穆遠身上還穿着去年夏天的舊衣服,都沒舍得買新衣服。

姚櫻給的錢,穆遠還不肯要。

她百思不得其解:“我送你的衣服,你怎麽不穿?”

少年眉眼溫和,微風撩起他額前的細碎短發,暖陽照在身上,此刻穆遠的同學若是看見他這副模樣,可能會覺得比路上碰見鬼還稀奇。

“我舍不得,怕弄髒。”

姚櫻樂了:“衣服就是人穿的,放在那裏到了來年春天能長出一堆不成。你要是喜歡,我以後再給你買。”

穆遠的桃花眼含笑:“不用,我自己有錢。”

“好了,我走了。”

目送姚櫻離開,穆遠眼裏的笑意越來越淡,低垂着頭顱看手裏的飯盒,緊繃的下巴線條柔和了三分。

快走到男生宿舍,突然蹦出個女同學:“穆遠,你今天又去打工了,剛才在校門口的是你姐姐嗎?”

穆遠擡頭辯了辯,不認識眼前的人,柔和的下巴緊緊繃着:“走開。”

“你不記得我,上次王教授的課,我就坐你旁邊的位置。”女同學也不氣餒,大大方方介紹自己:“你不記得沒關系,我叫鄭雅,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朋友。”

朋友?

這個詞語好陌生。

穆遠擡起眼皮,眼角一道被石子磕破的紅痕:“我家一窮二白,我爸因為故意殺人罪被判處監.禁三十年。有人都說殺人犯的孩子會遺傳這種暴力基因。這樣,還想跟我做朋友嗎?”

殺人犯?暴力!

怎麽可能。

雖然穆遠不愛跟同學說話,在學校沒有朋友,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鄭雅認為他只是性格內斂,不善言辭。

鄭雅下意識反駁:“不,不是的,你在騙我。”

穆遠陰恻恻地笑:“我為什麽要欺騙你。不信,你可以去問問劉軒,他也是麗市高中的。”

女孩一雙好看的眼睛瞪得圓溜溜,跟杏仁似的。

她不相信。

以高考全省第一名的成績考入蘇市大學,優秀如穆遠,随便穿一件格子襯衫T恤,眉眼精致得仿佛是從小說裏走出來的少年,這麽好看的人,怎麽會有一個殺人犯爸爸?

鄭雅臉白得像一頁紙張,穆遠滿心滿眼裏只有姚櫻送來的飯盒,沒有理睬身後人碎了一地玻璃心。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二】

身後總跟着一條小尾巴,這讓五歲的謝言不勝其煩。

可沒過兩天,“小尾巴”轉頭跟一個謝家遠親的小男孩玩到一處,她還把自己偷偷藏起來的奶糖拿出來分享。

好哇,專門騙他的零花錢,騙了錢還給別人花。

謝言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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