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櫻桃包子
正午,林蔭馬路車流不息。
錦繡街,新開了一家包子鋪。
一個月前開始敲敲打打的裝修,到店面清理幹淨,到搬運桌椅板凳,直到正式開業,店面兩旁的“鄰居”才知道包子鋪的老板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
小姑娘生得白淨,長得漂亮,細聲細氣地說話,逢人就是一張笑臉,很是讨人喜歡。
可惜包子鋪的生意并不好,不過老板很大方,給周圍‘鄰居’都送過生煎包。
生煎包一個個又白又軟,用熱油煎過的包子皮外層酥脆裏層松軟,咬一口能流出湯汁來。
光是想一想就要留口水。
午時用飯的時間,店裏位置還有空餘,進來三位客人,俱是西裝和職業套裙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在寫字樓工作的白領。
“我上次點過這家外賣,生煎包還不錯,楚總、韓主管過來坐。”
韓若萱打量了一圈,沒看見某個身影,眼裏積蓄三分不悅看向說話的孫曉靜。
楚意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拉開椅子就要坐下,被韓若萱制止,眼疾手快地從桌上取出抽紙将桌椅仔細擦了一遍:“這種小吃店藏污納垢,不幹不淨,誰知道被什麽人坐過。”
這話一出,立刻招來幾道不滿的視線。
楚意皺起好看的眉毛,到底懶得同她争辯。
過來招呼點單的服務員腳步一滞,心頭滿是委屈。
她們包子鋪開業才半個月,桌椅板凳都是全新,每次客人用餐離座,店員都會仔仔細細擦拭一遍,根本不存在不衛生的情況。
高工資,不空談理想,老板人大方,每天歇店允許她們把店裏剩下的包子打包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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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上班時間不長,馮真已經把自己看作了包子鋪的一員,別人瞧不起包子鋪,那就是瞧不起她馮真。
看着打扮得漂漂亮亮,又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怎麽說話一點素質都沒有?還不如她這個包子鋪的服務員。
心裏怎麽想不重要,來包子鋪的都是客人,馮真臉上很快揚起了笑臉:“三位想要吃點什麽,我們櫻桃包子鋪的生煎包是大廚的私房手藝,招牌是豬肉蔥香包子,還有馄饨雞蛋面,這裏是菜單,現在開業做活動滿五十八元送一盤鍋貼。”
“櫻桃包子鋪。”名字倒是很有意思,楚意不知回憶起了什麽,嘴角多了一抹苦澀:“那麻煩給我來一份生煎包,一碗馄饨雞蛋面,謝謝。”
“您客氣了。”馮真受寵若驚,心裏的不舒坦好像被一只大手撫平。
廚房裏。
姚櫻拿手機發了一條微信,看馮真一個人忙不過來,也出去幫忙搭一把手。
當姚櫻來到取餐窗口,就發現有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到自己背上。
擡眼,她對上一雙溫柔雙眸時,整個人定住了,手裏的餐盤差點沒握穩。
楚意。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姚櫻滿腦子疑惑,等目光掃到楚意對面的韓若萱和孫曉靜,尤其是韓若萱那似嘲非嘲的眼神,頓時明了。
從前在學校,在寝室裏她和韓若萱就不對付,後來大學姚櫻去了瑪市的一所二本大學,而韓若萱和楚意都考上蘇市大學。
“許櫻,怎麽是你呀,好久不見,我聽說你考到瑪市農業大學,畢業不去種田,怎麽會到一個包子鋪裏當服務員?你有什麽困難不妨說出來,大家都是同學肯定會幫忙,對吧,若萱。”看姚櫻外面套了一件圍裙,孫曉靜下意識把她當成包子鋪裏的店員。
不施粉黛,這女人的臉蛋依舊漂亮得過分。
過了這麽多年,孫曉靜和朋友逛街,還是一眼就将她認了出來。
韓若萱眼底深埋着三分嘲諷三分得意,讓楚意親眼看見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染上了塵埃,過得這般落魄。幻想破滅,會怎麽樣呢?
她就是要告訴楚意,他一直放在心裏的白月光,其實沒有幻想之中的那麽美好純潔。
韓若萱看向姚櫻,餘光卻瞥向楚意:“是啊,如果你有什麽需要幫忙,可以跟我說。就算我幫不上,相信楚意也不會袖手旁觀。”
兩個月前,她還叫許櫻。
後來家裏人找到她,有了父母,有了爺爺和姑姑一家人,然後改回了原本的姓氏——她現在是姚櫻!
姚櫻扯了扯嘴角:“我跟你們好像不是很熟,幫忙就不必。”
韓若萱耐心勸說:“許櫻,你別賭氣,也不要不好意思。雖然以前我們有過一些争執,那些都過去了。畢竟都是同學,大家守望相助嘛!”
孫曉靜也跟着附和道:“若萱也是好意,你怎麽這種态度跟她說話,真是不知好歹。”
姚櫻皺着眉頭,不想搭理這兩人。
遇到韓若萱和孫曉靜,就讓姚櫻想起過去一些不愉快的回憶。
馮真是一頭霧水。
咦,老板不是姓姚,怎的又姓許啦!
不管,反正這倆女的唧唧歪歪的聽着腦仁疼,馮真本就看不慣這兩人,一唱一和欺負老板,擠兌誰呢!
算是搞明白了,這倆女的誤以為老板是服務員,話裏話外嘲諷加羞辱老板呢!
她們老板可是擁有一整個包子鋪的女人,誰稀罕別人打發的三瓜兩棗啊!
馮真很憤怒,甕聲甕氣指着:“老板,這兩人誰呀,你認識嗎?她們說的話我每個字都認識,怎麽連在一起我就聽不懂了?”
姚櫻看向馮真:“不熟,可能是看我開了包子鋪,想要過來占便宜的吧!”
韓若萱臉上的表情精神極了,咬着牙:“誰要占你便宜了,許櫻,你給我說清楚。”
誰特麽稀罕一個包子鋪。
一個包子鋪能值幾個錢,韓家大小姐光是一個季度的零花錢都能盤下這麽大一個店面,區區包子鋪還不放在眼裏。
姚櫻說韓若萱是來占便宜,韓若萱則認為姚櫻是故意羞辱自己。孫曉靜比較會抓重點,一下子就抓到了關鍵。
這個包子鋪是姚櫻開的?
不可能。
錦繡街離城市中心地段商業街步行不過十五分鐘距離,蘇市又是國內最繁華的城市,寸金寸土,房價租金自然是水漲船高。
包子鋪的地段在錦繡路不算頂好,但也不差,粗粗看店鋪面積也有一百多平米。孫曉靜恰好知道有一處比錦繡路地段差了點,面積小了一半的店面,可那鋪子一年光租金就要六位數!
大膽假設一下,這家包子鋪一年的租金豈不是要幾十萬!
幾十萬,別看孫曉靜光鮮亮麗地出入寫字樓,別說幾十萬,卡裏就是十萬塊都拿不出來。
都是剛踏入社會,憑什麽姚櫻就能拿出幾十萬塊錢開包子鋪,而自己看上一個包包,卻要省吃儉用好幾個月攢錢才能買得起。
好不公平!
據她所知,姚櫻的家庭條件跟自己是差不多的。不,比她家差遠了,所以,從哪裏搞來那麽多錢?
孫曉靜心裏一萬個為什麽,當她打量着姚櫻,目光停留在姚櫻格外漂亮的臉蛋上,心裏突然蹦出來一個人答案:“不可能,許櫻家裏情況我們都知道,你哪裏能拿出這麽大一筆錢租商鋪?我前陣子還聽說你奶奶生病住院,急着用錢。該不會是你為了錢,一時糊塗誤入歧途,給老男人包養做小三。”
韓若萱還沒來得及幸災樂禍,從看見許櫻後一直沉默不語的楚意突然開口:“阿櫻不是那種人。”
韓若萱顧忌着自己在楚意面前的形象,孫曉靜可不顧忌:“楚總為什麽還替她說話,事實就擺在眼前。”
“我相信阿櫻。”再愚蠢的人都能看出韓若萱和孫曉靜刻意針對姚櫻,何況楚意并不蠢。
難怪韓若萱以談公事為由,特意跑到錦繡路來吃東西,到了地方,還嫌棄不夠高檔。
原來吃東西是假,刻意針對是真。
楚意知道高中時韓若萱就喜歡處處找姚櫻的麻煩,姚櫻有多不喜韓若萱,楚意同樣也知道。
今天看見他和韓若萱一起出現,恐怕此刻姚櫻的心裏也讨厭極了他。
自打看見姚櫻後,楚意眼睛裏的光亮得驚人,想到兩人之間隔着太多阻礙,熠熠生輝的眸子頓時黯淡下來:“聽說你奶奶生病住院後,我去麗市找過你,鄰居說不知道你的去處。我讓人打聽麗市所有的醫院,都沒有消息。沒想到你竟然來了蘇市。對了,奶奶身體還好嗎?”
“已經過世。”姚櫻說話的時候面無表情,本以為分手以後不會有交集,在這種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遇到前任,姚櫻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态度去對待楚意。
畢竟分手是她先提的,楚意不同意,她便狠心換掉了手機號碼,删除楚意的所有聯系方式,為這段感情劃上了一個句號。
楚意眼中閃過震驚和痛楚,他知道姚櫻父母都不在,是爺爺奶奶撫養長大,幾年前爺爺已經過世,只有奶奶和弟弟相依為命,他甚至根本無法想象在醫院裏,姚櫻是如何去面對的。
學校操場上,有人摔破了膝蓋,姚櫻會很積極地幫助同學。她是一個很溫柔的女孩兒,積極向上,這是楚意對姚櫻的第一印象。
後來楚意才發現女孩兒表面很陽光很溫柔,其實內心自卑又敏感,很難想象她是在一個什麽樣的環境下才養成了這種性格。
他對這個女孩是既心疼又好奇,關注着關注着,情不自禁動了心。
“你一定很難過,這些日子是怎麽熬過來的?”楚意揪着一顆心,自責又懊惱,就算不知道姚櫻搬去了哪裏,他應該讓人守在麗市,萬一姚櫻後來又回去了呢!
他在擔心她。
姚櫻也不是不知好歹,何況楚意作為前男友也沒有做錯過什麽,是她一意孤行要分手,單方面的掐斷了聯系。
那段日子是真的難熬,時間是治愈傷口最好的良藥,姚櫻微笑着:“沒事的,都過去了。”
楚意掩去眼裏的愧疚:“能談談嗎?”
眼角掃到韓若萱又青又白的臉色,若是換作從前的姚櫻,肯定要挑釁回去,甚至會刻意當着韓若萱的面和楚意動作親密。
發生了許多事,她跟着成長,心态平和了許多:“沒什麽好說的。其實我不是許家的孩子,前不久剛找到家人,過得還不錯。”
楚意是一個好人,會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姚櫻不希望他一直活在內疚裏,才說這些話寬慰他。順便解釋包子鋪的由來,誰都不會任由一盆髒水潑到自己頭上,還無動于衷。
楚意心裏的确好受了些,他想找姚櫻要聯系方式,就卻姚櫻先一步打斷:“生煎包涼了沒那麽好吃,會影響包子鋪的口碑。我就不耽誤幾位客人用餐。”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一】
“謝言哥哥。”
三歲的姚櫻穿着粉色的裙子奔向五歲的謝言,跑着跑着,沒留神摔了個屁股墩。
粉嘟嘟的女娃娃嚎啕大哭。
小男孩無奈,只好哄騙帶她買糖吃。
似乎嘗到了甜頭,女娃娃總是屁颠屁颠跟着小男孩。
謝言:“為什麽你老來找我要零花錢?”
老實的姚櫻攤手:“因為我沒有零花錢啊!媽媽說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會變得醜醜的。”
謝言翻白眼:“你找我要錢,還不是去買糖吃,你以後變得醜醜的,別賴我。”
姚櫻嘟嘴:“可奶奶說,我長大了是要嫁給謝言哥哥呀!”
謝言:“鬼才娶你,我不喜歡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