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打臉現場
溫甜洗漱完剛躺下,門就被裴烨拉開了。
她睜開眼,從床上坐起來。
被子從她的肩膀滑落到她的腰際:“你有事?”
裴烨笑道:“有。”
他指了指衛生間:“洗澡。”
現下馬上要過年,已經進入了隆冬,這個天氣很少有人堅持天天洗澡,唯有這位少爺一年四季不帶休息,每天都要洗。
溫甜知道他的習慣,因此沒有多問,又躺了下去:“快洗,洗完去睡覺,別來打擾我。”
她翻了個身,背對着裴烨。
房間裏開了昏暗的夜燈,裴烨進來的時候雖說是開了門,卻很體貼的沒有開燈。
黑暗中,他勉強看清了溫甜的床在哪兒。
她睡在床上,被子顯出了一個暧昧的弧度。
裴烨看了兩眼,推開浴室的門,進去洗澡去了。
不到片刻,水聲充斥了整個房間。
溫甜在一陣嘩嘩的水聲中,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裴烨時常這樣突兀的闖進她的生活,無自覺的處處打擾她。
溫甜的這個房間,她一個人單獨睡了十來年,從來沒有人來過她的房間,此刻聽着水聲,她難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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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又往前走了一點。
溫甜直覺認為裴烨大概是想在她的房間裏造個泳池出來,又或者被二氧化碳悶死在了浴室,總之,隔了一個世紀那麽長的時間後,裴烨終于出來了。
他打開門,小小的房間裏立刻被浴室那股香味給侵占了個十足。
沐浴露是她常用的那款味道,裴烨還洗了頭,因找不到吹風機的緣故,頭發濕漉漉的挂在頭上。
他身體發育良好,肌肉分布勻稱,小腹上覆蓋着一層薄薄的腹肌,少年的身體裏蘊藏了覺得能量。
奈何溫甜此刻敲鑼打鼓緊密的進行着一場裝睡計劃,根本沒有心思來欣賞這幅美人出浴圖。
裴烨洗完了澡,順帶把自己的衣服全都給扔到了一塊,當然,衣服也不出所料的被泡的濕濕嗒嗒。
浴室裏只有一條浴巾,此刻正圍在裴烨的身上。
他找了一圈,沒找到睡衣。
裴少爺正如他所說的,走的匆忙,背了個空癟的包,裏面大約是裝了一袋子相思,導致他塞不進一件睡衣。
“溫甜,我沒衣服穿。”
裴烨開了門,站在門口委屈巴巴的喊了一聲。
溫甜假裝沒聽見,閉着眼就是不答應。
裴烨心道:不會這麽快就睡着吧?
他編排的一場大戲都還沒上演,溫甜這麽不配合?
“溫甜!”裴烨又喊了一聲。
溫甜裝聾作啞,就是不起來。
裴烨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站在于是門口猛地咳嗽起來。
咳嗽完了,裝模作樣的長籲短嘆:“溫甜,我好冷啊,你房間不開空調的嗎?”
溫甜這會兒,背對着他,睜開了眼睛。
裴烨的聲音在繼續:“我沒帶睡衣,你有睡衣穿嗎?溫甜……溫甜!你老公快凍死了!幹什麽,等着我凍死了你好改嫁嗎……溫甜——”
他拉長了聲音,語調莫名的膩歪起來,黏糊的像在撒嬌。
“你也不想做寡婦——”
溫甜終于坐直了身體。
她掀開被子,笑的不懷好意。
“你在這兒等着,我去給你找睡衣。”
裴烨叫喚了半天,他以為溫甜被他叫起來,多半會鬧一場脾氣,再不濟也是一張黑臉,但她一反常态,笑的這麽如沐春風,這就很令人背後發涼了。
裴烨警惕道:“你幹什麽?”
溫甜拉開櫃子,笑的更加和藹:“不幹什麽,給你找睡衣啊,老——公——”
裴烨被這聲老公叫的暈頭轉向,耳根子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
十分鐘之後,他穿着一條樸實無華的連衣裙,坐在溫甜的床上,臉上的表情還有點懵逼。
溫甜笑的險些在地上打滾,她拿着手機,一連拍了數十張。
裴烨後知後覺的黑了臉色,後來一看溫甜笑的挺快樂,也沒有怎麽去找溫甜的麻煩。
他只能在心裏嘆口氣,當一個二十四孝好丈夫,自家老婆要胡搞亂搞,他就随着人家去了。
溫甜笑夠了,拍夠了,立刻翻臉不認人的下逐客令:“你下樓去,我要睡覺了。”
裴烨把寬大裙擺撩起來,打了一個結。
他實在不習慣胯.下空蕩蕩的感覺。
“你就讓我穿成這樣下去,被你爸看到了怎麽想我,我女兒嫁了一個變态?”
溫甜道:“我只有這件睡裙,你如果不滿意,我給你換個款式。”
裴烨咬牙:“打住,我不去樓下睡。”
他想了想,換了個委屈的口吻,賴在溫甜房間裏:“我看過了,樓下那個房間只有一張床,窗戶那麽大,空蕩蕩的,凍死人了。”
“我穿的這麽單薄……”
裴烨越說越小聲,最後十分做作的咳嗽起來。
他:“哎,算了,既然你要讓我去睡,我也沒有拒絕的權利。”
溫甜:……
裴烨一邊裝模作樣的假裝要站起來,一邊又說:“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感冒什麽時候好,這下去睡那種地方搞不好會更嚴重……”
溫甜越聽他說的越扯淡。
好似今晚去睡了那個房間,明早起來就能給他收屍了。
溫甜聽不下去,只能說:“我管不着你,別睡我床上,你愛睡哪兒睡哪兒。”
她的床很小,睡她一個剛剛好,要是在擠上來一個裴烨,那簡直得上下疊着睡。
溫甜推了一把裴烨,把他從床邊推了起來。
裴烨站起來,那裙子就乖順的耷拉下來。
他長得好看,連穿裙子都看不出什麽違和感,只會令人覺得這個少年漂亮的過分。
溫甜重新躺回床上,說道:“吹風機在浴室抽屜裏,吹好了頭發在睡覺。棉被在櫃子裏,你愛打地鋪就打地鋪。”
裴烨見事情達成了一半,心裏打着小算盤,拿了吹風機吹頭發。
吹完了出來,溫甜看似已經睡着了。
裴烨老老實實從櫃子裏翻出了棉被,往外一拉,棉被裏還夾了七八個暖寶寶,順勢落到了地上。
裴烨不動聲色的把暖寶寶重新放進櫃子裏收起來,歸回原位,心裏想道:嘴上不關心,明明就很擔心我,死鴨子嘴硬。
地鋪安置在溫甜的床邊。
她的房間小小的,床靠着窗,窗外是條大河,冷風像刀子似的呼呼吹的窗戶振振作響。
裴烨躺在地上,安分了一會兒。
深冬季節,地板冰涼,哪怕是鋪了一床被子,刺骨的寒意都能從地面上起來,鑽進裴烨的身體裏。
南方濕冷的空氣能叫人從骨子裏被凍的發慌。
裴烨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北方人,此刻凍得牙齒上下打架。
——其實也沒有這麽冷,但他總是做出了一副可憐的姿态,不但牙齒打架,甚至配套表演一應俱全,咳嗽,嘆氣,輾轉反側,總之就是不肯好好睡覺。
溫甜的睡眠向來不深,一點動靜就能把她吵醒。
此刻裴烨在床下就差找個二胡給她來上一段《小白菜》了,她能睡着才有鬼。
溫甜睜開眼,翻了個身。
裴烨苦心經營半天的感情戲,終于見到了一點起色。
他嘶嘶的倒吸冷氣,連忙開口:“溫甜,你還沒睡嗎?”
溫甜沒說話。
裴烨可憐兮兮的說:“地上好冷,我睡不着。”
溫甜依舊沒說話。
裴烨心道:我靠,哥在地上都快凍死了,這女人難不成還真想當寡婦改嫁?
他腦子裏迅速過了幾個‘寡婦門前是非多’‘風流寡婦xxx’等名言名句,越想心裏越涼。
裴烨咬咬牙,幹脆苦肉計不成,就直接硬來。
他就不信上了床,溫甜還能把他趕下來。
裴烨一不做二不休,一個利落的翻身就上床了。
溫甜猛地坐起來,還沒坐利索,裴烨就抱着她把她塞在懷裏。
他鑽人家被子業務太熟練,三兩下就把自己整個人鋪平了擺在床上。
因為床太小的緣故,溫甜只能被擠到裴烨的懷裏,滿滿當當的叫人抱得嚴絲合縫。
溫甜驟然貼上裴烨的身子,第一個反應就是要跑,或者把人重新推下去。
掙紮的時候又被對方渾身冰涼的體溫給驚了一驚。
她下意識的抓住裴烨的手——這雙手如今正牢牢地禁锢着她的腰。
溫甜有些惱火,她壓下這股不快,冷靜的問道:“你沒貼暖寶寶?”
裴烨裝瘋賣傻,下巴擱在溫甜的肩上:“什麽東西,我沒看見。”
溫甜:“我放在——”
她驚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閉嘴。
裴烨就是等她露出馬腳這一刻。
黑暗裏,他笑了幾聲,那聲音比他平時的低沉,呼吸間噴在溫甜的耳邊,叫她被頭發弄得有些癢。
“溫甜,你有意思嗎,給暖寶寶治标不治本啊,還不如直接邀請我上來睡覺。”
他頗為厚顏無恥,極其坦然:“再說,你一個人睡不冷嗎,哥給你暖床啊!”
溫甜嘴角一抽,“你別給我在這裏污言穢語。”
裴烨說的都是大實話,污言穢語是肯定不說的。
他抱着溫甜,溫甜卻不肯老實給他抱着,沒一會兒就開始在他的懷裏掙紮起來。
這一覺兩個人都別想好好睡。
溫甜越動,裴烨就越跟她對着幹,抱得就越緊,死活不肯動手。
推推搡搡的時候,溫甜伸出腳就要踹人家。
裴烨連忙空出一只手抓着她的腳:“诶!謀殺親夫啊你!”
溫甜:“下去!”
“你往哪兒踢啊!”裴烨把她整個人抱了起來,幹脆自己也坐起來,溫甜就這麽被摟在懷裏。
這個姿勢,就有些不妥了。
溫甜坐着,察覺出一絲不對,她轉過頭,十萬火急的往後退了兩步。
“裴烨!你、你……”
裴烨丈二摸不着頭腦:“我怎麽了?”
“你就穿了一件睡裙?!”她臉色迅速染紅成了一片,幾乎立刻滴的出血來。
“廢話,我衣服都洗了,就你給的這一件啊。”裴烨回答的坦蕩蕩,似乎沒體味出哪裏不妥。
溫甜聽了他理直氣壯的回答,氣的渾身發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于是二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整個床成了一塊四四方方的戰場。
裴烨見識過溫甜打架有多厲害,因此不敢怠慢,連忙打起精神應對。
鬧了半天,溫甜終于因為驚慌錯亂,沒有平日打架的時候那股冷靜風,被裴烨抓了個正着。
他:“你突然發什麽瘋?”
還挺無辜的。
溫甜不做聲,咬着牙齒不肯開口。
裴烨覺得莫名其妙,但溫甜此人,不大像是會随時發瘋的人,他開始仔細思考,自己剛才說了什麽。
一思考,就明白了。
他恍然大悟,在床上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笑夠了才說:“溫甜,你不會以為……哈哈哈哈哈哈!”
溫甜惡狠狠的盯着他,大概是發現自己誤會了,想多了,于是此刻面子上很挂不住。
裴烨連忙舉手投降:“哎,這不怪我,我可沒說,是你自己誤會的。”
“再說了,我是那種無恥之徒嗎,哎,你害羞什麽,我們是正經夫妻,穿不穿都無所謂啊,再——我靠!”
他被溫甜猛地推下床,摔到了自己的地鋪上面。
溫甜什麽話都沒說,扯過被子,将自己從頭到尾全都罩住,裹成了一個粽子,該小粽子氣勢如虹的轉過身,再也不肯說話。
裴烨自作孽不可活,幹巴巴的坐在地鋪上。
半晌,他嘆了口氣,哀怨道:早知道就不調戲了。
第二天一早,溫甜氣沒消,依舊沒理他。
裴烨起來的早,先回了一樓的房間,溫父起來後,敲了敲門,把衣服放在了門口。
裴烨穿上了溫父年輕時候的衣服,有些舊,不過洗的很幹淨,邊角泛白,還有些短。
他是個天生的衣架子,這種棉麻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被活生生穿出了一股複古文藝的做舊感。
溫甜看了一眼,便無視他,顧自己進門提了一籃子雞蛋。
溫父在工廠裏面的保安工作還沒丢,昨晚上雖然和老鄭鬧得有些不愉快,但今日還是得硬着頭皮去上班。
溫父原本是不打算賣雞蛋,現在卻因為得罪了人,不得不又開始煮起了雞蛋,這回不是賣的,而是拿去送人。
溫甜不知道個中緣由,尋了個理由不願意待在家裏,于是一早就挎着籃子準備和溫父一同出門。
裴烨嘴裏叼着油條,手忙腳亂的塞好了手機錢包,一把搶過溫甜手裏的雞蛋、溫父提着的保溫壺,十分殷勤的開口:“溫叔叔,我來拿就好。”
溫父大概這麽大一把年紀,還沒有被裴烨這種模樣端正的小夥子獻過殷情,況且,從昨晚上的表現來看,對方還可能是個相當有錢的闊少爺,
被闊少爺這麽對待,溫父受寵若驚,說話都不利索起來。
他打量了幾眼裴烨,越看越覺得他是個好孩子。
長得也好,性格也好,出生也好,家庭背景也好,看他的樣子,還很喜歡甜寶,溫父心中感慨道:這真是打着燈籠的都找不到的好人家。
之前叫溫甜不要和大戶人家扯上關系的溫父,此刻徹底拜倒在裴烨的糖衣炮彈下面。
三人一邊走一邊聊——主要是溫父和裴烨聊。
溫父從雲娘死後,再也沒說過這麽多話,他與裴烨談天,感到了一股十足的惬意。
平日裏二十分鐘的路程,今天好像十分鐘就走完了。
到了工廠門口,溫父鑽進保安室換衣服。
溫甜站在門口,開始賣雞蛋。
她不說話,就等着人來買。
裴烨道:“你這樣怎麽賣的出去,看我的!”
跟溫甜一起做幼稚的事情,對裴烨而言十分新奇,因此,他并不覺得有多丢人。
他剛學着電視裏的小販叫了兩句,就來了四五個年輕人,看樣子是來上班的。
其中一人直接喊了溫父的名字:“溫子清,叫你不要在這裏賣早飯,你沒聽見嗎?”
裴烨眉頭一皺,聽這人的口氣不好,少爺脾氣立刻上來了:“關你什麽事,你不要吃別買啊。”
那年輕人看了眼裴烨,不自然的發怵,他:“你又是誰,我跟溫子清說話,今天上面有領導要來,不能在門口賣東西。”
另一人幫腔:“本來平時也不準賣,之前大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了,現在還……”
這明顯就是針對溫父了。
裴烨:“現在就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嗎,還是瞎了最好。”
溫父聽到外面的動靜,趕忙走出來。
一出來就看到了那幾個年輕人。
這些人正是之前想要勾搭溫甜未果,偷偷給溫父使絆子的一群二流子。
溫父一見他們就頭疼,收起了雞蛋,準備忍一時風平浪靜:“哎,不好意思,我沒看到通知,我這就收,這就收……”
那幾人趾高氣揚,裴烨活了十來年——除了溫甜——還從來沒看過別人的臉色。
他:“溫叔叔,我拿着。”
溫父道:“今天有領導要來,我搞忘了這事兒。”
他是根本不知道有這事兒,但此刻也只能說自己忘了,否則那群二流子更不會放過他。
溫甜有心想教訓這群人,奈何溫父今後還要保住這份工作,這根本不是揍一頓能完的簡單事情。
裴烨也是多有顧慮,如果這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一定不肯善罷甘休,非要叫這群人好看。
可惜這事兒牽扯到溫甜和溫父,他如果亂來,之後不好過的就是溫父。
他思考的檔口,楊秘書電話打了過來,問他在哪裏:“小少爺,你的衣服還在我這兒放着,我什麽時候給你送過去。”
裴烨看了眼工廠的名字,便随口一報。
楊秘書愣了一下,确認了一遍工廠地址:“你在這裏?”
他的語氣聽起來十分詫異,好似裴烨不該出現在這裏一樣。
裴烨道:“我不能在這兒嗎?”
楊秘書笑道:“沒有,小少爺,我也在這裏,我直接把東西給你帶過來。”
他挂了電話,沒等多久,工廠裏,楊秘書在彭總經理的陪同之下,帶着一幫工廠的大領導,浩浩蕩蕩的往大門口走。
裴烨愣了一下,心道:這什麽破領導不會就是楊喬驿吧?
楊秘書看到裴烨,心裏松了口氣,連忙快步上前:“小少爺,我找了你一晚上,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裴烨指了指楊秘書:“你……領導?”
楊秘書微笑:?
裴烨哦了一聲,直接開口命令:“我要在這裏賣雞蛋,你吃早飯了嗎,給我買雞蛋。”
楊秘書微笑:???
裴烨遞了一個雞蛋給他,笑道:“一塊五一個,吃完了給錢。”
他看着後面的彭總經理,笑的更開懷:“你們買嗎?”
彭經理等人方才看到楊秘書管裴烨喊小少爺時,如遭雷劈。
又一看該小少爺怎麽在此處幫溫子清這個保安賣雞蛋,兩眼更加一黑!
雲裏霧裏的時刻,裴烨問他們買不買,他們、這……這就算不吃也得買啊!
彭總經理腦子跟過電似的,把前幾日聽到的消息串了起來,心裏震驚道:恐怕楊秘書陪同的那個小太子就是眼前這個少年了。
他咽了咽口水,陪笑的接過雞蛋,心跳如雷:七舅姥爺诶,活的金娃娃啊!
此時再看溫父等人,已然懵昏了腦袋,好像還沒搞清楚眼前發生的一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