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花燈千盞

裴烨這話說的很小聲,只有溫甜聽到。

溫甜聽到了也沒反應,熟視無睹,好似這事兒沒發生過。

晚飯吃完,楊喬驿起身告辭。

裴烨這幾日裝模作樣的作了幾天的妖,死皮賴臉的混在溫甜房間裏混了幾個晚上。

今日溫憐惜回來,他斷然不敢胡作非為,免得把自己的名聲給敗壞了。

溫憐惜晚上拉着溫甜說了會兒話,裴烨在樓上洗漱完之後,早早的就回到了一樓的客房睡覺。

溫父家的小樓是自己造的土樓。

裏面的建築十分簡單粗暴,貧民窟似的,房間裏除了一張床,就是一個凳子。也虧裴烨一點也不嫌簡陋,還能住的下去。

溫甜和溫憐惜的房間應當是算舒适的,好歹這兩房間,溫父花了心思,用瓷磚鋪了地板,刷了牆,努力的制造出了一股少女氣息。

他能讨好女兒的方式不多,也盡了一個做父親的綿薄之力。

但裴烨的客房就沒這麽好待遇了。

一張木頭床,床還沒墊子,上面一層棉被,下面就是鐵絲網。

地面是水泥地,溫父雖然收拾的很幹淨,卻還是能見到一層薄薄的灰。

大少爺這輩子什麽時候住過這麽差的房間,他家裏的保姆房都比這個高級了幾百倍不止。

于是這晚睡到半夜的時候,裴烨被床硌醒了。

他一個翻身從床上坐起來,覺得自己再這麽睡下去明早就能等溫甜來給他收屍。

Advertisement

再者,他有老婆在樓上,溫香軟玉放着不睡,一個人鑽冷被窩,他有病嗎!

但凡裴烨有一點腦子,都不會讓自己受委屈。

此人左思右想,決定去夜襲。

農村的作息時間都很穩定,睡得早,這會兒萬籁俱靜,裴烨打開手機電筒,三步并兩步往樓上跑。

他一擰溫甜的房門,眉頭一挑:沒鎖?

門一推開,發出了老舊的吱呀聲。

一回生二回熟,裴烨現在對于摸黑作案的手段,已然是十分娴熟。

溫甜沒有把地上的棉被收起來。

她的房間十分幹淨,那被子疊的整整齊齊,怎麽看都比一樓的客房暖和。

裴烨睡到了她房間裏,終于不作了,登時感覺渾身舒适,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早上起來時,他身上蓋了兩條棉被。

裴烨起床洗漱完畢,下樓的時候聽到了一陣吵鬧聲音。

他認的出,聲音是溫憐惜的,怒不可遏,險些要破口大罵。

裴烨一下樓,那聲音戛然而止。

溫憐惜看了他一眼,笑道:“起的這麽早,飯還是熱的,來吃點兒。”

溫甜正坐在飯桌前喝粥。

方才溫憐惜肯定不是罵她,不罵她,那一定是另有其人。

吃完飯,快到中午的時候,裴烨終于知道溫憐惜和誰吵了起來。

起因是這樣,她早晨出門買早飯,路過二河橋,那裏有棵大槐樹,村裏的長舌婦和老太婆愛在這裏說人閑話。

溫父一家的閑話從雲娘嫁到雲溪來的時候就層出不窮,變着花樣翻新版本,現如今已經有了一二十個劇本。

今日溫憐惜路過的時候,聽到這群老婆娘正在說溫甜的閑話。

這閑話就是之前雲溪私底下傳的,說溫甜在城裏被某某包養了,一說城裏那種老變态最喜歡這種年輕的小姑娘,二說溫甜嫁了人還不安分,又找了個如何如何的小白臉,成日勾搭在一起,就跟她那個當狐貍精的媽一樣。

言語低俗難聽,咒罵一聲還比一聲高,聽得溫憐惜當即放下自行車,和衆人理論起來。

溫憐惜是個讀書人,大學的時候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總之,在罵人的方面,比起這些身經百戰的老女人,低了不止一個等級。

她憋着一股氣,菜也沒買,直接回到了家。

溫甜向來是見怪不怪,反倒慢吞吞的安慰了溫憐惜幾句,說大過年的別氣壞了身體。

溫憐惜心中還是不解氣,除夕夜之前被人這麽戳着脊梁骨罵,饒是她聽慣了這種混賬話,此刻都氣的神志不清。

“胡說八道!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她用這句收尾,正好看到裴烨下來。

溫憐惜怕壞了衆人過年的心情,因而強行擠出一副笑臉。

溫父不知道今早的事情,正忙來忙去的為晚上的燈花宴做準備。

這是陵城一年一度的大事,五更天不亮,雞叫過一遍,村裏便有人起床打扮,趕最早的車去陵城裏,挑個好位置看燈花宴。

去往陵城的公交車原本是半個小時一班,上頭領導考慮到今天這個燈花宴的特殊狀況,改成了十五分鐘一班。

溫父還想着去趕公交車,人剛走出門,就見到院子裏停着兩輛車。

一輛是楊喬驿的車子,溫父不認識這一輛。

但彭廠長的車子,溫父一眼就認出來了。

彭廠長今日自願來當司機,車上還有他的妻子,二人都穿得花枝招展。

裴烨和溫甜坐上了楊喬驿的車,彭廠長一看沒人上他車。他來都來了,絕不能一個都撈不到啊,于是彭廠長趁着溫父沒有反應過來,連忙拉着他上了自己的車。

溫憐惜正想跟溫父坐一塊兒,楊喬驿率先開了門:“溫小姐,上車吧。”

她沒多想,秉着求近原則,坐上了楊喬驿的車。

私家車到底比公交車舒适,溫甜一上車便閉着眼睛準備睡一覺。

裴烨不讓她睡,推她一把:“你昨晚上是不是下來給我蓋被子了?”

溫甜:“沒有,你別多想了。”

裴烨:“那被子難道是自己長腿走到我身上的?”

溫甜:“你不如再倒回去想想,半夜摸去人家房間很光榮嗎?”

裴烨眉頭一挑:“怎麽不光榮,我去我自己老婆房間,天經地義的事情,你怎麽不想想夫妻兩人分房睡是件多少不合理的事情?”

楊喬驿聽後面兩位小朋友的話題越吵越扯,互相爆料,口無遮攔,好似要把對方底褲什麽顏色都曝光了,連忙咳嗽一聲:“對了,我聽你們這個燈花宴,辦的很盛大啊。”

溫憐惜也害怕後座兩位祖宗吵着吵着在車上打起來,順勢接話:“好幾百年的傳統了,以前不叫燈花宴,叫飛花宴。”

楊喬驿見打開了話題,繼續問道:“這麽說,還有典故嗎?”

溫憐惜:“典故沒有,民間傳說有一些。起初,飛花宴是古時候一個江南富商的小公子弄的賞花大會,他自己喜歡花,因此昭告天下朋友,集結志同道合的人和他一起賞花。年年四月份都辦賞花大會,因為有錢,所以特別聲勢浩大。”

楊喬驿笑道:“四月份辦的飛花宴,後來怎麽就變成新年點的燈花宴了。”

溫憐惜道:“哦,那人後來死了,剛好是過年的幾天。他生前廣做慈善,後世為了紀念他,就把飛花宴改成了燈花宴。不過,真花變成假花,我看還不如不紀念。”

楊喬驿:“還有這樣的故事。”

他沒話題聊,順勢問道:“怎麽死的。”

溫憐惜:“陵城地方志有記載,就那麽幾句話,英年早逝,沒了。”

四人一路聊着,車子漸漸駛入陵城。

陵城主幹道上已經開始堵車,去仙姑廟的路已經堵得一塌糊塗。

不得已,楊喬驿只好繞行。

離仙姑廟越近,人越多。

到了山腳,已經能看到仙姑廟的和尚了。

溫憐惜道:“這幾天仙姑廟人多,很多和尚都是外來的,你看,還有幾個頭發都沒剃幹淨。”

楊喬驿說:“那是志願者吧,和尚怎麽會有蓄發的。”

他與溫憐惜交談甚歡,隐隐有幾分引為知己的意思。

楊喬驿先下車,替溫憐惜開了車門。

溫憐惜一邊下一邊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和尚怎麽就不能留頭發了,不過蓄發的和尚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這點我可以——”

她話未說完,突然眼睛一蹬,兔子似的縮回了車內,砰的一下把車門關了。

溫甜看了她一眼。

裴烨正在胡亂吃飛醋,捧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臉往自己這裏掰:“你老公在這兒呢,你往哪兒看。”

溫甜說:“花朝來了。”

‘蓄發的不是什麽好東西的和尚’笑眯眯的從進山口走過來。

“大老遠就看到你了,小甜,今天是坐車來的?”

溫甜說道:“你怎麽在這裏?”

花朝笑道:“天下再沒有你這樣古怪的問題,和尚不在和尚廟裏,該在哪裏?”

說話間,溫父也走了下來。

他見到花朝,滿臉欣喜和崇敬:“啊呀,是善空大師!”

花朝從善如流:“溫施主,好久不見了。”

溫父對神神鬼鬼的東西篤信不疑,因此對花朝的尊敬猶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這位可憐的老父親尚且不知自家大女兒已經無法無天,為非作歹的把他敬仰的大師給騙上床了!實乃可悲可恨!

花朝問道:“溫施主,我帶你們上去。”

溫父受寵若驚:“麻煩大師了!”

花大師厚顏無恥的問道:“怎麽沒看到憐惜。”

他輩分較高,喊溫憐惜一聲憐惜倒也沒什麽問題。

溫父與花朝認識數年,時常以同輩自居,此刻聽他開口,連忙回道:“在前面的車上,我去喊她。惜惜,快下車,你在車上做撒西東西,快快下來!”

溫憐惜心跳如雷,宛如在心口裝了個太鼓達人。

她挺直了背,硬着頭皮道:“我……我胃疼,你們先走吧。”

花朝笑眯眯:“正好仙姑廟裏有胃藥,我同方丈說一聲,叫憐惜上去休息。”

溫憐惜一聽,拉她上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那還得了。

這陰險的老和尚萬一新仇舊恨跟她一起算怎麽辦?

溫憐惜立刻滾了下車:“突然又不怎麽疼了,走吧,現在去仙姑廟。”

她和花朝這點兒理不清剪還亂的不正當關系,連溫甜都不知道。

溫甜只覺得今日她姐行為奇怪,倒也沒多想。

裴烨看了幾眼花朝,總覺得眼熟。

不過他沒多看,男人有什麽好看的,不如趁這個空檔多看幾眼溫甜。

溫甜正目不斜視的走路。

從山下到山上,路程不遠。

越到後面,人越擠。

到了仙姑廟,天色已經很黑了。

先前一次因為溫甜身體的緣故,裴烨并沒有看過仙姑廟的全景。

如今上面熱鬧非凡,燈火通明,倒也算一番美景。來點燈的人群都站在寺廟劃出來的看臺處,警察在外面站了一圈,以防發生意外。

花朝道:“來的人除了陵城的,還有不少周邊城市的游客,就是為了一睹今晚上的燈花宴。”

裴烨:“點個燈而已,有什麽好看的。”

溫憐惜道:“你不知道,一會兒的點燈還有鬥燈一說,就是看誰點的燈多,誰給的錢多。”

裴烨眉頭一皺。

花朝溫柔道:“今晚上點燈的錢,一部分用于寺廟擴建,一部分用于慈善,全看自己行善積德,為自己祈福了。走吧,我帶你們去點燈。”

點燈的地方在觀音殿。

來的人多,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好在仙姑廟應付這事兒已經熟練異常,隊伍立刻被分成了好幾撥,倒也不顯得混亂。

花朝幫他們拿了簽字,上前排隊。

每一次有人點燈,邊上的小和尚便氣勢如虹的報一遍:某某點燈,多少盞燈,多少錢,為何點燈。

寺廟為了保證公正和公平,每年點燈的數額都是公開的,小和尚一報,邊上就有三四個和尚拿着筆記下來。

也正因為公開的緣故,大家的錢都不大好意思捐的太少,最少的也是五百。

當然,也有些人趁此機會,希望好好炫耀自己,捐的錢也就多,最多的甚至有一次性捐十幾萬的。

從大城市歸來的年輕人有迫不及待證明自己發財了,賺大錢的,也有帶着自己小情人來出風頭,掙一個面子的。

如此一搞,真正為親人祈福的,卻是少了不少。

溫父和溫甜分開了排,他往溫甜手裏塞了一千塊,叫溫甜點兩盞,為裴烨也點一盞燈。

這一千塊對于家裏來說,算不上小數目,但也不是拿不出手。

溫父一年到頭也只有這時候最大方,不計較金錢。

她跟裴烨站在一塊兒,花朝就到前面去等他們。

此刻,觀音殿裏已經挂上了不少花燈。

燈下有一條長長的紙條,上面寫着願望和名字,點一盞,就放在格子裏放一盞。

格子裏放滿了之後,還能在觀音殿上面挂花燈。

裴烨從來沒信過什麽神仙佛祖,此刻在虔誠的信徒中,他也感受到了一絲敬畏。

這絲敬畏沒維持多久,便讓別人給打斷了。

溫甜往前走一步,就聽到後面一個小孩兒的聲音:“她不是那個狐貍精嗎?”

她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婦人把自己的孩子抱起來,呵斥道:“不要亂說話!”

小孩兒挺無辜,笑嘻嘻:“是你說的啊,這就是狐貍精啊,到處勾引男人。”

婦人瞪了孩子一眼。

那小孩兒就是看着溫甜說的,雖然沒指名道姓,但說的誰,在場的人都不言而喻。

陵城的地方挺大,雲溪卻不大,但溫甜的運氣卻委實不好,走哪兒都能碰上雲溪這群三八。

佛堂之內,不便動手。

裴烨皺着眉頭開口:“別讓我聽到第二遍。”

那婦人看了一眼裴烨,突然翻了個白眼。

時至今日,在方馨不懈努力下,溫甜的小狐貍精形象似乎是坐實了。

說她嫁了人之後還包養了個小白臉,小小年紀就不學好。

這事兒就跟插了翅膀的箭,短時間之內把流言帶給了整個雲溪村。

此刻衆人看到裴烨和她狀似親昵,心中更加确定了這傳言。

不巧的是,在他們附近,還有老鄭和她的女兒芳芳。

芳芳女士,每一回碰上溫甜,對方都正好撞到她的槍口上。

上回是彭廠長為了陪楊秘書爽約了她,這回事彭廠長為了陪妻子爽約了她,總之,令她兩股邪火擰巴在一起,成了一股大火,看到裴烨和溫甜的時候,一股腦的爆發出來。

“大過年的看到這個人,真是晦氣。”

芳芳一開口,周圍的人便開始笑。

溫甜冷冰冰的看了一圈,大概是正在忍耐,因此沒吭聲。

她能忍,裴烨卻忍不了。

他剛想動手,溫甜就按住了他:“別管這些,越理他們越來勁兒。”

溫甜被編排了十幾年,也不差這麽一兩條。

她雖然有仇必報,但絕不是一個樂意跟傻逼計較的人,對她而言,和這群村婦計較,簡直就是慢性自殺,浪費自己人生,還能同時兼顧惡心自己一把,百害而無一利。

裴烨眉頭緊皺:“他們平時就是這麽說你的?”

溫甜:“說我的人多的很,我要是一個一個的揍,我用不用讀書了。”

裴烨:“我看應該把他們關在一起,一次全給弄死。”

溫甜:“這世界上不是事事都能順從我的心意的。”

她:“哦,對了,給你透露一個消息,這女的是彭廠長的情人。”

溫甜說完就閉上了嘴,一副‘你随意’的模樣。

裴烨看了她一眼,福至心靈的拿出手機,給楊喬驿打了個電話。

不一會兒,彭廠長的老婆就來了。

她面露兇相,雙目通紅,活像一個母老虎,見了芳芳,二話不說,一個巴掌就扇了上去。

吓得衆人渾身一抖,退避三舍。

芳芳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彭廠長的老婆便開始破口大罵,罵的芳芳一臉口水唾沫。

芳芳哪裏受到過這樣的委屈,也二話不說,披頭散發的就跟彭廠長的老婆打起來了。

扯頭發吐口水,一樣都不帶落下的。

花朝見了,裝模作樣的勸了幾次,總算是把二人拉開。

彭廠長面色難看的把自己的老婆帶下去,芳芳則是受到了奇恥大辱似的,一雙眼睛怨毒的盯着彭廠長。

老鄭一大把年紀,丢不起這個人,但芳芳死活不肯走,鬧成這樣了,卻還要強撐着面子站在這裏。

裴烨淡漠的瞥了一眼,立刻事不關己的開始排隊。

這時,前面爆發出一陣驚人的唏噓聲。

往前看去,原來是有一名老板為了自己的小情兒,一連點了八萬的燈。

花朝笑道:“這可是今晚上出現的第一個上萬的花燈。”

八萬,對于在這裏點燈的人民群衆來說,已經是不得了的消遣了。甚至可以說,有些人一年到頭也只賺這麽點兒錢。

花朝說:“你給小甜點燈,想必不至于這麽小氣吧。”

裴烨道:“關你屁事。”

花朝笑眯眯,也沒生氣。

那老板長得肥頭大耳,活像個成了精的家養種豬,一只手摟着自己的女朋友,穿金戴銀,在衆人的奉承中開懷大笑。

他被捧得飄飄然,一時間又點了兩萬的花燈,湊足了十萬塊。

小和尚一報數字,人群中立刻爆發出一陣起哄的聲音。

溫甜與他在同一時間點燈,她就點了兩盞,一盞五百。

小和尚為她取燈,裴烨站在她身後,努力的不要讓自己去偷看,最後還是忍不住,瞥了一眼。

溫甜取了毛筆,在紙上工工整整的寫了‘裴烨’兩個字。

他心口一跳,不由自主想道:她先寫的我名字。

裴烨知道溫父給了溫甜一千,叫她為自己點一盞燈,可如今真的看到了,那又是另一種感受。

他心裏跳的厲害,于是側過頭咳嗽一聲,令自己的耳根別紅的太明顯。

這麽一側頭,錯過了溫甜寫的第二盞燈。

她的第二盞燈沒寫自己名字,落筆依舊是裴烨二字。

溫甜交了燈,小和尚報了一報數額,芳芳在後頭立刻哈哈大笑起來。

溫甜見芳芳此刻比她自己更像個神經病,便沒有心思理她。

芳芳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剛才是你打電話叫老彭過來的?”

溫甜漠然的開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芳芳咬牙切齒:“溫甜,你這個小婊.子有什麽資格看不起我,老娘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好歹還知道讀書,我沒你有本事,十六歲就知道去給人當情人,怎麽,你金主給不起你的錢嗎?放了個一千塊的燈,丢不丢人?”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都望向溫甜。

最前面那位花了十萬的大老板也看了過來,見溫甜長得細皮嫩肉,又聽芳芳這幾句話說的,心裏登時就起了點兒歪心思。

裴烨踢了一腳地上的拜墊,那墊子直接飛向芳芳,芳芳被撞的身形不穩,裴烨黑着臉色,說道:“你他媽少在這兒造謠。”

芳芳今晚自己丢了大人,也不打算讓溫甜好過,大不了魚死網破。

她呵呵一聲:“你就是溫甜勾搭的男人,果真是個小狐貍精,我都聽說了,怎麽,睡破鞋的滋味兒如何?”

花朝聽不下去,沉下臉色開口:“這位施主,佛門之地,勿犯口戒。”

芳芳看了他一眼,正欲說話,那位和善的大老板就開口:“哎,大過年的別傷了和氣,你看,這樣,反正也不是什麽大錢,我替這位小妹妹再點幾盞怎麽樣?”

這老板的小眼睛打量了一下溫甜,那眼神跟蛇似的,叫人惡心。

裴烨把溫甜往懷裏一拉,涵養和氣度一瞬間跌了個低,那點兒惡劣的小流氓性格體現出來:“點你媽啊,警告你,再看我老婆一眼,老子挖掉你的眼珠子!”

老板登時臉色漲紅,他斷然沒想到自己好心幫忙,竟然落得這麽個下場。

當然,他的好心裏面有幾分龌龊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裴烨向來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小被他父母寵到大,想要什麽拿不到手的。

但是遇到窮鄉僻壤的這群奇葩,還真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這裏出了事,楊喬驿立刻趕了過來,生怕自家這位小祖宗有什麽不開心的,回頭被江琴知道了,自己頭一個遭殃。

他甫一過來,就聽見裴烨說:“把燈拿過來,我要點。”

楊喬驿道:“小少爺,你想點就點。”

裴烨在京市,同他一起玩的有毛仔這樣的同學,當然也有京市上流圈子的各種二代,哪怕是在這群天驕之子中,他也是衆星捧月的,何時受過委屈。

楊喬驿一見他的模樣,就知道裴烨的少爺脾氣上來了,勸是勸不住的。

他開口問溫甜:“你生日多少?”

溫甜歪着頭看他:“十一月二十四。”

裴烨心道:過了,她以前沒和我說。

“哦,那我點一千一百二十四盞。”

芳芳在後頭聽了,笑的更加厲害,“他點一千一百二十四,哈哈哈哈哈,怎麽,我不知道點燈還能一塊錢一盞了嗎,吹牛不講究基本法了嗎!”

衆人一聽這個半大的少年報了這個數字,就知道他在賭氣了。于是,看好戲的人多了起來。畢竟,看別人出醜,還是一個挺不錯的樂子!

胖老板也嗤笑一聲,說道:“小朋友,這裏的燈最低都要一百一盞,你可別亂花家裏錢來讨好女朋友啊。我見過你這樣的,以後會後悔的多了去了。”

一千多盞,他如果按照最低的标準來點,也是十萬出頭了。

胖老板見裴烨一身穿衣打扮也不像窮小子,就怕他真的為了在女朋友面前賭氣,點了十萬出頭,那自己豈不是要被一個黃毛小子壓一頭?

他轉念一想,又道:反正我已經點了十萬了,他如果也點十萬,那我就在多一兩萬,就不信他還能和我叫板。

溫甜道:“裴烨,你要幹什麽。”

裴烨嘻嘻一笑:“我說了,給我老婆點燈啊。”

楊喬驿笑道:“小少爺要點多少一盞的。”

裴烨看着他,楊秘書當即明白。

他打了個電話,安排下去,又從公文包裏拿了一張現金支票出來,刷刷的填寫片刻,放在了小和尚的手上。

小和尚一看支票的數額,吓得兩眼一黑,雙腿發軟,眼珠子一瞪,驚恐且無助得望向花朝。

花朝扶了一下,接過支票,不由笑道:“你還真是老裴的親兒子,這追人的手段都如出一轍。”

他代替了小和尚,朗聲報了一報:“信徒裴烨,點燈一千一百二十四盞,共計一千一百二十四萬,願我妻溫甜,一生無病無災,平安喜樂。”

霎時間,整個哄鬧的大廳都安靜了下來。

溫甜的瞳孔微微放大,她在這觀音殿內,被花燈給包圍,一千盞燈求她無病無災,似乎給她倒黴無妄的命裏面,強行灌了一劑良藥。

該‘良藥’此刻笑的十分直率,手裏拿着花燈,一筆一劃,認真的寫了一千多個‘溫甜’。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