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病房裏。
老二老三進門前都收拾好了表情, 恨不得滴上幾滴眼藥水，大哭一場，好顯得自己對老爺子孝心深重。
結果一進門, 傳聞中已經病入膏肓, 随時等死的老爺子竟然面色紅潤地在那打太極，一拳一腳比他們剛剛在門外打架時的花拳繡腿還要紮實。
兩人先前打聽到的消息, 分明是老爺子突發急病, 送進ICU搶救了一.夜才出來，到現在情況都還沒有穩定。
要不是這樣，他們也沒有這個膽子守在病房門口，這不是跟咒老爺子去死一樣嗎？
想到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所作所為, 兄弟倆一瞬間冷汗都下來了，悲痛的表情凝固在臉上，要哭不哭的, 配上剛才打架打出來一臉青紫，看起來滑稽極了。
宗平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朝老爺子打了聲招呼：“外公。”
老爺子不緊不慢打完一套太極才緩緩收勢，從旁邊副手的手中接過熱毛巾擦手, 這才看向宗平, “嗯。來了。”
常珂可算知道宗平那股子四平八穩的勁兒是從誰那遺傳的了。
從老爺子的面相上, 能看得出他跟宗平這兩個舅舅完全不是一路人, 常珂也不是會遷怒別人的性格，客客氣氣的打了聲招呼：“老爺子好。”
宗平長這麽大, 還是第一次帶女孩子到家人面前, 而且還是長得這麽漂亮的女孩子，老爺子卻沒表現出什麽異樣的神色，朝常珂點點頭, 就算是回了她的招呼。
随即，老爺子便轉向自己兩個不争氣的兒子，重重的哼了一聲。
別看老二老三在宗平面前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面對老爺子，這兩個人要多慫有多慫，聞聲狠狠顫抖了一下，臉色都有些發白。
老二沒什麽腦子，下意識就問了一句：“爸，您……沒事啊？”
老爺子臉色一黑，“你看起來很失望？”
老二吓了一跳，“不不不！爸，我不是那個意思！這不是老三跟我說……”
這時老三突然開口：“董事長，您沒事就好，這幾天集團裏有人造謠說您病了，弄得人心惶惶，這下大家都可以放心了。”
老二這回聰明了一點，聽說老三這是在往自己頭上扔黑鍋，當場就跟他翻臉了：“哎，不是……你什麽意思？你這意思是說集團裏的謠言是我放出去的了？我的消息還是從你這來的呢！”
老三頂着一對青紫的眼圈，說話倒是跟平常一樣平穩：“我沒那個意思，是你想多了。而且之前我也只是說看到董事長來醫院，讓你好好關心一下他的身體，誰知道你自己會腦補那麽多？我還特意叮囑過你，不要想太多，董事長有事自然會告訴我們。”
倒也還算聰明，知道老二如今跟他撕破臉，否認也沒有用，幹脆承認是自己透露的消息，卻依然把鍋都推給了老二。
“你！”
老二簡直要氣炸了，指着老三的鼻子就想罵人，可是當着老爺子的面，又不敢爆粗口，只能瞪着一雙牛眼，咬牙切齒的憋出一句：“你給我等着！看我不……”
“夠了！”
狠話還沒有放完，老爺子就一聲怒喝，制止了兩個兒子丢人的行為。
老二瞬間噤聲，只是臉上的表情卻十分不情願，還有點委屈。
自從之前出了那個女孩子的事，老二就一直覺得老爺子不太待見自己，只是礙于沒有找到害他的人，所以他只能自己憋屈。
如今找到了罪魁禍首，再被老爺子這麽對待，他覺得自己委屈極了，立即向老爺子告狀：“爸！老三剛剛自己承認了，之前就是他陷害我！我就說了，那女孩子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們都冤枉我了！該被撤職反省的不是我，是他！”
老三裝出來的沉穩表情有瞬間的扭曲，但看了眼常珂，又看了看老爺子，大概是知道自己辯解也沒有什麽用，并沒有開口。
他現在甚至懷疑，常珂就是老爺子派來調查他的。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但人家都已經查清楚了事實，這時候再做無謂的辯解，只會讓自己的處境更糟。
誰知老爺子開口說的卻是：“你以為我老糊塗了，這些事情還要你來告訴我？”
老二老三都是一愣，猛地擡頭望向老爺子。
什麽意思？
老爺子一早就知道這件事情是老三做的，卻一直看着老二背鍋不吭聲？
“您知道？”老二不可置信地喊，“那您為什麽還罰我！這事明明是他幹的，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老三也迷茫地看過來，在他的認知裏，老爺子可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更不存在為了保全一個兒子的名聲，讓另外一個兒子背黑鍋的可能。
那他這麽做到底是為什麽？
老爺子将兩個兒子的表情都看在眼裏，又看到一盤絲毫意外都沒有，仿佛早就預料到他會這麽說的宗平和常珂，恨鐵不成鋼地閉了閉眼。
要不是一早就确認過，他幾乎要懷疑這兩個兒子是不是他親生的。
年近半百的人了，看事情還沒有兩個小輩清楚。
老二又不服氣地喊了一句：“我又沒錯！”
老爺子瞪了他一眼：“當哥哥的被自己的弟弟算計了，這麽長時間，一點都沒有懷疑到他身上，也不知道去澄清自己的形象。就你這個腦子，我不讓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難道等着你被他坑死？”
萬萬沒想到，父親把他撤出公司居然是為了自己好，老二愣了一下，随即更加不忿：“可這件事情明明是他做的！爸你什麽都知道，為什麽還讓我背鍋！”
“我要是真的讓你背鍋，當初調查的時候，早就讓警察把你給帶走了！”
雖說老二跟那個女孩的墜樓确實沒有什麽關系，但也不是沒有騷擾過人家，要是真的查到什麽，他這會兒本該在監獄裏待着！
這麽長時間都沒想清楚，簡直是爛泥扶不上牆，老爺子氣得不想跟他說話，視線轉向一旁的老三。
老三倒是乖覺，立即認錯：“對不起，我不該把您進醫院的事情說出去，惹得二哥誤會。”
老二頓時急了：“你有完沒完？當初明明就是你故意引導我往那個方向想的！爸，到病房門口守着的主意就是他給我出的！”
兩個兄弟互相拆臺，可他們這點小心思在老爺子面前簡直就跟過家家似的，老爺子抄起拐杖一人給了一下，怒道：“兩個蠢貨！自己巴巴地往別人的陷阱裏跳，被人當了劍使，還好意思互掐！”
老三腦子轉得快，一聽就皺起了眉頭，在那沉思着什麽。
老二卻還不太明白：“什麽意思？”
老爺子翻了個白眼，不想跟他說話，旁邊一直沒吭聲的常珂倒是開口了：“還能是什麽意思？嗯，你們家老爺子設這個局原本是為了找出公司的內鬼，好給你們兩個清路。誰知道內鬼沒找着，倒是你們倆……”
當着人家親爹的面，常珂沒有把話說的太明白，不過她那個語氣，是個人都能聽出裏頭的意思。
明明是清白的，還要挨親爹的罵就已經夠憋屈的了，老二怎麽可能甘心被常珂這個小姑娘擠兌，臉色當即就是一黑，“你插什麽話？問你了嗎？不懂裝懂……不對啊，你這個外人怎麽也跟進來了，這是你能進來的地方？給我出去！”
說着就要動手，把常珂拉出去。
常珂眉心一皺。
她原本是給宗平的祖父面子，才乖乖在旁邊待了這麽久，可現在看來這個人腦子不太好，還是需要打一頓教育一下。
她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了，看着老二靠近的爪子，隐約還有點好戰的興奮。
然而實際上并不用她動手，在老二伸手的同時，她身旁迅速伸出一只堅實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宗平一改平時的淡漠，神色冰冷地看着自己的二舅，緩慢但不容拒絕地用力，逼得他往後退了兩步，這才松開手。
老二只覺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要斷掉了，表情猙獰地捂住自己的傷處，不可置信地尖叫起來：“宗平你幹什麽！你現在是幫着一個外人來欺負你舅舅嗎？”
宗平只是淡淡道：“五歲，你說過我不是潘家的人。”
言下之意，老二既然不承認他，那就別奢望還能當他的舅舅。
“爸你看大姐的兒子！”
他回頭求助老爺子，誰知卻得到一個充滿警告意味的眼神，頓時噤聲。
宗平唇線繃直，站在常珂身前，不說話，也不看老爺子那邊。
就像個沉默的守護者。
老爺子看了看這兩個人，心下有了計較，朝旁邊的副手略一示意，副手便低咳了一聲，打破這尴尬的氛圍，開口道：“二爺，這位小姑娘說得沒錯。按理說，您應該謝謝人家。”
潘家的理，自然就是潘老爺子。
老二看了眼老爺子，見他垂着眼簾沒什麽表示，頓了頓，只好不甘心地哼了一聲：“謝謝。”
常珂可不想接受他這言不由衷的道謝，不過她今天是跟着宗平來的，宗平的外公都發話了，她也不好不給人家面子，敷衍地點點頭就算是應了。
她這個态度可算是把老二氣得夠嗆，可當着老爺子的面，又不敢再放肆，只能憋屈地轉開臉。
誰知宗平這時候倒是開口了：“你還欠她一句道歉。”
“……”
這下就連老爺子都忍不住側目，看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