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菠蘿蜜

宋明暄坐在化妝間,從開放的大門可以看見屋裏聚集的人,他的假發套已經取下,衣服穿得單薄,原本身上的古裝正被工作人員拿去烘幹。

他接過助理給他遞來的感冒藥,杯中升騰的熱氣氤氲了他的眉眼,讓他不禁回憶起舒泠遇見他獨自淋雨後似笑非笑的容色。

又在片刻間,歸為虛無。

他當時若有一面鏡子的話,就會發現自己在舒泠面前,稍縱即逝的依賴和委屈。

“玩個更有意思的游戲如何?”舒泠表現得很親和,溫柔面具戴得無懈可擊,“輸的人接受贏的人提出的懲罰。”他視線微轉,定在右前方手足略顯無措的男人身上,“禹逐,可以嗎?”

忽然被點名,禹逐明顯地慌了下,但不服輸地梗着脖子道:“什麽游戲?前輩應該不會故意欺負後輩吧。”

舒泠淺淺勾唇:“我會給你幾張牌,牌裏由你任由寫某種事物,你再從中抽出你想要的牌,我會在半個小時內對你進行提問,以此推測答案,如果我猜出你選中的牌便是我贏,沒有則是你贏。”

禹逐目光頓閃,他大概明白這個游戲的核心內容,只要他在舒泠的問話過程,不暴露想法,對方絕對不可能猜出答案:“沒問題,但是寫幾張牌呢?若是兩三張……”

“五張?”舒泠。

五分之四的勝率。禹逐想了想:“可。”

“我提議牌內的內容寫同類型的,比如水果或者蔬菜系列。”柯韻暗瞪了眼好似勝券在握的禹逐,“這樣才能勉強顯得公平點。”

“提出這個方案的又不是我,你一副怪我的模樣幹嘛?”禹逐的表情非常無辜,然而嘴上卻沒有回應他的條件。

“寫同系列的東西,反倒更不容易猜。”原愁忽然出聲,“他們的特征過于相近。”

柯韻頹了:“這樣嗎?”

禹逐卻是心中微動,能提高勝率他為何不答應呢?

“寫出五種物品的名稱。”舒泠将厚實幹淨的白紙推到禹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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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逐拿起筆,略作思索,寫了一串水果,芒果、香蕉、榴蓮、菠蘿蜜、鳳梨。

“你不是不願寫同系列的嗎?!”柯韻鄙夷道,“你是不是聽見原愁說的話,突然改變主意啊?”

禹逐笑而不語,當他不存在,看向場內咖位最大的頂流影帝:“前輩可不要問是哪個緯度的水果哦,我是真不知道呀。”

舒泠脾氣很好地背過身:“你先抽。”

禹逐遲疑瞬,拿起一張寫有菠蘿蜜的白牌:“我抽好了,前輩轉過來吧。”

舒泠回身,視線放在前面低垂着眉眼的禹逐,對方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無法讓人捕捉到半點情緒線索。

桌上擺好五張寫有水果名的牌。

他輕輕眯起眼,像是笑般疊出眼紋:“你喜歡吃芒果嗎?”

禹逐眨了眨眼:“不太喜歡,但我可以喝芒果類的飲品。”

舒泠眼睑輕擡,映出對方鎮定冷淡的模樣,随口道:“那就不是芒果了。”

禹逐心髒顫動了下,瞳孔細微地晃了晃,搞不懂舒泠怎麽就得到這個答案的,他難道有暴露出什麽嗎?正在認真琢磨自己話中的漏洞時,提問又到。

“你吃過榴蓮嗎?”舒泠雙手交攏,偏頭道。

禹逐下意識望去,被大前輩周身散漫的氣勢所攝,話都說得有些結巴:“沒、沒,聞不了那個、味兒。”

“用榴蓮做的衍生食品,你能吃嗎?”舒泠緊盯着面前的人,步步緊逼,“榴蓮披薩、榴蓮類的甜品、榴蓮冰沙等。”

禹逐因他的逼迫,身體做出一個防備姿态,稍稍往不是舒泠的方向扭了扭:“不行,不行!”

“看來你選擇的是榴蓮了。”舒泠。

禹逐愣了愣,盡量維持面無表情,可微微抽搐上揚的嘴角暴露了他真實的想法:“哦,是嗎?”

舒泠摩挲了幾下指尖:“那就是菠蘿蜜了吧。”

禹逐偏移的膝蓋一僵,正好指向菠蘿蜜牌:“啊?”

舒泠:“我知道答案了。”

禹逐不可置信:“什麽?!”

舒泠看着他焦躁的姿态,挑了挑眉道:“菠蘿蜜。”

禹逐抿嘴。

舒泠瞥向周圍的人:“我猜對了嗎?”

圍觀的人卻是被一連串的事情發展起伏,搞得呼吸都不敢呼重了,即使不是他們在參與游戲,也都覺得緊張起來。

無人接話。

禹逐還沉浸在被別人看穿自己心中所想的,那種毫無**地羞恥懊惱中,他驚恐地悄悄瞅了瞅溫柔輕笑的前輩,無端地生起刺骨寒意。

游戲,以禹逐慘敗終結。

舒泠簡單解釋了遍禹逐下意識的小動作是他猜到答案的理由,衆人這才恍然大悟。

随後,舒泠又看着臉色倉惶的人:“你就站到院外巨石上跳舞吧。”

懲罰一出,場面再次靜悄悄。

長了腦子的人都該知道舒泠是在為宋明暄出頭了,甚至更狠。

那巨石連站上去都困難,還跳舞不得摔成骨折。

舒泠見禹逐不動,松開雙手放在桌面上,食指輕輕敲了敲,意味不明道:“輸不起?”

輸不起三個字真是令人十分地耳熟,這不是禹逐之前對宋明暄說過的話嗎?舒泠怎麽好像也知道似的,故意講出來激人。

命和面子哪個重要,每個人心裏都有杆秤。

禹逐就是那種面子大過天的那種,他黑着臉真跑到院外,其實他們這邊的動靜早已引起劇組那邊工作人員的注意,後來趕來的禹逐經紀人了解了情況後,迅速拉住自家沖動的藝人,強壓着來到化妝間。

宋明暄一臉懵逼地望着跟自己九十度鞠躬的兩人:“額,你們是?”

禹逐經紀人是位胖胖的男性,長得也高,不過沒宋明暄高,他的聲音粗粗厚厚的:“實在是很抱歉,禹逐他就是特別愛較真的人,不懂得分寸,若是有什麽得罪到您的地方,我代他跟你道歉,希望你不要計較。”

言罷,他拍了一巴掌悶不吭聲的人。

禹逐被打得痛呼一聲,很不服氣撇過頭:“對不起。”

宋明暄皺了皺眉,他此刻有點被這兩人架在這裏,不得不給對方臺階下。

“對什麽不起?”慢慢悠悠地懶散語調,“剛才的賭約是後悔了嗎?”

禹逐經紀人狠狠瞪了眼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家藝人,但再生氣也得為人把屁股擦了。

他露出與上層人士交際時,常用的卑怯笑容:“舒老師,您這話說的。一樁事是一樁事,我們既然做了不對的事就該道歉。”

舒泠淡淡打斷:“所以就是我的事不那麽重要呗。”

禹逐經紀人額頭冒出些許汗珠:“哪裏哪裏,都是一起的。”

舒泠掃過杵在旁邊沉默的禹逐,看向前方坐着的宋明暄:“你接受嗎?”

宋明暄沒想到話語權會落到自己手上,頓時有些無措:“額……”

禹逐看着自家經紀人的卑微讨好,終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換作往常只要報出他是華星影業公司要捧的人,大多圈內人都會妥協,比如柯韻的公司。

他不可置信,又很是困惑,舒泠不就是比他早入圈幾年的藝人嗎?而且對方唯一的背景依靠,只是自己開的工作室嗎?和華星影業這個龐然大物比起來算個屁。

越想越心不順,他的視線移到自己助理身上,微微示意。

助理略怔,神情詫異。

禹逐眼神立時厲了厲,助理瑟縮了下,點頭表示明白。

還處在糾結中的宋明暄,震驚地看着突然沖到自己面前跪下的人。

“明暄哥,你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我不敢了,是我不該贏游戲。”禹逐聲淚涕下,“我不該真的提出懲罰的,是我不知進退,對不起。”

說着,他打了自己一巴掌:“我這嘴該打。”右邊又打了下,“傻嘴不知道在您面前閉嘴。”

宋明暄:……

實在不要臉,他無言以對。

剛剛還死要面子,現在就能扔下臉皮做個跳梁小醜,圖啥?

“行了,你別再靠近我,咱們沒什麽好聊的。”宋明暄不想繼續被辣眼睛。

此時,作戲的禹逐擠着他那張本就帥不到哪去的臉,醜得人反胃。

舒泠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心中的不耐煩被假哭嘶吼的禹逐攪得亂七八糟,聽着那尖尖的男音,額角青筋不禁跳了跳,又見宋明暄明顯不想搭理這些人,他拍了拍禹逐經紀人:“管好你的手下,若是外傳些子虛烏有的事,你們也別想在圈內混了。”

他的語氣和表情都非常正常,甚至是溫和的,但除了離得遠的人這樣認為,隔得近的禹逐經紀人卻是後背蒸出一層汗。

禹逐經紀人喏喏點頭,慫到極致。

這事暫時結束,而關于其他人的封口也得做做工作,但用不着舒泠出馬。

随即,擁擠的化妝間就剩下宋明暄和舒泠二人。

宋明暄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那個,謝謝。”

他半響沒得到回應,又偷偷擡頭,就發現對方已經來到自己身前,靠得極近。

微涼的手觸過他的側臉,沿着臉部輪廓滑落,降在肩頭,中間的耳朵被手指輕輕刮過,泛起絲絲癢意。

宋明暄輕輕抿唇,臉頰發起燙來:“你怎麽會來劇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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