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沈之亦本來想馬上開車去找周怡瑤，但她終究還是留了個心眼。事情發展到現在，她沒有可以相信的人，自然也不認為有什麽絕對安全的地方。付子安剛剛搜查了自己的家，那些人剛剛離開沒有多久。
她擔心還有什麽人在暗中觀察自己。畢竟以自己和蘇雯的關系來說，要說蘇雯的失蹤自己全不知情，說給誰，誰也不會相信。
沈之亦耐着性子等到了早上六點半，在巨大的疲憊和困意雙重打壓下強迫着自己去沖了個澡，穿好衣服，整理好了頭發，就像是要去上班一樣，慢悠悠的從家裏出來，上了車直接開往了自己的治療室。
時間還早，治療室裏空無一人。
沈之亦要的就是這空無一人。
她走進辦公室，想了想，付子安也曾經在這間辦公室裏待過，疑神疑鬼的來回轉了幾圈，不放心，轉而走進治療室裏去，又關上了房門，進入了裏面的隔間。
坐在椅子上，她舒展開雙腿，再次從衣兜裏拿出了那些已經被自己握的有些發皺的名片，拿着自己的手機卻又琢磨，半晌搖了搖頭，走出治療室，用值班室的電話給周怡瑤打了個電話過去。
那邊沒有人接聽，反而進入了一個語音留言系統。
想來也是，像周怡瑤這樣的人，這種不知名的座機號碼應該也不會接起來。
沈之亦握着電話，吸了口氣，給周怡瑤留了一段話：“周總您好，這裏是亦然心理咨詢室，今天給您打個電話做一個回訪，想問問您最近是否還受到情緒上的困擾。方便的話請您回個電話。謝謝。”
放下電話，沈之亦的身子因為緊張而微微的發抖，她坐在電話前，一瞬不瞬的盯着，随時準備着電話打過來。
但直到小王過來上班，錯愕的看着沈醫生黑着眼圈兒坐在這裏，電話依然安靜。
沈之亦這才想起來其實自己可以給小王放個假，她需要安靜。她微笑着跟小王說今天可以休息一天，在小王再一次錯愕對的目光中笑的極為誠懇。
但等待的時間實在太過漫長。
沈之亦在小王離開之後便迷迷糊糊的靠在椅子上睡了過去。不多時又聽見了值班室的門被推開，腳步聲響在耳側。
她懶得睜眼，只是咕哝了一句：“小王，忘了拿什麽東西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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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停在她身邊，卻沒有回音。
陌生的香水味。
沈之亦那又要睡過去的腦子忽然一根弦兒再次繃緊，掙紮着讓自己清醒過來，費力的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之中看見了周怡瑤的臉。
她有些倉皇的抹了一把臉，站了起來，卻又因着忽然站立而眼前一黑有點兒晃悠的扶住了桌子：“周總，您來了。”
周怡瑤看着面色有些蒼白的沈之亦，站在門邊一臉平淡：“沈醫生，你看起來不太好。”
“我沒事兒，我沒事兒，”沈之亦一邊說一邊又揉了揉眼睛：“就是沒睡好。抱歉，讓你見笑了。”
周怡瑤淡淡的笑了笑：“你看上去，可不是沒睡好，倒很像是一晚上沒睡。怎麽，你想明白了，找我有事？”
沈之亦吸了口氣，點頭：“是……我……找你有事兒。”說着，拉開門：“咱們，去治療室說吧。”看着周怡瑤不解的目光：“嗯……我治療室裏面，隔音效果比較好。”
周怡瑤若有所悟的點點頭，沒再說什麽，跟着沈之亦進了治療室裏面的二層隔間裏。
隔間的空間很小，僅僅能容納三個人，兩個人面對面坐在椅子上，顯得極為逼仄。
周怡瑤看了看隔間的門，上上下下的觀察了一會兒，笑了笑：“沈醫生，你可真小心。”
沈之亦抿了抿嘴：“周總，我确實有事情想要跟您說，也想跟您商量。但是，您能先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不用這麽客氣的您來您去，”周怡瑤把包放在一邊，認真的看着沈之亦：“你想知道什麽？”
“我……”沈之亦張了張嘴，又忽然不知道從何說起，片刻，抓了抓頭發：“我想知道你對于當年桑柯的軍火集團知道多少，你……”
“在我看來……”周怡瑤打斷了沈之亦的話，目光鄭重而嚴肅：“沈醫生，這句話本不應該從你的口中說出來。去了解一件自己根本解決不了的事情，對你來說只會成為危險的源泉和精神的負擔。”
“我是解決不了。”沈之亦嘆了口氣：“但我必須想辦法解決。你昨天說的對，我确實沒有別的辦法。”
“所以……”周怡瑤低垂着眼睑，沒有看她，冷清的聲音低低的：“東西确實在你手上？”
沈之亦咬了咬牙：“是。”
“你為什麽沒有把它交給警方？”周怡瑤忽然擡頭，看着沈之亦。
“我……”沈之亦被周怡瑤問的語塞，無奈的搖了搖頭：“我……我承認我有私心，我覺得這個東西或者可以在關鍵時刻救她的命，我也擔心，如果我把這個東西交出去，警方不會再保護她。”
“她？”周怡瑤輕啓朱唇，挑了挑眉毛：“所以，蘇雯是真的失憶了。”
沈之亦愣了愣：“你……你知道……雯雯？”
“我為什麽不知道呢？”周怡瑤反問：“我的愛人不見了，她在執行一次任務的時候失蹤了，桑柯的集團被破獲之後引發的軒然大波，你覺得我會不知道？蘇雯的卧底身份被發現甚至被報複，你以為我會收不到消息？”她說着，吸了吸鼻子，又笑了笑：“不過，蘇雯是真的失憶了這一點，我一直懷疑，現在看來，是真的。”
“你……”沈之亦有些意外的看着周怡瑤：“你……你既然知道雯雯的事情，為什麽……為什麽昨天才……”
“為什麽昨天才找到你？”周怡瑤靠在椅子上，抱着胳膊看着沈之亦：“因為誰也不知道蘇雯究竟把東西放在什麽地方去了。但……”她的目光再次停留在沈之亦臉上：“直到昨天。直到昨天，你打開了手機，我收到了手機上發來的定位。蘇雯既然忘記了芯片在什麽地方，也忘記了手機在哪。那就只能說明一點，她當時一定把兩樣東西放在了一起。這并不難推斷，是不是，沈醫生？”
沈之亦覺得額頭冒汗，她當然并不知道，在自己全無察覺的情況下，這個在兩年前已經消失在自己生活中的女人，其實一直在盯着自己和蘇雯，一直在暗中游蕩在她不知道的某個角落。
“但我還是要感謝蘇雯，”周怡瑤沒等沈之亦說話，又說：“如果不是她讓隋緣通過公司的電腦去調查付子安，我也找不到這幾年潛藏在警局內部的那個禍頭子究竟是誰。”
“這幾年……”沈之亦咕哝了一聲，皺了眉：“周總，你的話，我聽不懂……”
“等事情全部解決了，我想我會找個時間好好的和你說。”周怡瑤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吐出，一臉的疲憊：“現在，我只能告訴你，有人故意想讓我的愛人死。也或者，是想讓蘇雯去死。我一直在找這個人，但我的線索随着蘇雯的失憶一度斷掉了。現在，沈醫生，我需要你把你手裏的東西交給我，讓我把這個人和這後面所有的事情都處理掉。”
周怡瑤說到後面已經非常的激動，聲音之中都帶着顫音，眼圈兒泛紅的看着沈之亦。沈之亦為難又糾結的怔愣了半晌：“周總，”她嘆了口氣：“我确實沒有人可以找，但我……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你……”
“這個人害死了我的愛人，沈醫生，是不是一定要等這個人把蘇雯害死了，你才會相信我？”周怡瑤的聲音低啞卻有力度，這句話如同一記悶錘打在沈之亦胸口。
害死蘇雯。
是的……
付子安現在難道不就是要害死蘇雯嗎？
沈之亦擡眼認真的看着周怡瑤，從衣兜裏把裝着芯片的盒子放在桌子上：“這個，是和手機放在一起的。但是，有密碼，我解不開。我……”她有些踟蹰的在盒子上摸了摸，咬了咬嘴唇，推到周怡瑤面前：“我相信你。”
周怡瑤沒有拿，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個小小的盒子，眼神之中劃過一抹痛苦的神色，似是要哭出來，強忍着眼眶裏的淚水，抖着手拿了盒子放進自己的包裏，對着沈之亦笑了笑：“謝謝你，沈醫生。我會讓你知道，相信我是值得的。”
“周總……”沈之亦眼看着起身要走的周怡瑤，也跟着站了起來：“周總，你能幫我找到雯雯麽？”
“沈醫生，”周怡瑤回過頭：“如果我是蘇雯，在現在這個情況下，我不希望你在卷入這次的事件裏。”
沈之亦搖了搖頭：“周總……”
周怡瑤和沈之亦對視了片刻，終究嘆了口氣：“你放心，如果我有什麽消息，我會告訴你。”
“謝謝……”沈之亦對着周怡瑤點了點頭：“謝謝……”
“是我應該謝謝你。”周怡瑤微笑：“我們都希望，這件糟心的事兒，趕快結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