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出院的那天，蕭理開着隋緣的車來接沈之亦，還似模似樣的在車兩邊的倒車鏡上挂了兩個紅絲帶。
沈之亦看的啼笑皆非，蘇雯一邊搖頭一邊問蕭理是不是要開車去接親。
蕭理一邊笑一邊對蘇雯抛媚眼：“我這不就是替我們家之亦來接你這個新娘子？”
蘇雯的臉瞬間紅的通透，扶着沈之亦讓她快點兒上車，沈之亦卻笑，一瘸一拐的坐上車，又躍躍欲試的想要開車。蕭理穩穩的把着方向盤，一路上翻沈之亦的白眼。
蕭理說到做到，到了家不讓進門，當着蘇雯和沈之亦的面，點了一挂鞭炮，噼裏啪啦的炸的那叫一個響。蘇雯用手輕輕的攏着耳朵，看着炮竹上下的蹦跳着，臉上止不住的笑意，雙手一暖，沈之亦的雙手撫在她的手上，從身後靠着，捂住她的耳朵，身子緊緊的貼着她的後背。隔着厚厚的羽絨服卻覺得異常的溫暖。
進門兒撞見了那跟隋緣一般高的中國結，沈之亦摸了摸上面紅色的流蘇，笑着搖頭，卻見家裏窗明幾淨，透涼的窗戶上貼着紅色的福字，廚房裏飄來陣陣香氣，隋緣在裏面吼了一聲：“蕭理！你過來幫忙！我和之亦要聊聊天兒！”
蕭理剛剛關上門，應了一聲，聳了聳肩膀：“難為我這麽美麗的一位女士，要為你沾陽春水，沈醫生，你偷着樂吧。”
沈之亦哈哈的笑，坐在沙發上，拉着蘇雯的手一刻也不想松開：“雯雯，這樣真好啊。”
蘇雯靠在她身邊，擺弄着她的手：“嗯。我們很久沒有一起過年了。以後，我争取年年和你一起過年。好不好？”
“好。”沈之亦歪過頭，親了親她的臉：“好啊。”
“哎喲……”隋緣剛剛走到兩人身前便被這香豔的一幕弄的停了腳步：“你倆還真不怕外人啊。”
“你又不是外人。”沈之亦看着隋緣笑：“緣緣，謝謝。”
“謝什麽。”隋緣坐在一旁，翹起二郎腿：“對了，一會兒有人來拜年。”
“有人來？”沈之亦迷糊的看了看蘇雯，蘇雯搖了搖頭，她又看向隋緣：“誰啊？”
“那……”隋緣指了指門，此時門鈴大作，她站起身，神秘的沖沈之亦和蘇雯擠了擠眼睛：“說曹操曹操到了。”
沈之亦與蘇雯同時轉頭看向門口，卻又同時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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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怡瑤站在門口，對着兩人笑了笑：“過年好。”
“周總大駕光臨，沈之亦，開心不開心？”隋緣關上門，靠在一邊抱着胳膊沖沈之亦笑。
沈之亦木楞的張了張嘴，驚喜的看了看周怡瑤，又看了看蘇雯，扶着沙發一瘸一拐的走了兩步：“周總，好……好久不見……過年好。你……你……”
周怡瑤脫下外套，走到沙發邊上：“沈醫生怎麽了？腿傷沒好，怎麽還多了個口吃的毛病？”她看了看蘇雯：“你慣出來的毛病？”
蘇雯扶着沈之亦坐下，被周怡瑤說的笑：“她吓出來的毛病。”
“我剛從國外回來，正好你今天出院，我過來看看你們，馬上就走。”周怡瑤從包裏拿出一個紅色的盒子，放在茶幾上：“送給你們的，禮物。”
“禮物？”沈之亦皺了皺眉：“周總……”
“打開看看吧。”周怡瑤微笑着看着蘇雯，“蘇雯，你打開吧。我想，這個東西不管是對你們，還是對我，都意義非凡。”
蘇雯有些遲疑的拿過盒子，輕輕打開，眼光瞬間閃了閃。
一顆子彈。
周怡瑤說的沒錯。這确實是一個對于她來說，意義非凡的東西。
沈之亦看着那顆子彈，心中了然，想了許久，又轉向周怡瑤：“周總，你……最近好嗎？”
周怡瑤笑了笑，笑容之中卻帶了幾分憂郁：“好不好的，不是一樣的過日子？”
沈之亦有些悵然，不自主的握緊了蘇雯的手：“那……那個……”
“周總。”蘇雯拿了子彈握在手裏：“陸警官回來了嗎？”
周怡瑤的臉色有一瞬間的憂傷劃過，轉瞬即逝。扯了扯嘴角：“也許吧。我……”她呼了口氣，語氣有些糾結：“我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回來。不過……”她說着又笑：“她會回來的。她藏不住的，她藏在什麽地方，我都有辦法找到她。”
蘇雯重重的點了點頭：“是，她一定會回來。”
“好啦。”周怡瑤站起身子：“我還有事趕着去法院。不和你們吃飯了。”
“法院？”蘇雯跟着站起來。
“是。關于付子安的一些證據，我去做個交接，順便看看，有什麽是我能幫忙的。”周怡瑤說着，對着蘇雯眨了眨眼睛：“我也是很久，沒有幹回我的老本行了。”說完，擺了擺手：“走啦。”
沈之亦扶着沙發背要送，蘇雯卻搶了一步追了過去,跟着周怡瑤出了門，攔住了剛剛打開車門的周怡瑤：“周總。”
“怎麽？”
“付子安的事，怎麽樣了？”蘇雯看着周怡瑤：“我有什麽可幫忙的？”
“付子安的事兒，我會好好招待他。”周怡瑤的眼中劃過一絲狠厲：“我說過，我這個人，很記仇。你呢，好好的陪着沈醫生。”
“周總。”蘇雯再次追問：“兩年前您找到之亦，是偶然，還是故意？”
“如果我說偶然，你也不會相信吧。”周怡瑤有些神秘的沖蘇雯笑，關上車門靠在車身上，抱着胳膊舒了口氣：“我當時，失去了阿潇所有的消息。在我幾乎要崩潰的時候，我的朋友聯系到了我，告訴我阿潇剛剛脫離了危險，但因為任務的嚴重性，也為了她的安全，她短時間內不能回來，我也不能過去找她。我的情緒非常的糟糕，我幾乎動用了我所有的方法去找究竟是誰讓阿潇變成這樣。大約兩個星期之後，我接到了阿潇打給我的第一個電話，”說着，她看了看蘇雯：“你可能不會想到，我也不會想到，我心心念念的人，在跟我報了平安之後，拜托我去看一看她的那位卧底同志在B城的女朋友。她不知道她的女朋友是誰，只知道那個人是一個心理醫生。”
蘇雯震驚的聽着周怡瑤說的話，眼眶瞬間濕潤，她只和陸蕭潇提到過一次，自己因為任務，跟自己的愛人無奈的分手，自己很擔心她。
周怡瑤臉上的微笑很淡，看不出是什麽表情：“其實她不說我也明白，她這個人，一直都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老好人。她說，她知道做你們這樣的工作風險有多大，做你們這些人的愛人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壓力。她說你曾經提過，你的愛人是個孤兒，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一個親人，她能活下來，雖然也有奇跡，但也是因為你當時的那一槍并沒有打在要害部位，與你與她，這都是至關重要的。換句話說，在某種意義上，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也是她的。”周怡瑤認真的看着蘇雯：“所以我找到了沈醫生，在我們的第一次見面之中，我就感受到了她身上那種……和我幾乎相似的情緒。”
“周總……”蘇雯張了張嘴，不知道如何說：“所以你才……”
“我這個人向來辦事精明，不肯吃虧。”周怡瑤哼了一聲：“但這一次，你當我是同情也好，同感也罷還是什麽人傻錢多有錢沒地方花也好，我都無所謂。其實我也挺擔心你們兩個都是壞人的。不過現在看來，阿潇沒有救錯你，我也沒有幫錯人。”
說到這裏，周怡瑤再次拉開車門上了車，搖下車窗看着一直想說話卻沒有說的蘇雯擺了擺手：“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跟我說，不過其實什麽也不用說。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對沈醫生好點兒。我們，都挺不容易的。”
蘇雯連一句“嗯”都還沒有說出來，周怡瑤的車已然開走。
她獨自站在原地很久，會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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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雯和沈之亦都想問周怡瑤陸蕭潇什麽時候回來。
而周怡瑤自己也不知道陸蕭潇什麽時候會回來。
周怡瑤之所以一腳油門快速的離開沈之亦的家，是因為她不想在把這個話題進行下去，她也不想再看沈之亦和蘇雯十指緊扣的在她面前晃來晃去而她只有自己一個人——過年！
她生氣，她難過，她煩躁，她恨不得立刻馬上把陸蕭潇提溜出來把她掰開了揉碎了看一看她心裏到底還有沒有自己。
陸蕭潇出事之後，她把女兒送回了美國。
她不想看見陸欣怡。她甚至連自己都搬了個地方住。
她覺得自己住在充滿了回憶的房間裏遲早有一天會崩潰。
她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把有關證據交接完畢，滿身疲憊的驅車回到公司門口，在入地庫的瞬間，卻又忽然調轉了車頭。
她想回以前的家裏看看。
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一個強烈的念頭，她想回去看看。哪怕是明知道自己回去了之後會抱着那布滿灰塵的枕頭嚎啕大哭。
她就是想回去看看。
于是她回去了。
天漸漸暗下來，兩邊街燈亮起來，那久未回去的二層小別墅靜靜的矗立在那裏，她記得曾幾何時，也是這樣開車回來，那個呆瓜二愣子就在路燈下面，滿臉不安的等着自己。
她輕踩剎車，慢悠悠的将車拐了最後一個彎道，卻如同做夢一般的看見了那昏黃的路燈下，站着的人。
她迅速踩了剎車，倒抽了一口涼氣，進而是那擂鼓一般的心跳，和幾乎要哭出聲來的一聲悶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