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狡詐

縣丞房晖暗叫不好,如果梅家人手裏握着已然易主的房契地契,那麽對花嬌大為不利。

他不動聲色地望向了裏正,房契地契的易主手續需要經裏正的手辦理。

後者會意地笑了笑,也真是開了眼界,這個文質彬彬的梅青雲竟然是個斯文敗類。

“房縣丞,我并沒有做過相關的易主手續,我們還是去花家詳談吧,當年花氏夫妻離開前,我在村志上記錄了一二。”

聞言,梅青雲秒慫,轉身就要開溜,蕭韬錦手疾眼快抓住了他的手腕,“梅兄,大家一起過去吧!”

花嬌留了個心眼,“房縣丞,民婦還有個不情之請,屋裏有我相公的筆墨紙硯書卷等等,希望房縣丞留下兩個衙役大哥代為照看。”

蕭福夫妻早已不再哭嚎進了屋,房晖了然花嬌的深意,點頭留下兩個衙役。

将屋門鑰匙交給了一個衙役,花嬌叮咛說千萬不要讓任何人進去。

在去花家的路上,梅青雲讪笑着,總想和花嬌說話,花嬌刻意不看他一眼,她可沒有仙女姐姐那麽寬容仁慈。

書裏沒說花氏夫妻最終如何怎樣,她等過段時間安穩下來去原身的姥姥家走一趟。

總而言之,花家的宅子鋪子田地等等,她就是暫時代為打理,最終交給花氏夫妻才心裏踏實。

蕭韬錦掩口咳嗽了兩次,帶得俊顏泛起不正常的緋色,花嬌拍背順氣,讓他深呼吸。

少年震得胸口悶疼,心底卻是百花怒放,太好了,他的娘子不和梅青雲眉來眼去,還這麽體貼他。

倏地,一念蹿起!

花嬌拿到花家的家産後,那她就比他有錢得多,會不會提出和離?

如果她提出來,他也不同意,好生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畢竟她早晚都得嫁人嘛,他會上進讀書讓她過上好日子。

沒多久,一行人進了花家的院子,梅青雲看見他娘楊氏正撒秕谷喂雞。

“娘,你趕緊叫大嫂過來這邊幫你做飯,先煮鍋糖水給大家喝!”

梅青雲大哥梅長喜一家住在隔壁梅家的院子,但是米面等用度都在這邊。

自從大兒媳婦進了門,楊氏就很少做飯,平時都是大兒媳婦和花嬌做飯。

此時,楊氏并沒有看出來梅青雲臉色不對,她剜了花嬌一眼,“嫁了漢子你就想當大小姐不成?沒看見青雲的官府朋友嗎?還不叫你大嫂過來?”

眸角餘光瞥見梅青雲額頭青筋突出,花嬌唇角揚起,“嬸子,你搞搞清楚,這兒是花家,這位是房縣丞,他和裏正伯伯專門過來給我做主!”

花嬌以前從來都是叫她嬸娘,楊氏這才發覺花嬌的眼神少了畏怯。

“好你個三狗娃,你挑唆花嬌過來鬧騰想撈花家的家産,你想得倒美,當年,花寶匠把花家的東西都給了梅家……”

梅青雲急急打斷,“娘,房縣丞在呢,你一個婦道人家少說兩句,回屋去!”

裏正繃着臉,“楊氏,在房縣丞面前,你最好講點兒道理,不然被衙役拘進縣衙也是你自找的。”

楊氏終于意識到事态的嚴重性,馬上換了一臉谄笑,“就是就是,大家都進屋坐!”

說完,扯開嗓子喊大兒媳婦柳氏過來煮糖水,裏正引着房晖進了正房最東面的堂屋。

房晖坐定後直奔主題,“楊氏,如今花氏夫妻的女兒花嬌已經成家,花家的家産理應交給她打理。”

說到這兒,他睨了一眼梅青雲,“如果你這個當娘的橫加阻撓,梅青雲八成會丢了秀才頭銜,再無資格入仕。”

沒有誰比梅青雲更清楚,身家不清白的學子在仕途上寸步難行,眼前重中之重就是保住秀才的頭銜。

“娘,房縣丞說的是,你莫要胡攪蠻纏給我丢臉,我們說話,你別插嘴!”

楊氏從未見過梅青雲如此正經嚴肅,她嘴上答應着,心裏那個肉疼。

花家這塊大肥肉已經進了肚子裏,她一萬個不想吐出去啊,先暫時吐出去,等房縣丞走了後她有的是搶回來的辦法。

這時,裏正拿出來褡裢中的村志,翻到一頁給房晖看,後者幹脆讀了出來。

“幼女花嬌托付給梅家梅順,特留下五兩銀子,五十斤黃豆,二百斤谷子,三百五十斤麥子,五百斤玉米。”

至此,花嬌心道原身的爹花寶匠不是個傻的,如是一來系統任務的難度就是容易模式。

念完後,房晖略略思忖,吩咐兩個随行衙役,“現在正值秋收過後,你們去找找糧食,用杆秤稱出來花家的這些,其餘都是梅家的,幫着搬到隔壁。”

兩個衙役應承着,一出屋撞見了梅長喜,順手拉着他一起捯饬糧食。

楊氏給梅青雲遞了個眼色,後者狠狠瞪了她一眼,但是她還是忍不住。

“房老爺,你看我一個寡婦也不容易,你聽我說幾句,花寶匠當年留下銀子和糧食是不假,可是花嬌從三歲到十六歲,她吃飯穿衣也得消耗不少銀錢,這怎麽算?”

聞言,房晖擡眼望向了花嬌,“蕭花氏,你粗略估計一下這筆銀錢吧!”

這可難住了花嬌,她只好裝傻,“裏正伯伯,我算不來這麽大一筆賬!”

裏正曉得楊氏的小心思,“楊氏,花嬌的吃穿用度是個什麽水平,你心裏有數,算作一天三十文只多不少。”

楊氏頓時樂得眉開眼笑,“行,就按一天三十文算賬!”

裏正扒拉着算盤,片刻後,“十三年下來,粗略估計是一百四十三兩銀子。”

這麽大一筆銀錢呢,楊氏頓時得意忘形,“房老爺,你聽見了吧?這麽一算賬,花家的家産都得歸梅家,不,還湊不夠,得把花嬌賣到青樓還債,三狗娃還得給我寫個欠條。”

花嬌正要說十三年的吃穿用度不能平均算,不到十歲的小女孩一個月肯定消耗不了九百文。

一旁的蕭韬錦冷冷開腔,“楊氏,村人都曉得我娘子從六歲起就做繡品賺錢,這麽多年,你算算她貼補了梅家多少!”

一聽這話,楊氏就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貓,“三狗娃,花嬌嫁給你之前就是梅家的人,她賺多少錢都是梅家的,你再眼紅也沒用!”

蕭韬錦扯扯唇,“梅兄,嬸子如此無狀,我可以寫個狀子,你到縣衙大堂上再好好自證清白!”

本來應該頭大發愁的花嬌聽到小相公這麽一說,她關注的點歪到了天際,梅兄,沒胸……她憋着笑好肚疼呀!

梅家嫁了花嬌,說白了就是把人賣了,單單這一條,梅青雲就曉得夠他喝一壺。

他幹脆将楊氏拽出了屋子,折回來後好聲好氣卻透着狡詐,“三郎,這麽多年,花嬌賺了多少錢我真不清楚,再說了,她心甘情願貼補梅家,你就別計較了。”

少年自己賺錢的本事也不弱,只不過是想替妻子讨個說法,他側臉凝了花嬌一眼。

花嬌會意,“梅青雲,我相公不計較我計較,我今天站到了這兒就是算賬的,要算就算得清清楚楚。”

說到了這兒,花嬌是真沒有底氣,她不是原身啊,真不曉得貼補了梅家多少銀錢。

書裏只說原身貼補梅家很多,不止是包了梅青雲讀書方面的各種費用。

“三嬸娘,小叔!”

蕭來金帶着一個中年男人走進來,親熱地喊了聲後就跑掉了,來人禮貌地朝衆人笑笑。

他和裏正打了個招呼望向了花嬌,“花氏,我終于找見了你,你說要來繡樓當繡娘的,莫不是做了秀才娘子就變了卦?”

花嬌想起來了,書裏說這人是鎮上崔家繡樓的管事崔茂,很同情原身的遭遇。

他雖然已經娶妻生子,但是對原身懷着別樣情愫,不止一次對原身透露出想納她為妾的心思。

梅青雲還想着以後剝削花嬌呢,“花嬌,女子會賺錢,婆家人才看得起,你白天去鎮上崔家繡樓,晚上還可以回家。”

花嬌只當是耳旁風,她想過簡單安逸的日子,不想沾上風月是非,再說她真的不擅長繡花,做不了繡娘。

不過她說得委婉,“崔管事,最近我正忙着處理家事呢,還有我做繡品熬壞了眼睛,得好生歇息一段時間,其實村裏好多女子想去你家繡樓當繡娘呢,你一會兒去看看她們的繡品,選幾個中意的。”

崔茂見花嬌雙眼有血絲就信以為真,蕭韬錦适時地出聲,“崔管事,我看你拿着賬本呢,麻煩你看看我娘子這麽多年在你家繡樓賺了多少錢。”

今天,崔茂特意來銀杏村找花嬌,同時收些成品,宣傳一下崔家繡樓的知名度。

他曉得蕭韬錦是知縣都高看幾眼的在冊廪生,他當然想與其交好,“蕭三郎,你稍等片刻!”

接着,他翻開賬本,拿出來算盤扒拉起來,花嬌一面心疼原身癡心錯付,一面好奇到底有多少錢。

梅青雲出去端進來糖水,讪笑着招呼衆人喝水,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搭理他。

時間一點點過去,兩個衙役忙碌完畢過來交給花嬌一把鑰匙,花家的糧食都鎖在旁邊的堂屋裏。

終于,崔茂終于停止了扒拉算盤,擡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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