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同病相憐
蕭方月丫站在門側,傻呆呆的,看上去好像是被吓傻了似的,其實,她很希望蕭福将蕭韬錦揍得服服帖帖。
裏正及時攔住,“蕭福,你這是幹啥呢?你要是收回了那兩間下房就等于事實斷親,就等于斷絕了父子關系。”
蕭方氏哭嚎起來,一副和稀泥的做派,“蕭家單門獨戶的,我生了三個兒子頂門立戶的,沒有一個孝順的,我沒法兒活了,老天你睜眼看看啊!”
蕭韬錦聽得妻子在屋外喚了他一聲,微微猶豫,蕭福還沒撒夠氣呢,他要是出去了,蕭福定然會遷怒花嬌。
因此,他僅僅是清清淡淡地應了聲兒,如果他挨揍可以讓蕭福消停幾天,也好。
畢竟從小到大,他挨打的次數多得都記不清了,從前是為了蕭福不遷怒到二哥夫妻,現在是為了妻子,他心甘情願。
再說花嬌在屋裏很不安心,她出來鎖了屋門,一轉身就看見二房的堂屋門撐開條縫兒。
蕭二郎和蕭閻氏都是鼻青臉腫的,蕭閻氏朝她直擺手,示意她在屋裏別出來!
她用腳後跟也猜得出來,蕭福那個老東西倚老賣老耍威風打了二房,在回來的路上,蕭韬錦就對她說過。
他們三個兒子,只有蕭大郎沒有挨過打,蕭福打罵他和二哥是家常便飯,沒有啥正經理由。
在外面受了氣,飯菜不合胃口,喝得多了等等都會拿他哥倆發瘋撒氣。
有些話,花嬌沒對蕭韬錦說,她現世那個爹也是個流氓無賴的做派。
從她有記憶起,那個男人的惡劣品行就顯露無遺,喝酒賭錢後無休止地對妻女施暴。
母親為了保護她,常常是一個月三十天有二十多天身上有淤青甚至是瘡痂。
在她六歲時,母親将她送到寄宿制學校,囑咐她暑假寒假也不要回家,進喜歡的補習班熬過假期,晚上去相熟的女老師家裏借宿。
七歲生日那天,母親買了一大袋子零食來看她,她卻哭得止不住。
母親手上的紗布以及下巴的淤青,這些都昭示了那個男人依舊惡劣兇殘。
她哭着問母親為什麽不離婚啊,她會長大,會賺錢,她們母女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母親嘆氣,一是離婚丢人,二是她姥爺和她爸是賭友酒友,要是自己離了婚,她連姥姥家也不能回了。
在她十歲那年暑假,母親被毒打後爆發了隐忍多年的火氣,勒死了醉酒的父親。
爺爺奶奶和叔伯們都不依不饒,堅持一命償一命,母親被判了死刑。
姥爺得知這個結局後一直不停喝酒,最終酗酒身亡,姥姥去見了母親最後一面。
姥姥沒有告訴母親判給花嬌的那處三居室被她奶奶霸占了,只安慰母親會把花嬌撫養長大。
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後,姥姥面上卻堪稱影後演技,一直哄她說母親被單位外派國外出差,和家屬的通話時間也有嚴格控制。
她也懷疑過的,但是姥姥總是能恰到好處騙過去她,直到中考前她接到了姥姥的電話。
手機號是姥姥的,說話的人是個陌生的女聲,溫和地問她是不是花嬌,人在哪兒等等。
被警車接去市醫院的路上,一個阿姨說漏了嘴,她姥爺,她爸,還有她媽,沒了。
她哭了!
眼淚流得洶湧,幹張着嘴卻哭不出聲兒!
阿姨們一個勁兒地給她發紅包,安慰說她還有姥姥呢!
在她情緒平複一點還了阿姨們紅包後,一個阿姨說姥姥被車撞了,受了傷,人在醫院。
到了醫院後,最年長的那個阿姨說給她打電話是不得已,因為姥姥手機上她舅舅的手機號打不通。
然後,她見到了急診室的主治大夫,這個微胖的中年女人繞了一大圈彎子,她懂了,姥姥傷勢嚴重而身亡。
在停屍間,她見到了姥姥,面容安詳,好像睡着了似的,仿佛她随時會睜開眼,坐起來和她說話。
她要求挨着姥姥躺一會兒,衆人都落了淚,卻也同意了。
半個小時後,主治大夫說她姥姥三天前就走了,肯定是真的走了,她節哀吧!
那場車禍事故,雙方都有責任,對方責任大一些,給了一筆賠償款。
她把姥姥的骨灰安葬在城郊的公共墓園,和她媽媽的墓碑遙遙相望。
回到姥姥家裏整理東西,花嬌發現了母親當年留給她的萬字信,字字泣血。
父親,爺爺叔伯,姥爺舅舅,她對他們的惡劣品行只有厭惡,沒多久,已經打工的她被群黃毛紅毛小混混在小巷子裏追堵。
最後她躲進了垃圾桶才逃過一劫,男人真是比垃圾都令她作嘔,沒想到她在這兒遇見個不那麽厭惡的。
短暫相處下來,少年蕭韬錦對她的印象真的是古人所說,公子世無雙。
他們以後即便做不成夫妻,至少可以好聚好散,因為即便他重生而來,父為子綱這條封建糟粕依舊禁锢着他的靈魂。
這時,橘貓告訴了她屋裏所發生的的一切,她拿定了主意,她可不在乎得罪公公,她得護着弟弟般大小的相公。
走進了東屋後,花嬌一把抓住蕭韬錦細細的手腕,“相公,走,我們這就收拾東西搬出去。”
少年正要象征性地斥責妻子幾句,以示一切都和她無關,但是她力氣好大,拉着他就出了屋。
一瞬間,蕭韬錦覺得空氣無比清新天特別藍,但是身後,蕭方月丫放聲大哭。
同時還大罵花嬌是個狐貍精,勾搭走了她的男人,還挑唆分家應該浸豬籠。
蕭方氏勸蕭方月丫的同時指桑罵槐,蕭福跟着出來後,大聲嚷嚷。
“三狗娃,你搬出去也得給老子十兩銀子,不然,老子就去縣衙告你不仁不孝,你甭想再走讀書的道兒!”
他這話剛落,院門湧進來不少人,最醒目的是帶着四個衙役的縣丞房晖。
由于衙役都穿着顯眼的制服,蕭福像是見到了救星,踉踉跄跄跑過去,撲通跪倒。
“官差老爺們,可要給小民做主啊,快把這個不孝子抓起來蹲大牢!”
惡人先告狀,還娘們似的颠倒黑白,裏正對蕭福是大為鄙棄,忍不住撇了撇嘴。
縣丞房晖認識蕭韬錦和裏正,拱拱手,“韬錦,村人帶本縣丞過來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蕭韬錦作揖還禮,“房縣丞,讓你見笑了,我心裏亂得很,你還是問裏正吧!”
接下來,裏正一五一十說了一遍,不等房晖表态,蕭方氏蹦出來,神情激動。
“官老爺,老婆子從來不說假話,昨夜裏我聽着洞房的動靜,三狗娃帶回來的狐貍精不是第一次經歷人事兒,八成肚裏已經有了梅家老三的種,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房晖臉色微沉,“梅家老三?”
混在人群裏的梅青雲慌忙走出來對號入座,對房晖如此這般說了一遍,特別強調他将花嬌當妹妹看待。
聽完後,房晖雖有些頭大也清楚了孰是孰非,不等他說什麽,蕭方氏又嚷嚷起來。
“這個狐貍精懷了野種不說,還挑唆三狗娃分家,她還目無公婆,今天沒有敬媳婦茶。”
花嬌一忍再忍,還是忍不住了,“蕭方氏,你看見我和梅青雲行了茍且之事?我早上敬媳婦茶的時候,街坊鄰居都看見了,嬸子們誰好心出來做個證?”
這樣一說,蕭家兩旁的鄰居都站了出來,說早上蕭福夫妻窗簾子都沒摘,好像睡死了似的。
蕭方氏再沒法胡言亂語,神色恨恨的,“反正我和蕭福不認這個狐貍精,三狗娃,你眼裏有我這個娘就當着官老爺的面兒休了她。”
一個茬兒三番五次哔哔叨叨沒完,花嬌不想讓蕭韬錦夾在中間為難。
“你們不認我,我更不想攤上你們這樣的公婆,你們這般挑剔,蕭家是有礦還是有皇位要繼承?蕭韬錦休不休我那是我們夫妻間的私事,你們指手畫腳也沒用。”
至此,房晖更是心裏雪亮,攤上如此鄙俗不堪的父母,蕭韬錦卻出淤泥而不染,真是難得的朝廷棟梁之才。
還有他這個小妻子,一看就是明辨是非的賢內助,不過也蠻彪悍的嘛,蕭韬錦也正需要家有悍妻。
有理不在聲高,接下來房晖簡而言之長不慈少不孝很正常,既然已經事實斷親,他讓裏正盡快補上相關文書。
如此這般,蕭福夫妻終于明白沒有撈到好處,都跪在地上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口口聲聲說知錯了。
這個點兒,梅青雲又提起來請蕭韬錦兩口子回門的茬兒,花嬌心裏一頓。
有縣丞房晖在,正是收回來花家宅子鋪子和田産的好機會,而且,橘貓也這樣要求她,只要她做到了,就能得到二兩銀子的獎勵。
“房縣丞,民婦現在和公婆交惡,實在是無法繼續住在這裏,懇求房縣丞給民婦做主,讓梅家把花家的宅子鋪子和田地交給民婦打理!”
聽到花嬌的訴求後,房晖望向了梅青雲,“蕭韬錦娘子所說言之有理,你頭前帶路,本縣丞要去花家看看,仔細算清賬!”
梅青雲眼底閃過晦色,拱手作揖,話裏帶着軟釘子,“房縣丞,有道是口說無憑,你問問蕭花氏手裏可有房契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