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塵埃落定和情歸何處
等到身後的馬蹄聲揚去,她才冷冷地睨向紫衣人。
鶴予盞将頸間傷口稍稍處理了一番,眸子睨着那個月白色的人影,勾唇淡笑,“心兒,十年不見,你如今倒是越發的決斷了,可你還是那麽一如既往地護着他。”
“鶴予盞,曲家上百條性命,今日你和我都得償清!!”若不是當年那一場錯情,若不是他的一片野心,曲家如何會一門慘死。爹爹不喜歡她是對的,她的确不該為曲家的人。
鶴予盞的眸子沉了沉,他望着她冰冷的面容,容顏依舊美麗,十年過去,卻不見昔日的純真,十年,她守着仇恨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隐忍了十年啊,一瞬間,他們仿佛隔得好遠好遠。
他還猶記得,他和他爹聯結衆人攻占青雲山,一劍沒入曲夫人胸間的時候,她在門口通紅的眸子看着他時的震驚的目光,令他永生難忘。
“抓住她,她肯定是曲應天的女兒!!”鶴正泓看見趕至門口的女子,忽然沉聲道。
那天,孟伯收到書信,爹爹說讓她回家一趟商量親事來着,她想應該是他來了吧,那個有些邪魅之氣的男子,那個和她堪稱絕配的人,她便歡喜的一個人上了青雲山,可是她趕到府中看到的卻是他一劍殺死她母親的場景。
那一瞬間,心髒也跟着瑟縮,渾身如置冰窖,寒冷如頭灌到腳,她麻木地看着他,連逃跑也忘了。
“爹!!”鶴予盞有些不可置信地上前,聲音低沉,“把她交給我···處置吧。”
鶴正泓詫異地看了看他向來從不手軟的兒子,又睨了睨那個美豔的少女,霎時便有些明白,“是曲應天的女兒,就得斬草除根!予盞,你應該明白的!!”
鶴予盞一愣,忽然跪下道:“爹,予盞明白,請交給我處置,予盞絕不會留下禍患。”
鶴正泓瞧着自己一直疼愛的兒子,他從來霸氣傲然,沒跟他求過什麽,一時神色複雜,但最終搖了搖頭,“不行!!天下女子多得是,此事,你休要管!!”
他的眼眸一暗,那個單純明豔的女子,他如何忍心?一瞬間,他便騰身而過,拉起她便向青雲山下奔去。
“糊塗!!快去殺了那女子,別傷了少主!!”
鶴正泓聯結的高手便立即跟着他們沖下了山。
“心兒,你若早點告訴我···今日大局已定,你快找孟伯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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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心怔怔地看着攜着她逃跑的紫色身影,眸子血紅的睨向他,一醒神,她便一掌推開他,身子有些搖晃地驚恐地後退去,“你···你殺了我娘···你殺了我娘!!”
山上的高手忽然沖了下來,天心有些怔忪,她一一看着那些衣冠楚楚的人,刀劍上還沾滿了曲家人的血,她的唇邊忽然揚起一抹冰涼的笑,“何予展,你是他們的頭目嗎?”
鶴予盞望着她驚恐又失神的眸子心上一痛,苦笑着點了點頭。
天心忽地掠過來,雙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放我走,否則,我殺了他!!”
就那樣,她擒了一時稱霸的鶴尊主的公子,逃出了青雲山,和孟伯會合,将他決絕地擲下,“兩年後的今日,我必來報仇!”
那一天,她從掌上明珠變成日日逃命的人。後來江湖上的說法是曲盟主家的女兒生來妖邪,反對婚事,一夜間,藥鸩和放火焚殺了衆人。從此她遮住額間的印記,跟着孟伯,那兩年她極為隐秘,但卻親手手刃了一些仇人,落下了魔女的稱號。
當日,她未立即殺他報仇,或許是念着舊情,可今日呢?在經過後來的一些事情後,如今她還會手下留情麽?
鶴予盞看着面前那久別重逢的人,心緒複雜。
“出劍吧!!”她冷冷地看着他,沉聲道。
“心兒··我只問你一句,如今你的心裏可還有我?”
“有或沒有又有何區別?”天心冷笑了笑,聲音忽然有些淩厲,“你不該,你不該給我下情纏蠱···你不該!!!”不該在雲裳的面前···她的指尖驟然捏緊,眸中徹底冰寒。
鶴予盞的眸子暗了下去,如若之前,她還是愛他甚至連報仇都下不了手,而之後那個人出現後,一切都變了,都變了!!
“你這麽護着他··可惜啊,你視為珍寶的人,落入我手中,我一定會摧毀!!”這世間,再沒有一人,像他這樣愛她,寧願殺盡所有人逼她出來,寧願冒着被她殺的危險也要強留她在身邊,他絕不容許有除他以外的人留在她心上,即使她恨他又如何,那總該是将他牢記了吧。
天心身子一顫,望着他唇邊勾起的意味不明的笑意,眉頭忽然皺起,看了看身後,那本來已經絕塵而去的馬匹,忽然又跑了回來。陶小夭帶着昏迷的雲還,乘馬回了來。
“我神天門的夭星主看來也十分喜歡還雲裳,你說我是成全她好呢,還是将他殺了為好?”鶴予盞的鳳眸微轉,帶着有些邪氣的笑意便泛了上來。
天心的手指收緊,轉身便向馬那邊襲去。
“心兒···你這樣我是會傷心的。”身後邪魅的聲音響起,讓她有一瞬怔愣,她墨眸閃了閃,便停了下來。
鶴予盞的眸子一動,怔了怔,聲音清越卻更加蠱惑,“心兒···你回來,你回來···”
霎時,天心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殺···了···你··”說完天心的眸光便淡了下去,如木偶般呆立着沒有再動。
“心兒···”
“心兒···”他一如往常那般親昵地呼喚她,走到了她的面前,有些詫異地擡起她失神的臉頰,“心兒···你只屬于我,只能有我···”
鶴予盞看着那張熟悉的面孔,眼神柔和,低頭便含上了她的紅唇,輾轉吸吮和掠奪,有多久了,他未如此地親吻她,一時,他的眸子有些迷離,“心兒···心兒···你愛不愛我···”
“愛···”
鶴予盞勾唇一笑,不顧衆人,霎時,便摟過她的腰,繼續忘情地深吻下去,唇邊纏綿而柔軟,一瞬間,仿佛回到了當年,他有些情迷。
然而,胸口處忽然一陣沉痛,貫入肺腑,他渾身一顫,眸子霎時清明,泛着震驚和傷痛之色,胸前的鮮血點點滴下,那把匕首準确無誤地插入了他的心髒,一陣瑟縮,他不禁連連後退了幾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前的身影。
“或許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地殺死你。”天心淡淡地看着他,面無表情地道。
“門主!!”
“門主!!”霎時,周邊神天門的人震驚地齊呼,瞬間奔了過來。
天心眸光一閃,長袖一飛,擊倒了幾人,便向着陶小夭的地方而去。
鶴予盞揚起了一抹苦澀的笑意,情纏蠱她竟早解了,這一劍終于讓他明白,十年蹤跡十年心,而那個人兒的心裏果然已經沒有了他··
可是···他也說過他不允許她心裏有其他的人,那一刻,那顫巍巍的紫衣身影忍痛拔出了胸上的匕首,用盡了最後一絲氣力,将那匕首自懷中擲出,帶了功力的飛刀淩厲異常,便向那馬上白色的人影快速襲去···
“啊!!”陶小夭驚呼一聲,她沒想到門主居然到死都不放過他,她想拉雲還躲開卻已來不及。而這時,只見面前一抹白色的身影晃過,如皎潔的月光般升起,剎那間,又如白色的羽毛般緩緩墜落下去,陶小夭霎時震住,“妖女··你··”
“樓主!!”剛剛趕到的安徕和天一樓還殘存的人看着那抹瞬間跌下的人影,忽然驚駭。
倒在地上的鶴予盞聽着耳畔的聲音有些失神的笑了笑,她···也好,黃泉之上,有她為伴,他也不寂寞了···
陶小夭萬萬沒想到她會替他來擋,那一刻,她的眸子一動,她都未能想到去擋,可這個傷害雲大哥的人居然···她看着馬下那胸口滲血的女子,怔怔地,心中五味雜陳,她解了雲還肩頭被點的穴。
陶小夭看着他微微睜開的眼眸,呆呆地指了指馬下。
“天心!!”那一刻,他臉色忽變,不顧身上的傷和被貫穿的手掌,立即翻身而下,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女子,白衣如雪鋪疊而開,面色蒼白,胸間鮮紅的液體慢慢侵染,血花朵朵,她頭上的那朵鮮花簪也還在發髻裏,但卻有些枯萎了,他雙手有些顫抖地扶起她,連聲音都有些發顫,“天心···”
天心靠在他的懷裏,眸光潋滟,失了血色的唇有些輕顫,“不要···記起過去了,雲裳,我···”
雲還低下頭貼在她有些冰涼的面頰上,怔怔地問:“你的心裏··到底有誰··”
那張美麗的面容上揚起一抹溫暖的笑,臉頰微微側過,紅唇便貼到了他的唇際,然後,那笑容便淡淡地逝了去。
其實,問她心上到底有誰根本不重要,他早知道自己無論是在失憶前後,他都是那麽的愛她,他只要知道自己心上是愛她的便夠了,只是在那最後一刻,他還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她心頭的答案。
“薛大哥!!快!”
·····
那一日,神天門和天一樓都幾近毀滅,殘留下來的人要麽解散要麽另拉幫結對,鶴予盞死了,他以前的仆人将他葬在了離青雲山不遠的梅花谷中。
至于天一樓的兩樓主,有的人說他們都死了,有的人又說沒有,說死了的人說有人曾在關外見到一座合葬的墳墓,上面标着“還雲裳及妻曲天心之墓”,說沒死的人又說曾有人看到那額間點點嫣紅的女子攜着愛侶曾出現過。
浮世如幻,情緣成孽,後來的人講到這三人的時候,都只是淡淡搖頭,情深不壽,愛恨糾葛,世間人要學會放開啊。
可是,古今以來,做到的人又有多少呢?
至于十年前的事情,鶴予盞突死,曲天心生死不明,還雲裳記憶成迷,人們也很難道清,只有不變的天地記錄下了那段糾葛。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