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季無名目光黯淡,撇嘴道:“那我不想看見你,你也會消失嗎?”

那一夜夜的侵犯,季無名忘不了,同時也忘不了季茗給他的家。他太軟弱了,總是猶豫不決,總是瞻前顧後,所以一次次被季茗攻陷,連翻身都不得。

果不其然,季茗臉色登時難看,但并沒有為難季無名,只淡淡道:“你可以試試離不離得開我的身體。”

流氓的樣子讓人想揍他一頓。

季無名臉色通紅,氣道:“你出去,流氓!我怎麽會再相信你,騙子!”

握緊拳頭把人打出去,一個星期的不見天日讓他的身體有些乏力,打在季茗身上的拳頭力氣小的可以忽略不計。季茗享受似的,每被錘一下就哀嚎一聲,叫喊着:“好舒服,媳婦的小粉拳!”

季無名氣得羞惱,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你怎麽變成這樣?”就好像惡狼變成了一只耍賴的大狗。

季茗把手撐在門框上,低頭看着氣呼呼的季無名,深情道:“為了你。”

心像是被刺了一下,細細密密的有什麽東西蘊在胸腔內,找不到出口。

門突然大力關上,砰地一聲,季茗碰了一鼻子灰。他也不氣,轉頭看到坐在防護欄上吸着酸奶,好整以暇看他笑話的季闌,招手:“過來。”

季闌跳下來,穩穩落在地上,不看季茗,吸着酸奶拐個彎向自己的房間走去,關門時沖他翻下眼皮,吐舌頭:“略略略,我才不過去呢,你要打我的,單身狗!”

單-身-狗這三個字劍一般刺進季茗的心裏,他有老婆的,什麽屁單身狗!他是已婚人士!季茗憤怒拍季闌房門,吼道:“你出來!小單身狗!我看你能猖狂到幾時!出來!”

門外熱鬧的很,門內卻是另一番天地。

季無名抱着膝蓋縮在床上,哀哀地哭着,他不想承認自己從夢魇中醒來是因為季茗的那句“我愛你”,這太殘忍了,難道他這些年最想聽的就是這句話嗎?到底這些年的反抗是為了什麽?他被當做古時的男寵一樣,每夜承受着難言的苦楚,卻又離不開走不掉。

他是不是太矯情太脆弱了?

季無名再次陷入自我厭棄,小狗似的嗚咽一聲,把頭埋在被子裏。

季茗是他午夜夢回的思念,也是他驚懼逃亡的深淵。

晚飯時,季茗在門外叫了數十聲,怕季無名出什麽意外,推門進去,見季無名趴在床上拱着身子居然睡着了。

季茗哭笑不得。這睡相還真不敢讓他一個人在家。

“醒醒,無名,吃飯了。”季茗輕輕叫,季無名睡得香,他有些不忍,但沒吃晚飯怎麽行呢。

季無名嗚嗚,揉着眼睛坐起來,白皙的小腿光滑柔嫩,上面有細細的絨毛,如小動物一般,季茗觑眼看,有些口幹舌燥。他彈彈季無名的臉頰,手放在他小腿上,滿足地喟嘆道:“無名,吃飯了。”

話語裏帶足了暧昧,季無名順着季茗視線看向自己的小腿,又看到季茗腿間那物有蘇醒的态勢,登時瞪眼罵道:“流氓!淫.蟲!”

說罷便氣呼呼地下床往外走去,季茗在後面盯着季無名的背影舔舔嘴唇,難解相思之意。

到了餐廳,見椅子上坐了一小孩兒,期待地看着他,臉上大大的笑容,季無名愣了愣,并沒有走過去。

這是他親生的孩子,懷了九月。這是他不願意的孩子,生下來後便一眼都看不得他。小小的嬰兒抱在季茗懷裏,似乎知道爸爸不喜歡他,可憐地嗚嗚掉眼淚。

“無名,你抱抱他,他很喜歡你。”

那時他怎麽說的,他憤怒質問:“你這樣有意思嗎?他是怪物的孩子,不該出現在世上!如果他在我手裏,我一定殺了他!”

小小的嬰兒聽到季無名的質問,竟然嗷嗷大哭起來。季茗哄着,哀求:“我知道你嘴硬心軟,他是你的孩子,你好歹抱抱他……”

“你把他給我弄走!我這輩子都不想見他!”季無名歇斯底裏起來,把手邊的東西全部揮在地上,尖叫着,痛苦着。

如今六年過去,他雖不想見他,但恨意卻消失無形了。孩子有什麽錯呢?恨一個孩子有什麽意思呢?他當時再不甘再不情願,如今随着時光也消散了。

書上說的沒錯,時間真是最大的敵人。它會在不知不覺中消磨意志,把所有事情淡化,也會在人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疤痕。

一時寂靜,季無名難于開口。

一只手搭在他瘦弱的肩膀上,身後那人把他往前推,說道:“這是……季闌,我兒子,也是你兒子……”

季茗小心瞧着季無名的神情,發現還算平和,松口氣,領着人坐下,“吃飯吧,這是我做的,你嘗嘗。”

碗裏出現一塊排骨,季無名低頭看着,兩父子看着他。

“季茗,你從來沒做過飯。”

季茗倒沒想到他會說這些,解釋道:“我跟五星級飯店的大廚學的,不難吃。”

季茗以前哪裏是不做飯,簡直是頤指氣使。指揮着還在上小學的季無名,站在小凳子上為他燒湯,等季無名到了中學,季茗也是個大爺,翹着腿在客廳打着游戲等飯吃。那時候季無名非但毫無怨言,還很幸福地看季茗吃飯時地餍足表情,這才是家的味道啊。

只不過,在他高三前的那個暑假,一場強制的性.事後,他再也沒為季茗做過飯。這些年,他不知道季茗在哪吃的飯,他也不想過問。

季茗做飯?沒有人會相信。

但季茗說這飯是他做的,他也就相信了。季茗再怎麽混蛋,也不會拿這事來糊弄他。

排骨還在米飯上,湯汁流下來,把白米飯染成醬色。季無名嘆口氣,夾起排骨一口口啃着,沒一會兒吃得幹幹淨淨,季茗立刻給他又夾了一塊。

季無名還沒來得及阻止,那邊的小男孩費力也夾了塊排骨放到季無名碗裏,讨好地說:“爸爸,吃排骨。”

那聲爸爸叫的小心翼翼,可憐兮兮,生怕季無名下一刻翻臉。

季茗明明答應過不把真相告訴季闌,事實證明,季茗再一次食言了。

季闌孺慕的目光讓他手足無措,又心軟不想傷了孩子的心,只得“嗯”了聲,夾起那塊排骨慢慢吃着。

這一頓飯吃的時間很長,一是季無名真的餓了,他身型瘦弱,胃卻很大,是那種怎麽吃都吃不胖的類型。二是兩父子只顧着給季無名布菜,嘴裏叨叨着說着讨好的話,一說話時間就長了。

吃完飯,季無名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

“你們別再這樣了,我明天回去。”

話音剛落,兩父子齊齊耷拉頭,可憐的模樣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可季無名只覺尴尬。他再未說一句,就提步上了樓。

畢竟是住了很多年的房子,再次回到這裏還是感覺很溫暖,這裏曾是被他認定為家的地方。

他處理着這一個星期來的作品,抽出幾份畫的較好的打算明天回去的路上掃描出來放在微博上。這些畫他全無記憶,都是憑借本能畫下來的,夢魇過後其間發生的事他已無記憶,但這些畫确實不錯,比他清醒時畫的還要好。

前些日子在微博上說的要給粉絲們禮物,其實當時是真的想送些小禮物的,其他漫畫家都多多少少送了簽名搞了抽獎辦了簽售會,他什麽也不做已經被編輯罵了,心裏怪過意不去的。

抽出九張畫的最好的裝在袋子裏,準備明天拿走,剩下的一股腦地裝在箱子裏。這樣的箱子一共有三箱,還有一箱是裝漫畫日記的。他懶得搬過去,其實潛意識裏還是把這裏當作最終的家。

收拾好,去浴室洗了澡,穿上睡衣便躺在床上拿出手機看消息。自己消失了一個多星期,傻編輯要炸了吧。

果然,微信裏全是編輯發過來的信息,一條比一條凄慘,一條比一條哀怨。

他回了個笑臉。

“編輯大人,我生病了,今天才好,你原諒我吧/笑臉”

那邊秒回。

“操!你知不知道你這個笑臉刺痛了我!我原諒你,誰來原諒我啊!”

“大人,小的錯了/哭”

季無名可憐兮兮的求原諒,那邊總算心軟了。

“行了行了!惡心不惡心,哭哭啼啼的!你的電話號碼是多少,今兒必須給我,不給不行!”

上個手機號碼存了太多號,被季茗看見掰斷了,這個號碼是季茗給的,說了不讓他存別人的號,但轉念一想,不讓存別人的號,可以不存嘛,只告訴編輯一個人,一看陌生號打來就是編輯呀,想到這裏就痛快地把號碼複制粘貼過去了。

剛發過去沒半分鐘,電話就響了,季無名趕緊按了接通鍵,放到耳朵邊,放低聲音“喂”了聲。

不出所料,那邊一通罵,“……咋不吭聲,心虛了?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不負責任,生病了也要告訴我一聲啊!害我擔心了這麽些天!一點都不懂事!”

季無名乖乖應聲:“嗯。”

“你嗯什麽嗯!……算了,這事你也別擔心了,身體重要,這期能畫好嗎?只有四天了,以你這種拖延性質,我看懸,行了行了,畫不好我給你兜着,還有啊,微博上道歉去,你粉絲都炸了鍋了,一個個腦洞也是忒大!哎,還是我老了?青春易逝啊!挂了吧,老子喝酒解憂去了。”

季無名一句話也沒說,那邊就“嘟嘟”了。

聽話地爬上微博,私信完全爆了。

他也很愧疚,寫好道歉的話發出去,評論瞬間就炸了。

——畫畫的茶兔兔

“大家,對不起!前幾天生病沒來得及告訴你們,對不起,有什麽可以補償大家的嗎?”

評論基本畫風如下:

“大大,你終于回來了!/哭”

“老婆,你身體怎麽了,要多休息啊!”

“老婆,記起你的微博密碼了/笑哭”

“大大大大,下期更嗎?”

“既然要給補償那我就不客氣了/邪笑,先來五百斤香吻!”

……

季無名看了幾頁,然後發博。

“有人說要畫頭像,那我給大家畫頭像吧,可以把自己想要的類型留在評論裏,也可以私信我,我有空就會畫,大家不要着急!”

一發出去,又炸鍋了。

評論裏沸沸騰騰的,不一會兒,就有幾百人,其中有要頭像的、也有心疼他怎麽也不說個上限的,還有一個說自己總是叫大家大家的都把粉絲們叫生分了,可以叫小可愛的等等等等,實在是亂成一麻。

季無名頭疼地又發一條。

“你們私信評論太多了,我都看不過來了,截圖的話也要有好多,怎麽辦呢?你們有什麽辦法嗎?”

他看了評論,有人建議建個微博群,于是回複問:“怎麽建群?”

那個粉絲先嚎了幾句“啊啊啊啊我老婆回複我了”,然後又說:“包在我身上!我可是立志要做大老公的人!”

接下來問題又來了,群滿了怎麽辦?

那名粉絲馬上說:“多建幾個不就行了!”

于是季無名就把這個任務交給那名粉絲了。解決了這一樁事後,眼睛長時間看手機有些酸了,把手機放到床頭櫃上,打着哈欠睡覺。

過了很久也沒睡着,忽然旁邊有人躺上來,輕手輕腳地塞到他被窩裏,雙手摟住他,又在他脖頸處親了很久,才睡覺。

不用看,他都知道是誰。

有他摟着,季無名很快就睡着了。

所有說,習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字數最多!為了補償昨天的斷更!

作者很沒底氣的說。

斷更是因為我看了一整天小說,真的,強制愛占有欲攻我還能再看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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