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二天一早,季無名就收拾了東西要走,剛出了房門,就被季茗攔住,非要他吃過早飯再走,他無法,只得把書包和裝畫的袋子放在椅子上,安靜地吃着小籠包。

這別墅是十六年前的老房子,小區位于市裏的高等住宅區,當年開發時還是人煙稀少的郊區,如今地價極高,房子百萬難求。小區開發商是當時赫赫有名的房地産大亨,一眼相中這塊寶地,請了最專業的團隊,用最好的材料打造了這個夢幻花園。小區分為南苑和北苑,加起來別墅也只二十五座,布局一流,綠化一流,住的人全是有名有姓的商場富豪。

季無名當時便是從南苑一路跑到了北苑,累得不行了才在季茗房子前的臺階處歇腳。南苑有南門,北苑有北門,雖無牆隔開,兩苑人卻是很少跨苑而出,榮缺到死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在離自己這麽近的地方生活了這麽多年。

小區設有專門的醫院、幼兒園和小學,還開了很多高檔餐廳,但是卻從沒見過有賣小籠包的。季無名心中疑惑,難道自己走的這兩年小區裏竟有了早餐店?

這手藝也不像是季茗包的啊。

季茗目光灼灼地盯着季無名,邀功道:“這是我一大早起來去市裏買的,起的老早了。”

這麽辛苦,當然要把愛意表現出來,不能再想以前那樣悶不吭聲的,做了好事要找好時機抖出來,這樣季無名才會慢慢愛上他。

季茗光是想着就要笑出聲來。

季無名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覺得最近的季茗很奇怪,不像以前那樣強勢霸道了,他簡單應了聲,便不說話了。

季茗在旁抓心撓肺啊,他想跟季無名說話,又怕他煩,以前季無名不理他,他氣得吃不下飯,每每做.愛時便用盡言語羞辱他,如今看來絕對是作死。

過了會兒,他實在忍不住,便道:“一會兒我送你吧,你也知道這裏不好打車……”

還未說完,季無名就打斷:“不用了。”

季茗看他态度如此,忍住心頭怒火:“這麽長的路,你要走過去嗎?”

季無名不吭聲,也不擡頭看他,繼續吃着飯,仿佛早點吃完就可以早點離開這裏。

“當”地一聲,季茗把筷子拍到桌子上,怒道:“季無名!你行!你行!老子都這麽低聲下氣了,你還不知好歹!別以為你病剛好我就不敢把你怎麽樣了!一句話,坐不坐?坐就好好把你送過去,不坐,今晚就把你幹的下不了床!”

此話一出,四下皆靜。

躲在牆後偷看的季闌捂住臉嘆氣,這個蠢蛋父親!

季無名聞言停下筷子,擡頭淡淡瞧他一眼,季茗立刻腿軟,連聲道歉:“寶貝,寶貝,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你也知道我的脾氣,這脾性也不是一日兩日就能改得了的,你得讓我慢慢改。”

季茗說着便跑到季無名後面幫他捶背捏肩讨好,他堂堂季氏公司大老板,何曾如此窩囊過,但是碰到了季無名,也就由不得他了。

季無名不信他的話,掙開作怪的大手,吃完最後一口飯,背上書包拎起袋子就走,走到半路回頭看着手足無措的季茗,淡淡道:“你送不送?”

其實他還是很想坐車的,這裏距離打車地點實在太遠。

季茗喜笑顏開,連忙小跑到季無名身邊,殷勤地幫他拿東西。

一路無話,快到季無名公寓樓下時,季無名突然開口:“在前面放我下來吧。”

季茗把車停進停車位裏,問:“做什麽去?”

季無名把書包背上,拎起袋子,淡淡道:“我去掃描,你走吧,一會兒我自己回去。”

季茗不聽,非要跟着去,等掃描出來後,把要走的季無名拉到車上,“送人送到家,丢到半途算怎麽回事?我是幹那種事的人嗎?”

過會兒又說:“那什麽掃描儀,改天我給你買個,省得到處跑,被別人拐了去。”

季無名道:“不要了,浪費錢。”

季茗心裏頭不高興:“你是不是不要我給你的東西!我的東西都是髒的?是不能要的?我是你的男人,我給你買東西天經地義,你不能不要。本來好好在家裏住着,非要搬出來住,給你買房子也不要,非要自己買,你那點錢能頂什麽用,到現在還每月還着貸款。”

他說到買東西時,想到季無名高二過生日時收到的一臭小子的禮物,心情更差了,想把這事拿出來說說。但考慮到自己的“感化計劃”,生生憋住了。

季茗說罷去瞅季無名的表情,看他油鹽不進的樣子,心頭更加氣憤:“都這麽些年了,你還擺出這副樣子,是不是我把你幹得□□你才肯好好跟我說幾句話!”

渾話一出口,季無名登時臉紅了,車子正好停在地下停車場,他拿上東西就下車,一眼也不瞧季茗。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他回頭恨恨道:“你別跟來。”

盡管季無名已經處在爆發邊緣,季茗還是厚着臉皮跟了上去。

電梯到了,季無名趕緊跑到家門口,打開門便要關,季茗趁機把腳伸過去抵住,手扒着門往裏看,“我進去坐坐。”

“你出去!”季無名臉色很難看。

季茗力氣大,兩人僵持不到一分鐘,季無名便松開手,季茗一個踉跄猛地跌進屋裏,趕緊站穩理理形象。小人得志,卻是不敢笑出聲來。

他看到季無名揉着手腕,馬上換上一副擔憂神情,托起季無名的手開始揉吹,“我把你弄疼了吧,不疼不疼,都吹走了。”

季無名把手抽出來,氣道:“你走。”

季茗耍賴,抱着季無名親他:“我不走,我是你男人。”

這一副無賴樣子讓季無名眼前一黑,他不明白季茗怎麽變成這樣了,以前明明是個正常人啊!季無名往外推他,氣呼呼道:“我要畫畫了,你出去。”

季茗見他真的生氣,也知道不能再開玩笑,趁季無名沒防備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那我走了,晚上再來。”

季無名又氣又急,“你別來,你去陪季闌!”

一聽這話,季茗喜道:“終于承認季闌是你兒子了,季闌要是知道你關心他,肯定高興地要上天了!怎麽樣?回家吧,家裏好。”

季無名氣得跺腳:“我沒有!”

季無名生氣的模樣挺招人的,他想抱着親上幾口再走,又怕徹底激怒他,配合着季無名的小力氣出了門。還想再回身說幾句話,門“砰”地一聲挨着他鼻子尖關上了。

季茗摸摸鼻子,嘟囔:“小白眼狼……”

季無名關上門之後便倚着門坐下來,抱着膝蓋發呆,他腦子亂得很,季茗的變化讓他猝不及防,可又沒辦法面對這樣的關系。

說到底,他們之間并沒有血緣關系,在一起也沒什麽。可他就是過不了心裏那個坎。

他叫了季茗十年爸爸,實在接受不了這種錯覺。而且每次想起在他身上馳騁的男人是他叫了十年的爸爸,他就會想起八歲時被親生父親壓在身下的恐懼。

他是個不男不女的怪物,這輩子都不可能遇到第二個季茗,季茗真的是上帝給他的補償。離開了季茗,他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不離開,同樣心亂如麻。殘缺的身體,精神上的障礙,都讓他的自卑感無限擴大。

怎麽辦?怎麽辦……

季無名決定先不想,洗個臉便回屋趕稿。

編輯雖然說這期更不更都可以,但他還是更了為好。

緊趕慢趕地畫了個分鏡稿,喝茶歇息時爬上微博把掃描好的九張圖傳上去,說是之前承諾的禮物,又說在趕稿,頭像空閑的時候畫。

開了微博看了會兒,突然發現自己的關注裏出現個奇怪的人,ID是“我才是茶兔兔的老公他媽的你們都誰啊”,新發的微博是兩個小時前。

“茶兔兔是我媳婦兒!你們連他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喊什麽老婆?真不要臉!我媳婦兒長得可漂亮了,可惜呀,你們都見不着!”

季無名疑惑了,點進去看是個新開的微博,只有這一條。

而且這語氣……

季無名想來想去,臉色都綠了。

不會是季茗吧?

那他也太幼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走親戚,坐一天車,九點才到家,累死我了,腰酸背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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