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殺死新朝帝王(五)

水聲就在耳側,那人撥弄水的藕臂若隐若現,從他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瞧見隐約的人影,再沒有方才的清晰。天稽很想換個位置,但是他不能動,生怕自己一動,就叫下面的人發現了端倪。

那日後就真的沒辦法交代和解釋了。

水漸涼,那人便起身了,他披了一件白色的內衫,用布擦幹了身子,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擡頭往上看了一眼。

但是屋頂并沒有什麽問題,于是又低下了頭,吩咐了人進來将水擡走。

雲詩衍收拾了一下,準備睡了,他明日可還有一臺戲,之後休息兩日,唱最後一臺。暫時也別想什麽皇帝不皇帝了,人家說他叫白奕呢,還是個看上去單純的公子哥呢,他自然就是信了的,追究的再多,他也沒辦法拿皇帝陛下如何。

雲詩衍這次倒是想的明白,如果這次的故事劇情真的和他猜測的那般的話,那麽天稽這個人求而不得的東西,他就清楚了。這樣要完成這個任務就很簡單了,他是個前朝太子,殺人的動機有了。只是每次都要先勾搭一番才能夠動手這種設定,真的有些喪心病狂了。

雲詩衍覺得設定這個機制的人除了對邵昉轶充滿惡意,大概對他也沒什麽好意。

十三:“……”這個也不是我們想的嘛!誰讓邵将軍求而不得呢!

天稽在雲詩衍朝上看之前,就已經蓋上了那塊瓦片離開了,一路用輕功往皇宮飛,一路他還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耳朵有點熱,身體有點燙,現在非常就想回去把人捆回皇宮這樣那樣。

但是不行,雖然內裏是個死變态,但是天稽還是很有理智的,現在他的理智還在告訴他,喜歡一個人要慢慢追,只有讓他自願留在自己的身邊才是最好的辦法,直接綁回來這種“日”久生情的手段那是迫不得已的下下策,既然可以最初就相愛,為什麽還要走彎路,非逼得對方先恐懼,不喜他呢?

那是個那麽美好的人,值得一切美好的東西,最熱烈的追求,最盛大的儀式,和最适合他的位置。

皇後的位置還空着呢,天稽覺得這個人天生就适合坐在這個位置上。

不過。

腳尖輕點,天稽落在天子寝宮之上,屋脊之上,兩只神獸望着東方,鎮守着這個國家,天稽轉身,這裏并非是整個天都最高的地方,但是站在這裏,卻可以看到天都的景貌。

他的心上人在西邊,等着他去迎他入主中宮,在那之前,他卻還有一些人,一些事情需要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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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帝加冠之前,靈國的重臣們将會迎來一場浩劫,這樣的一場血一般的洗禮,完全是因為他們的皇帝忽然想談個戀愛,而他們很顯然在未來會礙了皇帝路。

娶一個男皇後給王室絕後這樣的事情,重臣們肯定不會答應的,天稽是很不在乎這個皇位傳不傳的,不管傳給誰,其實都不礙他的事,現在最為緊要的,是他看上的人值得最好的,而有些人會擋在路上。

想起這幾日早朝已經開始送上來的秀女名冊,天稽眸色越發的深層。

真是搞笑,他身為帝王,做什麽事情,還要這些人诘問?

天稽可不是什麽禮讓賢士的帝王,他是手握集權,說一不二的人,原來的天稽就是如此,現在換了邵昉轶,只會更甚。

第二日清晨,朝堂之上,皇帝便直接發了怒,本該是普天同慶的這些時日,整個朝堂之上卻好似籠罩着烏雲,雷聲隆隆之下,官員們自顧無暇,居然沒人有心思去瞧天都之中傳唱的,江南來的名伶的曲子。

第二日雲詩衍的臺下,老一輩的人來得少,倒是不少少爺書生出現了,他們不在西邊住,卻已經走了大半個天都來聽聽雲詩衍的曲子,這一聽,驚為天人,不少書生直接便提筆寫下了詩篇,贊頌這位翩若驚鴻的名伶,詠唱他的美貌,贊嘆他的歌喉,詩篇流傳開去,一時間雲詩衍的名聲更甚了。

雲詩衍比之原來的劇情,還要更火,聽了他的戲的人,完全沒辦法将他看成普通的戲子,與他對話的時候,不少都用了尊稱,好似他是什麽天人一般的難以接近。

雲詩衍下了臺卸了妝,容貌便沒有臺上的動人,但是身着男裝的人卻是極為溫和的,也不見有誰對他臺上臺下模樣有所驚嘆,人們感慨他的嗓音天下無雙,驚嘆他柔若無骨的舞動能夠扣動人的心扉,見到他本人的時候,更是欣賞他極為溫和,謙謙君子般的性情,若不是真的不合規矩,大抵都有人要尊稱他為先生。

白奕這些天來日日都來尋雲詩衍,有戲聽的時候,便與雲詩衍一塊聽戲或看他唱戲,雲詩衍下了場,他必然是第一個迎上去的,在京中也沒多少人識得他,加之他又易了容,不知道的,都因為他是跟着雲詩衍的什麽人了。

反倒是花月瑤這些日子白天就被放出來望風,到了夜裏就被關回了房中,漸漸的睡眠時間都調整了,晚飯之後就困了。

她是極想夜間出來的,但是雲詩衍一直找借口推說,讓她等些時日,等這次演出結束湊齊了錢,他們就在天都買一套宅子,日後便在天都謀生了。

花月瑤知道了日後要長久留在這裏,也就不着急在這段時間勾搭個什麽人将自己撈出苦海了,加上了在這裏什麽事情都順着她,這些日子倒也安生。

只是雲詩衍沒攔着,命運的相遇到底來臨了,花月瑤和白奕見到了第一面。

那是個天氣晴朗的早晨,雲詩衍用過了早飯,準備出去看看天都的宅子,皇帝的冠禮已過,戲班的表演已經結束,明日戲班就會收拾完畢離開這裏,雲詩衍已經和班主告辭,決定要留在這裏。

班主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麽,只是他知道雲詩衍下了決定,大抵就不會更改了,于是班主轉手了戲班,也與雲詩衍一起留了下來。

這些日子雲詩衍一直拜托熟識的幾位公子哥幫他看宅子,京中都傳開了他要留下的消息,好幾家戲班子的班主都遞了帖子來想要拉攏他,但是雲詩衍卻沒有要接的意思。

他手頭有幾座宅子要看,白奕聽說了之後自告奮勇,說是要來陪他。

雲詩衍與他約了在西城的荷花池邊上相見,那滿池的荷花香氣随着清晨的風,飄進了千家萬戶,順着空氣,順着每一個人的呼吸,讓人腦海之中一陣的清明。

白奕就站在荷花池中的小亭上,見到雲詩衍的身影,歡喜的朝着他招了招手。

雲詩衍想要一條路去往那裏,卻聽到耳邊傳來了一陣歌聲。歌聲伴着清風,伴着荷香,還有蕩開的水聲,飄入了雲詩衍與白奕的耳中,荷花深處,有一小船飄飄蕩蕩劃了出來,花月瑤搖着腳,彎着腰坐在船頭,手在水中滑過,蕩起了波紋。

她身上的花衣裳如同那嬌嫩的荷花,只用了藕色絲帶系起的長發撫過她如花的容顏,一雙好看的眸子彎彎的,嘴角也彎彎的,歌聲從她嬌嫩的雙唇之中飄了出來,她的身影因為那小船搖搖擺擺,半隐半現在荷花池之中。

雲詩衍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只落在花月瑤的身上一瞬,轉而落在了白奕的身上。

白奕的表現還挺有趣的,他臉上的神色有些古怪,眼中含着些薄怒,而後化為了濃濃的不屑。

他這些日子整日不在皇宮之中,想來有些人也因此而蠢蠢欲動,只是冠禮之前的重禮沒能讓他們明白皇帝陛下不是個好惹的人,還用這般拙劣的手段來他的面前顯擺,是嫌這個女子死得不夠快嗎?

只是……

雲詩衍适時的朝正朝着白奕賣弄風情的花月瑤招了招手。“小瑤,你為何在此?”

花月瑤整個人都僵住了,她今早出來,是背着雲詩衍的,被人關了這麽些日子,花月瑤要是個乖巧的,後面也沒那麽多事了,這些日子的戲讓小院人來人往,花月瑤也勾搭上了一個京中有名的公子,更有甚至,他知道了一直來看他哥哥的戲的某一個人,背後有着顯赫的家世。

那人與她說了,她和她的兄長有着相似的容貌,但是她比兄長好,又是女子,有不曾在外抛頭露面過,只要給那個人留下一個好的印象,那日後飛上枝頭也不是夢了。

于是有了今日這一出。那個人喜歡唱戲的,唱歌好聽的自然也是可以的,花月瑤廢了些心思,從腦子裏扒拉出了一首寫荷花的詞,配了曲子唱出來,再加上她略施粉黛,就算不能迷住那個人,留下一個印象卻是可以的。

可為什麽沒人與她說,今天那個人約的人是她的哥哥?

花月瑤不敢動,白奕倒是動了,他本想與雲詩衍在此賞一賞這滿池的荷花,卻不想有個人出來壞了興致,現下也沒什麽好看的了,滿池的荷花,都被人糟蹋了,多了脂粉味,就不好看了。于是他腳尖輕點,踩着那嬌豔的花瓣,便飛出了那小亭子。

花月瑤的臉色有些難看,她覺得那人的腳尖就踩在自己的臉上,看都不看,因為她什麽都不是。可能他踩過的花都比自己好,因為至少有那麽一點用。

雲詩衍看着他輕飄飄的落下來就過來拉着自己要走,皺着眉抽回了自己的手,搖頭道:“小轶,我妹妹還在這裏。”

白奕聽到他這麽稱呼自己,莫名的就開心,回頭看了那花叢之中女子,冷哼了一聲道:“原來是阿衍的妹妹,阿衍身為兄長,應當好好教教妹妹,這大早上的,也不知道在這荷花池之中賣弄什麽,影響不好。”

靈國民風開放,女子上街嬉鬧也是常事,但偏偏花月瑤今日選了件飄逸的裙裝,半露不露,放在現代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放在這裏,加上那歌詞還有些淫詞豔語之意,可不是影響不好。

雲詩衍神色其實也不不好看,花月瑤這次這樣跑出來,不叫他撞上了他便當作瞧不見,都讓他看到了,這丢的可就是雲詩衍的臉。“小瑤,上岸來,我帶你回去。”

他的語氣重,花月瑤不敢再耽擱,趕緊讓人劃着小船就送她上了岸,一臉驚詫道:“哥哥怎麽會在這裏,我與新認識的朋友來這裏采蓮子,真是巧了,居然撞見了哥哥與哥哥的朋友。”

雲詩衍的目光落在了為她劃船的那人身上,那人低着頭不敢說話,想來是哪個府邸的下人,被派出來幫忙的。

花月瑤這扯得,有個腦子的人都不會信她,但是現在只是要個臺階下,雲詩衍嘆了口氣道:“與我回去,我會讓班主好好管管你的。”

白奕在旁邊多插了句話,道:“阿衍日後要在天都生活,花小姐若是太不知規矩也不好,我家倒是有些教導這些的老師,阿衍想要用的話,只管開口。”

雲詩衍看看白奕,又看看眼角含着淚看上去無辜至極的花月瑤,心說,如果這就是命運的相遇,那這一對将來就是歡喜冤家。

可惜的是他們這不是相遇,這是相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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